阿七闻言,心思微转,便知道其中缘由,看来这梁帝定对自己意有所图,而那日在宫宴上的为难不过是试探自己斤两,不,或许他是想试探自己兄长的斤两,想从自己或兄长身上得到什么好处......
好处,自己与兄长能给梁帝什么好处?商道带来的利润?别说笑话了,主持商道建设,商队远行的阿七对每一样过靖北之地货物的利润了然于心,这些利润再大几倍,或许会让节俭之极,天天想着民生,打匈奴军费的燕帝动心,却不能让身处锦绣之中,见惯各种各种攀比富贵的梁帝有所动容。
可他不求财富,又求什么呢?
“薛公子。”一声娇软的女声打断阿七的思路,令阿七十分恼火,不禁往发声的地方瞟了一眼。
阿七是个幼时珍爱生命见花开心喜,花落则悲之人,后来生活经历令她性情大变,变成一个除了自己重视之人外,视他人皆为刍狗之人。
一旦她生起杀心或发怒,眼神便如利剑,周身仿若立刻暗黯淡下来,若是感觉灵敏之人还会隐隐感到有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道。而此刻她只是恼怒的瞟了眼发出声音的惠安公主萧景安,萧景安见了阿七这带着杀气的眼神,立刻如坠冰窟,腿脚不禁一软,跌在地上,身上瑟瑟发抖。
“你叫我何时?”阿七的语气冷冰冰的。
萧景安舌头打结说不出话,只得指指阿七前方,阿七转头一看,前面只差几步便是湖边,原来是自己想事情,无意中走到了这里,想来是她担心自己跌进湖中,才开口叫住自己。
此时见她柔弱模样,不用猜都知道,定是自己吓到她了。遂上前扶着萧景安的手臂把她轻轻抬起放到一旁的石凳上。
“刚刚多谢了,是我自己走神,现在与你道歉。”阿七退了几步,对她长拱。
此刻的萧景安虽脸色苍白,却也强自镇定,一副不想露出什么异色的模样。她想快点好起来,可依旧在抖的手怎么也不听使唤。
阿七有些尴尬,跳上树杈左右看了看附近,发现此地偏僻,想要找个侍女来扶萧景安都难。其实阿七可以为萧景安刺穴以安其神,可万一要是正在扎针被人撞见,只怕这位公主和她被捆在一起之事就得板上钉钉。她还没想清楚梁帝的所求,怎么敢粘这样的麻烦!
就在阿七有些为难之时,萧景安已经抖着声音开口:“还请薛公子为我去寻个侍女来。”
“你一人在这不安全。”
“不要紧的,我是皇女,无人敢对我如何。”
真是天真的可以!阿七心中默默地想,若是无人敢对皇女下手,那谢玉又如何娶得到莅阳公主!就在阿七心中呵呵时,忽然摸到腰上的一个物件,眼睛不由一亮,遂把东西拿了出来。
这是一个两掌宽的小玉笛,是今日来参加宴会时,顺手带上的小物件,可也能吹奏。阿七把玉笛凑到嘴边轻轻吹了一声试音,听其音色依旧不错,便转到一棵树后,吹起了《安魂曲》。
安魂曲乃是前朝一位曲乐大师所创,后收录在天道学院,阿七当年有幸见到,喜爱之至,便学了,可练熟后每每吹奏,都只有一种形似,画虎类猫之感。后阿七经历几番生死,看破许多后,再吹此曲,方品出其中三味。
《安魂曲》曲调温和安详,犹如黎明时的天光,能驱走暗夜中的魑魅邪物,给人无限希望,又如母亲温暖的轻语,赶走噩梦中的恐惧。
一曲终了,阿七轻唤萧景安,萧景安方才惊讶地发现自己袖口湿润,脸上亦是泪光点点。母妃还在时,她每每害怕,便能投到母妃怀中,找到安全,找到勇气。自母妃去世后,萧景安每每受屈或噩梦,也只能独自忍耐,多年下来,竟郁结于心,此时听得阿七吹奏《安魂曲》,一时间仿佛回到母亲跟前,多年郁抑,竟又烟消云散之感。
“你可好些了?”
“多谢了。”浑身微暖的萧景安,站了起来,再看阿七时,竟是少了些崇拜,多了些眷恋。
“在下送公主回去罢。”
萧景安有心想多与对方相处,却又心中羞涩,见对方已经抬脚往前走去,只得跟上,唯一能期盼的,不过是期盼此路漫长些,再漫长些。
但很快,两人便回到人群中,阿七看了一眼萧景安,便向人打听靖王萧景琰的下落,想把萧景安交给他。
“靖王殿下?刚刚奴婢见殿下与吾家公子去了演练场,奴婢带二位前去。”侍女说着,带着二人去了演练场。
演练场中,不仅有萧景琰林殊二人,还有一直与其同行的穆霓凰。几人正在一块色彩缤纷的照壁前切磋。
“薛兄,一道来练练!”
“不了,我其实很讨厌你们这样爱练武的。”
“咦?薛公子武功高,怎么还会讨厌爱练武呢?”穆霓凰开口问道。
“小时候,因为天资还行,被个武痴抓住狠揍了一年多,对方说想要个合适的对手,就要培养我。”
“武痴?那一定很厉害!他是谁?”
“小殊,你该不会是想去找人比试吧?”萧景琰惊讶道。
“是啊,薛兄,你武功高,是不是因为这位武痴调教的好?”
“呵呵,”阿七觉得自己脸都硬了,“你怕不怕疼?”
“不怕!”小殊拍拍胸脯道。
“怕不怕痒?”
“这个......”林殊面露尴尬。
“我也记不得到底是多少次,就记得他把我打的骨头都碎了,然后又医好,打时疼的让人受不了,医时痒的直接想死。”一回忆起来,阿七一脸的生无可恋。
萧景安见阿七这副模样,心里微疼,立刻为她转移了话题。
“小殊表哥,这照壁上画的是什么啊?”
大家闻言,立刻去看照壁,阿七觉得这照壁上的图画有些眼熟,转头看几人时,发现一袭红衣的林殊正和一袭蓝衣的萧景琰正在“眉来眼去”,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再看那图,就已然明白。
“这是舆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