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去之后方雅诗猛的从床上坐起来,用耳仔细的聆听门外方乐文那渐渐变小的脚步声,她出神的望向窗外,怅然若失。
那天晚上方雅诗入睡以后做了一个梦,在夏季夜晚的清凉月光下,她与一个男人在树丛和水池边嬉戏打闹,直至最后心甘情愿的宽衣解带互相拥抱,她们两个人在草坪上**,当所有的激情褪去,一切都宣告完结之后她才来得及仔细端详那张英俊的脸庞,棱角分明鼻梁高耸,竟然是方乐文!
她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抓四处散落在草坪上的衣衫,手却莫名的一痛,梦立即就醒了,她从自己的幻想世界回到了现实,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撞在了床头的梳妆台上,已经是青紫了一块,而她整个人则不知何时已经从床上滚落到地板上,枕头也掉了下来,而被子和床单则被她裹在身上,她觉得自己就象是刚刚燃烧过的炭,浑身发烫,大汗淋漓,脉搏突突乱跳,简直就象是一条刚刚才从水里捞出来的鱼,超薄型的内衣也被汗水浸湿紧紧的贴在自己身上,她仔细的将刚才梦中的场景回忆了一遍又一遍,不禁为自己这个梦的内容而深感羞愧。
她站起来推开卧室的窗户,晚风习习迎面而来,月光如水洒在地板上,与刚才梦中的场景何曾相似,明月千里寄相思,她不禁想起了这句古诗,其实何需千里,她想,梦中人就在隔壁,她瞟了一眼那堵24CM厚的白色承重墙,那是她与方乐文两人卧室之间的唯一屏障,她现在真恨不得明天一早就找人来把它拆掉。
凉爽的晚风很快就将她吹的恢复了理智,回想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从她迷路受困时第一个就想到给方乐文打电话开始,等待他时的焦急冲动,看见他出现时的欣喜若狂,被他照顾时暖暖的感动,听见他说那句话时自己心慌意乱因而咬住鱼刺,直到最后被他抱上床时的怅然若失,她对他的爱情其实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在心里埋下了种子,只是当时她也许没发现而已,在这几年的一点一滴中不断的浇水施肥,到今天终于自然而然的破土而出,她已经不是未经世事的青涩少女,她明白所有的这一切都清楚无误的向她昭示着这样一个事实————爱情来了。
其实对于这样一个结果方雅诗并不感到意外,乍看起来这似乎是一天之内的激情使然,实际上背后已经是有长达数年的生活与感情做铺垫,自从大哥方乐齐结婚搬出去以后,两姐弟和好如初以来,这偌大个家中就只剩下她们两个人每天朝夕相对。
方乐文单身,方雅诗离婚,两个都是俊男靓女,正所谓是****,就差那么一点点火星就会引燃而已,用老祖宗的话来解释,便叫做日久生情。
可这世上的情也有多种,方雅诗生出的是爱情,可天知道方乐文生出的是什么情呢?
方雅诗再也难以入眠,她走到梳妆台前,拧开台灯的光度调节开关,仔细的端详起镜子中自己的容颜,她向来驻颜有术善于保养,脸部的皮肤光滑洁白如同一块未经修饰的美玉,眼角也看不见丝毫皱纹,她这才稍稍安心,宽慰自己,你才28岁,还正踩着青春的尾巴呢。
第二天早餐时方雅诗提出了自己的最新要求,她让方乐文这个礼拜每天早上与下午都去接送她上下班,方乐文刚开始犹豫了一下,但经不住她软磨硬泡,而且他自己也正手痒很想再练练自己的驾车技术,于是最终还是答应了,至于林悠那边,他想,林悠下班一直都很准时,每天下午六点,正好比方雅诗晚一个小时,自己只要精心选择路线合理安排时间就可以把她俩错开。
第二天下午5点钟方乐文准时把车开到了天湖美镇售楼部的门口,他拿出手机拨号,我已经到了,你下班没?赶快出来。
手机里传出方雅诗欢快的声音,我还有一点点文件没打完,你进售楼部来等吧。
不太好吧?那可是你们工作的地方。
只要你不说话,谁又会知道你是不是客户呢?
