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暗自下定决心之时,一个女孩突然趴在牢笼边呕吐起来,空气里的气味变得更加难闻了。
“长官,我们这里没有预备药物,这女孩从今天早上就开始不停呕吐,怎么办?”阿曼达手下的一个男人说道。
“药物?”阿曼达睁大了眼睛,看上去很吃惊,“你的意思是要治疗她吗?治疗一个废料?”她冲他微笑了一下,那笑容俏皮又可爱。然而下一秒她的动作就让我惊出了一身冷汗——她迅速从身侧掏出手枪,朝那个女孩的脑袋射击,没有丝毫的犹豫,甚至连那美丽的笑容还未从她的脸上褪去。
那个女孩应声倒地,小小的身躯颤抖了一下,便再也不动了。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染红了肮脏的灰黑色地面。
“别说我没有告诉你怎么处理这种事情。”阿曼达收回笑容,严厉地望向她的手下,“我希望下次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不用我来亲自动手,明白了吗?”说完她又转向了受到惊吓的新员工们,“别担心,只是一个惹麻烦的废料被我清理掉了,你们知道的,他们和我们可不同。”
新员工们先是安静了一会,然后便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刚才那枪声太吓人了。”
“是呀,虽然咱们有射击课,但模型枪和真枪的效果还真是不同。”
“我也好想有一把那样的枪呀!”
……
“你有没有觉得监狱长刚才射击的样子很帅?”科林凑到我耳边悄声说道,“我感觉自己要迷上她了。”
我攥紧了衣角。难道没有人为那个可怜女孩的惨死而感到哪怕一丝的同情吗?难道他们看不见缓缓流淌至脚边的鲜血吗?一个鲜活的生命在眼前骤然消失了,却没有人感到同情和惋惜,他们关心的只是那把枪,还有那个杀人者威风凛凛的姿态。
是的,在他们眼里,废料和他们是不一样的——废料不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可爱的孩子,他们只是政府花园里散落一地的花肥。
根深蒂固的阶级观念究竟会将人变成怎样的怪物?我不敢去想。不管是可以微笑着杀人的阿曼达,还是面对这一切无动于衷的NKZ新员工们,我突然觉得他们都离我十分遥远,要不是不远处就站着同样面容悲戚的亚瑟和艾伯,我几乎要被这彻骨的寒冷击垮了。
我再次望向蜷缩在一角的马琳,她对眼前的一切似乎毫无反应,依旧目光涣散、精神恍惚。而牢笼里的孩子们也大都只是颤抖着缩到一边,并没有惊叫和痛哭,可见这种事情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必须把他们马上救出来,不然即使他们不死,精神也很快会崩溃。”亚瑟在我耳边悄声说道。
就在这时,阿曼达突然挥了挥手说道,“就参观到这里吧,我想我们该回去了。”
行动的最佳时刻到了。虽然阿曼达手中的枪是我们之前没有预想到的,但是已经顾不得许多了,必须立刻行动。
只听“砰砰”的两声闷响,楼道里突然间漆黑一片,我知道是艾伯和亚瑟用藏在虚假ID里的微型射击器将灯击灭了。
“怎么回事?”阿曼达尖声叫道,但是她迅速意识到了灯灭的原因,“谁都不许动,呆在原地!”她大声命令。
可是我们可不愿意这么大一群人挤在这个狭小的地方,太碍手碍脚了。我捏着鼻子大声叫道,“是反叛者!反叛者来啦!”接着狠狠地踢了一下我身旁的科林,并用冰凉地指尖猛戳了一下他的脖子。科林尖叫起来,挣扎着往远处楼道的亮光处跑去。大家也跟着奔跑起来,争先恐后地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我说了,谁都不许动!你们……”阿曼达想要明枪以示警告,却被亚瑟用肘部击中了腹部,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其他两个手下也很快就被击倒了,楼道里迅速安静了下来。
“快!那些人出去以后很快就会拉响警报招来警卫的。”我急促地对亚瑟和艾伯说道。而此时艾伯已经拖着晕倒在地的阿曼达朝牢房门口走去,门上的锁需要扫描阿曼达的虹膜才能够打开。我们吃力地扒开阿曼达紧闭的眼皮对着门锁扫描了一下,扫描通过了,然而令人大吃一惊的是,屏幕上又弹出了一串信息——请输入您设置的八位数密码。
“该死!谁知道这个女人会设置什么密码呢?”艾伯咒骂了一声,一筹莫展。我们和孩子们仅一墙之隔,却被八位数的密码拦在了外面。
“安德鲁不是已经调查清楚门锁只需要扫描虹膜就可以打开了吗?到底是怎么回事!”亚瑟咬着牙说道。如果因此而功亏一篑,绝对没有人会甘心。
我想了想,冲过去拉开他们,毫不迟疑地在屏幕上输入了一串八位数字。
“你疯了吗?如果输入错误会马上激活报警系统的。”艾伯有些生气地说道,正要伸手拉开我,便听见一阵“滴滴”声——密码输入正确,门缓缓地自动打开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亚瑟和艾伯都惊讶地问道。我耸耸肩,“我太了解阿曼达了,只要让她设置密码,她绝对会用她自己的生日。”
“你认识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艾伯感到很吃惊。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回去我再跟你们慢慢解释吧。”我一边说着一边侧身进入牢房,径直来到了马琳的身旁。“马琳,我来接你了。”我蹲下身去抚摸她苍白的面容,激动得几乎要喜极而泣了。然而马琳却没有丝毫的反应,依旧茫然地望着前方,仿佛我不过是一团透明的空气一般。
“马琳,是我呀,我是艾拉。”我大声地呼唤她,“马琳,快醒醒!我来接你了。”
在我持续不断的呼唤声中,马琳终于抬起头来,目光渐渐聚拢。她似乎很认真地端详了一会儿我的脸,但是因为我化了妆,她并不能很快认出我来。
“是我,我是艾拉,仔细听我的声音。”我露出一个笑容,“还记得你想要的星空仪吗?还记得我们一起玩的游戏吗?跟我一起出去吧,我们去一个永远都没有人会欺负你的地方,好吗?”
马琳终于认出了我,她愣了一下,突然一下子扑进我的怀里。“艾拉,谢谢你来救我。”良久,她终于缓缓地说出了这句话。
我的心像是被针扎一般。马琳的声音曾经是多么的甜美可人,而如今却是这般的沙哑颤抖,隐藏着深深的恐惧与绝望。我知道这伤痛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够被抚平,但我相信我一定有能力让她重新恢复原本活泼欢乐的模样。
“我们走吧。”我拉起马琳的小手,迅速向牢笼外跑去。艾伯和亚瑟已经把其他孩子都带出了牢笼,我们一起向监狱的大门奔去,安德鲁正在通过监控观察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他会在合适的时候打开监狱大门,让我们前往最近的紧急逃生通道离开。
然而,等我们到达了监狱大门,门却没有打开。我们又焦急地等待了一会,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我想安德鲁那边一定是出了什么状况。”亚瑟说道,“那样的话不仅这扇大门打不开,紧急逃生通道可能也很难打开。”
“那我们岂不是逃不出去了?”艾伯的声音显得有些惊慌。我也有些慌了,如果不能逃出去,等待我们除了死亡还能有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