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兰陵嫣吓得手一抖,吊坠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呻吟。
“王妃,皇孙要下课了。”一旁的一个宫女悄声在兰陵嫣耳边说。兰陵嫣像想起什么似的,匆匆和龙沉彦打了招呼,离开了花园。
龙沉彦伸手从地上拣起了那个吊坠,仔细看了看,交给旁边侍女吩咐她收好,又对丫鬟月儿说:“清影今日也累了,恐怕被吓到了有些发病,带她回房休息吧。”
月儿唯唯诺诺应了一声“是”,扶着武清影回到她偏僻的小院里。
“嗤。”龙沉彦看了一眼手中的吊坠,随手扔在一旁的草窠里,回书房去了。
户部尚书冯子辰官复原职!翌日一早,一个消息宛若晴天霹雳般传到龙沉彦耳中。“另外王爷,户部尚书的副职李毅被人以私提税负、欺君罔上的罪名押进大理寺。”
“何人弹劾?”龙沉彦的眉毛皱了起来。
“无人弹劾。”那报信之人低着头说,“是宋丞相府的一名小厮在去看望冯子辰的途中被狱卒发现,自己说出了这些。”
“先下去罢。”龙沉彦挥手屏退了周遭下人,自己一人坐在书桌前陷入沉思。宋府的小厮,宋丞相的确是站在他这边的没错,可是宋府一个小厮,他说的话不可能被重视到如此地步,以至于李毅被革官留用。可除了这个小厮,还有谁会状告李毅呢?
“再去查。”龙沉彦命令刚刚报信之人,他还没有离开。
“是。”那人应一声,离开了王府。
看着那人向大理寺方向奔去,龙沉彦心底突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抓住了他的心脏,又好像一根无形的绞索盘在颈项上,正在渐渐拉紧,窒息感遍布全身。老道如龙沉彦,依然被这种感觉吓得手足冰凉。
“来人。”
“在!”一暗卫上前。
“备车,本王去一趟世王府。”
“是。”暗卫转身要去布置,龙沉彦又叫住了他,“带上影姬。”
暗卫一愣,随即应下。
与此同时,世王府馥郁阁。世王龙沉渊今日也是刚刚得知冯子辰官复原职一事,虽然他对孟煜如何运作的这伎俩再清楚不过,却也分外诧异这伎俩见效之快。今日到馥郁阁,一是为同孟煜商定一下下一步如何回击龙沉彦,二也是为了来看看锦鲤。冯子辰那里掩藏的暗线之所以能挺过这一遭,多亏了锦鲤支这一招,要是这么算来,他龙沉渊已经足足欠了锦鲤一个人情一条命。
踏进馥郁阁的月亮门,便看见院中那棵青葱槐树下的石桌旁坐着一男一女。二人促膝而谈,不知其内容,但可见男子唇微勾,女子笑嫣嫣。
“弗之。”龙沉渊走过去,在二人身边坐下,“和锦鲤姑娘谈些什么?”
“见过世王殿下。”一旁侍候的红尘碧落见了龙沉渊赶忙行礼。
“殿下来了,煜有失远迎。”孟煜站起来,冲龙沉渊微俯了俯身算是行礼,又坐了回去。锦鲤站起来行了个丫鬟对主子的恭敬礼便没有再坐下。名义上,她是馥郁阁的丫鬟,实际上,则是孟煜的代笔,即代替孟煜抄写文书经书的人。但不论是丫鬟也好,代笔也罢,都是奴才,主子好心让你同他平起平坐是福分,可在正经八本的王爷面前,规矩是不能坏的。锦鲤很清楚这些。不过较之这些,她更清楚的是坏了规矩的后果。坏了乐坊规矩尚要罚跪三天,杖责二十到二百不等,甚有打死者也不足为奇,何况她现在身在王府呢?