方乐文想想也是,他脸上也没贴标签,只要他不说话,谁也不会知道他其实是来接人而非来购房的。
方乐文刚走进售楼部,方雅诗就象一只欢快的小鹿一样从自己的销售部办公室给蹦了出来,她极度热情的招呼方乐文到沙发上做下,然后又亲自去帮他到吧台上冲了一杯咖啡,看得她手下的几个售楼小姐是面面相觑,哪儿来的大客户啊,这么大架子,向来不喜接待的主管竟然亲自端茶倒水,莫非是传说中的温州炒房团?
售楼部前台。
你不用看了,这个男人不是主管的男朋友就是老公,售楼小姐A对售楼小姐B说。
何以见得?售楼小姐B反问售楼小姐A,说不定人家是大客户呢。
主管给他冲咖啡可用的是她自己的杯子,售楼小姐A为自己的观察力细致入微而自豪,你会用自己的水杯为男性客户冲咖啡吗?
售楼小姐B定眼细看,果不其然,摆在方乐文面前的杯子上有双鱼座的闪光图案,把手上还留有方雅诗用玻璃刀刻下的花体签名,仔细看
杯口边甚至都还留有浅浅的口红印,谁都清楚,一个女人肯把她自己的日常生活用品让给你用意味着什么,仅此一点便足以肯定他与她的关系非同一般。
方雅诗坐在方乐文对面的沙发上忙碌,她低着头趴在玻璃茶几上做销售报表,她在心里暗暗的想,我今天换了香水的牌子,改了口红的颜色,涂了与昨天不一样的指甲油,去发廊做了最新款的发式,这些他都会看到吗?看到之后又都会想到吗?想到之后又会猜到这是为什么吗?
今天她特意穿了前开叉的裙子,并且故意把衬衫的纽扣解的很低,她一边用签字笔在销售报表上勾勾划划,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瞟方乐文看他的反应,但令她感到泄气的是对面的这个家伙似乎对眼前的她视而不见,他只顾着忙着欣赏售楼部玻璃幕墙之外的秀丽风光,而对自己面前的这片春光完全无动于衷。
美人计失效,方雅诗只好采用自己的第二套方案,她敷衍了事的把报表做完,啪的一声合上了文件夹,搞定了,我们走吧。
汽车在公路上飞驰,两个人在车里没话找话的闲聊。
最近一直这么忙吗?方乐文表示自己对姐姐日夜操劳的关心。
可不是嘛,**们销售这行的没有星期天也没有假期,每个月都有那些你永远都做不完的业绩与任务压着,压得你透不过气,弄得我是一天到晚心情紧张连谈恋爱都没时间,方雅诗故意大发感慨。
到底是没心情还是没时间?方乐文忍不住笑。
两样都没有,方雅诗也用笑容回敬。
那可怎么办,难道我姐就这样单身过一辈子?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方乐文替方雅诗开始抱怨。
那倒不一定,万一我哪天真是没人要了,我就嫁给你好不好?
