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有刺目的光,齐飞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晨了。
他发现自己平白无故地躺在地上,留在草地里的雪已经融化,鸟儿在枝头肆意地鸣叫,刺目的阳光下,大树横倒在两侧,一条巨大的过道赫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在过道的那头,有一个巨大的凹坑,黑色的泥土从里面翻了出来。
在他的身后,是一个一片狼藉的山面,切面光滑如新,看上去不久前曾被锋利的利器一刀两断,齐飞摸了摸胸口,让他感觉到奇怪的是,即便四面再怎么破败不堪,他自己却完好无损。
他记得自己正被一头魔兽追杀来着,还在拼命地逃命,后面的就根本记不清楚了,醒来之后追杀他们的魔兽不见了,他拼命要救的蓝袍少女玛丽也不见了。一切好像发生在很遥远的过去,又好像就在昨天。
齐飞小声地叫了几声索菲的名字,可是没有听到任何回应。他在森林里找了一条小溪,把黑色的斗篷脱了下来,露出一身紫红色的淤青。在逃亡的时候他用“泡沫”能力强化了身体,所以才能以超越一般人的速度快速移动,可是力量并不会平白无故得来,一身的淤青就是得到力量的代价。
他舀了一捧水,小心翼翼地擦了擦身体上的淤青,肌肉的酸痛感让他几乎使不出力气来。他仔细地摸了摸留在胸口上的一块红色的斑纹,斑纹从胸口逐渐扩散到了左手臂,还有着慢慢扩散的趋势。
这块不同寻常的斑纹就是“恶魔的瘟疫”,世界上极少数难以治愈的疾病,因为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得到过治愈,被感染过的人几乎都死了,所以这种疾病令人闻风丧胆。齐飞从出生起就不幸感染上了恶魔的瘟疫,他亲眼见证过瘟疫爆发的时候有多少人受到了牵连,那些人痛苦而又扭曲的面孔成为他小时候记忆里挥之不去的噩梦。
于是他和在半路遇到的索菲成为了冒险家,走访了很多城镇,四处寻找可以治愈瘟疫的解药。斑纹如今扩散到了他的左手手臂,他自己很清楚,等到瘟疫斑纹扩散全身的时候,就是他死亡的那一天。
过了一会儿,索菲忽然飘了出来,她悬浮在齐飞的面前,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说道:
“小子你醒了啊。”
“嗯,”齐飞望了望索菲,然后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了?”
今天索菲的身体变得特别的虚幻,几乎如同透明一般,和前些天大不一样,给人一种转眼间就要魂飞魄散的样子。
“没办法,为了保护你,魂力全用完了,哈……”索菲打了一个哈,伸了伸懒腰,无所谓地说道:“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得保持这样了。”
齐飞垂下头,心里涌起了一丝内疚。如果不是他执意救那些和他无关紧要的人的话,恐怕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现在倒好,想救的蓝袍少女玛丽失踪了,索菲还被折腾成这个样子。
“臭小子,别灰心丧气嘛,”索菲坐在齐飞的肩膀上,随意地拍了拍,然后继续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过一段时间就恢复了。”
说完,索菲笑了笑,飘到溪水边,望了望溪水里倒映的虚幻影子,好看的眼帘逐渐垂了下来。除了齐飞之外,没有人能看见她的样子。她知道自己生前有过多少辉煌,可是后来被人亲手毁掉了,成为了一个过去的历史,然后被人遗忘,她的脸上阴晴不定,时而愤怒时而愧疚。
“喂,索菲。”
齐飞一句话把索菲从过去拉回了现实,所有表情都从索菲的脸上消失,她笑了笑,不耐烦地说道:“叫我干嘛?”
“我们不是被一头魔兽追杀来着,那头魔兽到底是何方神圣?”劫后余生虽然让齐飞感到幸运,可是当时的恐惧感依然没有从他的心里驱除。连索菲都无可奈何的强大魔兽,让齐飞忽然起了好奇心,他们究竟是怎么死里逃生的?
“它叫天紫罗蛛王,”索菲的脸色忽然凝重了起来,“它是很强大的魔兽,在这种地方没有人能成为它的对手,现在的你当然也不可能是它的对手。”
“天紫罗蛛王?蜘蛛?!”齐飞忽然有些害怕了起来。
“没错,它是守护这一带的强大魔兽,一般情况下只要不去招惹它就不会追着你不放,可我们偏偏闯进了它的领地,而且还在它的眼皮子底下救了一个人。”索菲意味深长地说道。
齐飞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见到玛丽的最后一眼是她已经身负重伤,流血过多,明明拼尽全力救她了,可醒来她却失踪了,似乎前功尽弃了。
“索菲你知道玛丽去哪里了么?”哪怕只有一丝希望,齐飞也想知道自己拼尽全力救的人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那个叫玛丽的女孩去了哪里我不知道,可能已经死了,也有可能醒来就走了吧,”索菲看了看齐飞越来越沮丧的表情,然后无奈地摊了摊手,满脸神秘地说道:“但是我知道天紫罗蛛王在哪里。”
“在哪里?你不会告诉我它就在这儿吧?”齐飞愣了一下,像是中了圈套似的追问了下去。听索菲说话的语气,他心里涌现出一股不祥的预感。天紫罗蛛王有多么令人恐惧,齐飞再清楚不过,它是被索菲口中一再称为强大的魔兽,如果它就在附近的话,以齐飞和索菲两人现在的状态,就得继续逃命了,说不定连逃命都成了奢侈。
“嗯哼……”索菲轻轻地哼了一声,盯着齐飞越来越凝重的面色,她虚幻的手臂举起来,迟疑了一会儿忽然放了下去,摊了摊手无奈地说道:“好歹有点期待感嘛……算了,瞧你那点出息,还是不告诉你了。”
齐飞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顿时没有了紧张感,像是逃过了一劫似的。虽然索菲像个没事人似的,但是齐飞深知索菲深不可测,总会做出一些和她云淡风轻的表面不符的事情来。
以前路过东南部的一个贫苦城镇的时候,遇到过一头从山里窜出来祸害城镇的中型魔兽,虽然索菲一副事不关己,还奉劝齐飞不要多管闲事,可是一转身离开后,悄悄击杀魔兽的也是她一个人。
“小子,你要是想确保那个女孩的平安的话,先去下一个城镇看看吧,说不定就可以找到她了,正好也可以找个地方歇歇脚。”索菲淡淡地说道。
齐飞重新穿上了斗篷,背上黑色的巨剑,死里逃生后让他心中忽然有些畅快,他把兜帽拉得更低了一点儿,说道:“索菲,就算你不这么说,我也会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