龙沉渊看了锦鲤一眼,沉声道:“莫怕,坐罢。”
锦鲤迟疑着,看了孟煜一眼,孟煜示意她坐下,她才唯唯诺诺道:“谢王爷。”而后坐下。
“你们下去。”龙沉渊挥手屏退红尘碧落之流。一时间,偌大馥郁阁院中只剩了三人。
没等这三人中有人再说话,夔就突然匆匆走进馥郁阁,伏在龙沉渊耳畔说了些什么。龙沉渊听了,吩咐了他几句,便让他离开了。
“你猜是什么事?”夔走远,孟煜看着龙沉渊,笑着问锦鲤。
“许是二王爷找来了,一担子如斯之重,即便是二王爷也沉不住气罢。”锦鲤一边替这二人沏茶,一边回答孟煜。
“锦鲤姑娘聪明。”龙沉渊颇有些赞许地看着锦鲤,如果说这事情锦鲤在想那伎俩时没预料到,他可是一丝一毫都未相信。
众所周知,二皇子隆王龙沉彦生性有些急躁,不易听信他人。是以会在事发后急冲冲来找龙沉渊。如若换做其他人,即便自己无法辨明出路,经由府中门客谋士一说,也不会直接去到对手那里的。
揣度人心,在这一点上,龙沉彦张扬急躁的性子被他的敌手吃了个透彻。
“二哥来了?”迎着龙沉渊的目光,龙沉彦从馥郁阁月亮门前葱郁树丛中缓步走入,玄衣墨发,面如刀削。
“四弟。”龙沉彦却是没回答什么,简单打了个招呼,又开口问,“四弟新婚燕尔,旁边的可是弟妹?”
听到他这话,锦鲤倒茶的手就是一僵,好在她背对众人,二位王爷都未曾看到她动作的异样。
孟煜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伸手将锦鲤拉到自己身后,冲龙沉彦谦谦笑道:“王爷说笑了,世王妃近日抱恙,这是小生身旁一个近侍丫鬟。”
“锦鲤!”跟随龙沉彦一同前来的还有收下锦鲤木琴挂坠的武清影。说起她的那番言论,倒也没有什么不对,的确是有人要对龙沉彦不利,并且不仅仅是不利那般简单。
“清影。”锦鲤扬声道,声音淡如秋水,和似春风,不卑不亢,不喜不怒,不急不躁,无情无意。
看着武清影激动的快要扑到锦鲤身上那般的架势,龙沉彦未做理会,而是看着龙沉渊:“四弟,弟妹呢?”
“身体抱恙,未能出门。”龙沉渊端起茶杯,轻珉了一口茶水,回答同孟煜相差无几,甚至比孟煜更要无情几分,丝毫见不得所谓夫妻情意。
“今日来四弟府上,一来是为了祝福四弟与四弟妹,二来是想同四弟谈谈心,这这三来呢……”龙沉彦的声音喋喋不休地从他口中传出,孟煜感觉到自己身后锦鲤的身体似有轻颤,继而听见她牙关相叩的声音。
“怎么?”他悄声问道,“可是有不适意。”
锦鲤很明显地一皱眉,却还是淡淡摇头道:“无妨。”
“看样子,二哥是有事情找小弟详谈了?”龙沉渊笑着起身,“既然如此,还请二哥移驾缘堂。”
他起先离开,龙沉彦也不好再在馥郁阁待下去,便随他往前院缘堂走。
缘堂即是世王府的正院,是龙沉渊会客之所。一般来说,同自家兄弟谈话,是不会到缘堂的,而是会在他自己住处。这点二人都心知肚明,而这个中意思也不言自明。
到缘堂,有下人烧水沏茶,点炉温酒,好生伺候,兄弟二人分宾主落座,各自品茶不语。其实此时龙沉彦心中焦灼不堪,先有武清影危言耸听,后有冯子辰官复原职,加之李毅入狱,这一连串的事情,皆是与他有些关系,又无甚大碍,颇是让他嗅到了些欲盖弥彰的味道。长年来的勾心斗角告诉他,这些事,都只会有一个目的,而这目的竟不可知。是以他品茗不语,思量着这背后计策。
龙沉渊看着他二哥,一双鹰眼中犀利目光在缘堂一片静寂中上下将他二哥打量了个透彻。
“二哥可是来小弟府上饮茶的?”龙沉渊打破了缘堂的静寂,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