当方雅诗用开玩笑的口气说出这句话时其实她的心情已经紧张到了极点,即使是一句玩笑话,她也不希望听到方乐文的拒绝,要是那样,她可就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方乐文从不让她失望,显然这次也不例外,她很快就从他的口中听到了令自己满意的答复,那我可是求之不得呢,就怕你不愿意委身下嫁辱没了你,方乐文说这句话时脸上依然带着一贯自信的微笑。
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方雅诗不停的在心里默念这句话,就象是海浪拍打着岸边的峭壁,这三个字一直在她的心里反复撞击。
就在方乐文每天忙于接送自己的宝贝姐姐上下班,每天忙着哄林悠开心,在两个他生命里最重要的女人之间往返周旋的时候,公司里却出了大事。
其实这件事情在外人看来也就无足轻重,不过就是苏情生病了而已,可这仅仅也就只是局外人的感受而已,苏情对外人来说不过就是一个名字,普通的看不出有任何实际意义,但对于欣美物业的员工们来说这个名字却有着非同寻常的利害关系,苏情的心情都可以直接影响到大家的利益,比如要是她最近心情不好那所有人都别想提涨工资的事儿,更何况是她的身体,这种下属员工对老总所特有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紧张心理是外人所无法理解的,即使说了别人也未必理解,因为他没有自己的利益牵涉在里面,自然不用着急。
生病的原因据传是苏情外出游玩时淋了雨,这个借口在公司上下看来是完全符合实际绝非编造的,苏情喜好游乐是大家人所共知的事实,用这个借口无论是欺上还是瞒下都说的过去,消息是从池静那里第一时间独家发布的,自己的老总出了事,本公司的员工自然不能等闲视之,由杨婷牵头,很快就组成了一个庞大的慰问团,所有的人 都觉得这个时候谁要是不去谁难免就会被扣上不关心领导不忠于公司的大帽子,因此报名异常踊跃,比组团旅游还积极;
各个部门和公司的中层纷纷赶往医院或真诚或虚伪的探望,看见的都是苏情吊着盐水打着点滴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样子,很是让人心痛,于是大家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大堆安慰的话,苏情强撑病体从床上坐起来一一表示感谢。
作为老总,苏情向来不喜恭维不事逢迎,平时下属们送礼都往往被她直接给扔回去,因为她偏就是什么都不缺的那种女人,要钱有钱,要貌有貌,要地位有地位,要爱情有爱情,****所有的美好都被她集于一身,公司上下无论是部门主管还是普通员工都难得找到什么巴结她的机会,今天她好不容易生回病,既然跑了大老远的路来到这里,自然不能空手而归,最差也得在领导面前混个好印象,于是乎一众人等纷纷大唱赞歌趁机表忠心。
有假装为公司发愁说苏总你一病倒公司可怎么办的,有出谋划策建议她改看中医以尽快康复的,还有说要回家去发动自己七大姑八大姨寻访偏方以收奇效的,莫衷一是,众说纷纭,人人都摆出一副恨不能代替她生病的样子,连苏情自己都不敢肯定他们说的这些话里有多少是真情有多少是假意。
一群人把病房都快挤爆了,在病房里又不停的吵吵嚷嚷,苏情头都大了,就是没病也得被他们气出病来,她向池静使了个眼色,向来善于见风是雨揣摩上意的池静自然是心领神会,她站起来把手一挥,好啦,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医生说苏总需要休息,大家请回吧,她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把这一大帮人轰出门外。
但苏情的烦恼也就仅仅是开了个头而已,她的身份特殊,病情想瞒是瞒不住的,消息很快的传到了集团公司高层的耳朵里,于是更高规格的慰问团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接踵而至,欣美集团下属的广告公司,建筑公司,装饰公司,地产公司等兄弟公司姐妹单位的老总们纷至沓来,几乎要把病房的门槛踩破,苏情恨不能在病房门口挂一块“抢救中,请勿打扰”的牌子。
但她也就只能是说说而已,谁叫你是欣美物业的老总呢?接下来的几个慰问团是跟物业公司有长期业务来往的合作单位,档次更高规模更大,而且在一起的合作单位统统都是要靠她签字批钱有求于她,知道她生病了自然是不敢怠慢,纷纷登门拜访,人人都摆出一副一江春水向东流为君担忧为君愁的样子,鲜花礼品水果堆得病房里都放不下。
三天之后这出乱哄哄的闹剧迎来了自己的**部分,市政府的李副秘书长带着一大帮随从前呼后拥而来,随行的还有房产管理局,税务局,招商局的几位头头,这种规格的慰问团池静显然不可能再挡驾,她想挡也未必挡的住,苏情也深知这一波来的全都是她得罪不起的主儿,只好勉为其难挣扎着在病床上表示了感谢,方乐文和池静也是瞪圆了眼睛看着突然从地底下冒出的这群人,在他们的印象里苏情一不喜欢行贿二不喜欢请吃,对衙门里的人向来都是充满了反感不愿与其打交道,从来都是天马行空独善其身,真不知她什么时候搭上这群贪官牵上这条线的,两个人不由得齐发感叹,老总就是老总,她的能量你可千万不能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