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青青轻轻的抚摸着木匣子,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明白,姥姥为什么那么爱惜这个木匣子,姥姥爱惜的并不是木匣子本身,而是木匣子所代表的姥爷对她的情意,姥姥对袁青青的疼爱一幕幕的出现在袁青青的脑海。
袁青青有些出神,王昊默默的站在袁青青的身边,陪着她。
打开木匣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对红色的小本本,漆红色的皮,写着‘结婚证’三个字,下面则是一个农业银行的存折,好一些低保本,养老金等的证件。
袁青青也是现在才第一次完完全全的看清楚木匣子里的东西。
小时候淘气,总看到姥姥从衣柜里拿压岁钱给青青,于是青青就很好奇,可是每次想要打开木匣子看一下,总是被姥姥抓个正着,姥姥总是很温柔的将青青拉到一边,告诉她,“青青还小,大人的东西不可以乱翻。”久而久之,袁青青就忘了这回事,再大些以后,青青的兴趣就没那么浓了,直到去年考上高中时候,姥姥旧事重提,她才重新记起。
一切显得那么安静,曾经回来总是被姥姥高兴的拉到床边,抚摸着自己的头发,轻轻诉说着小区的家长里短,而此刻却安静的那么可怕。
袁青青拿起存折,将其他的东西照旧收好。
“不好意思,走神了。”袁青青回过头,对王昊说道。
“没事,正好我可以看看你们的家。”王昊微笑,“很干净,很温暖。”
“嗯,都是我姥姥在收拾,从我记事起,我们家里就一直被姥姥打理的井井有条。”青青有些悲伤,“走吧,咱们先去取钱,然后去医院。”
“嗯,好。”
王昊一路默默陪着袁青青,脑海里,却也是愁绪纷飞,‘你们收到假钱了,你们收到假钱了。。。。。’这一句话一直在王昊脑海中萦绕,他仿佛又看到那个长得很和善的阿姨,对他们说这句话。
“好了。”不知何时,袁青青取了钱,来到王昊的面前,王昊忽然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嗯,走吧,去医院。”
“好。”
“嗯…那个。”袁青青走在前面,有些哽咽,“谢谢你了。王昊。”
“呵呵,没事没事。”少有的,王昊居然笑了。
看到王昊笑起来呆萌的样子,袁青青的心情也稍微好转了些,又重新鼓起勇气面对现实。
医院,袁姥姥所在的病房。
保安小张正握着袁姥姥的输着液干枯的双手,旁边的病人家属正扶着病床上的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吃饭。
‘哗。’袁青青和王昊推开门,小张和病人的家属都看向青青,青青向他们示意,报以微笑。
“保安大哥,你回去吧。谢谢你了。”袁青青接过保安抓着姥姥的手。
“嗯,没事,那我就先走了,不要太难过,积极面对。”
“嗯,好,谢谢大哥。”
“嗯,好。”保安对着王昊点头笑了下,王昊点了下头,看向病床上的袁姥姥。
袁姥姥的外表没有一丝异样,看起来和正常人无样,但是却紧闭着双眼,偶尔表情有些狰狞,眉头深深皱起,两只手不停的乱动。
青青赶忙握紧姥姥输液的手,“王昊,快去问问护士,怎么回事。”袁青青有些慌张。
“嗯,好。”王昊不善言辞,转身跑出了病房,来到走廊里的护士站。
“你还,快去帮我们看一下病人,病人在不停的乱动。”
王昊说完,随着护士就又回了病房。
看到护士来了,袁青青的心仿佛找到了归处,她赶忙问道,“护士护士,我姥姥在不停地乱动,看她表情好像很难受。”
护士示意袁青青小声一些。
护士拨开袁姥姥的眼皮,又看了看后脑处,每次翻动袁姥姥,她的表情就难受的不行。
经过一番检查,护士说,“老人这是正常现象,颅内出血压迫到神经,她这些动作都是属于无意识的,你们要赶快确定治疗方案,我们也好及时用药。”
“嗯,好。”
“注意不要跑针了。”
“好。”护士出门,袁青青小声说道“王昊,帮我看一下姥姥好吗?”
“嗯,好的。”王昊赶忙从一边来到青青所在的位置,伸手接过袁姥姥的手。
青青走到病床的另一边,对着姥姥,轻声喊道,“姥姥,姥姥,你听得见么?我是青青啊。”
“用劲了,用劲了。”王昊说道,“姥姥听得到。”
袁青青的内心一下子崩溃了,眼泪随着脸庞不停地掉落,“姥姥,你坚持住,我一定看好你。”
马大夫办公室。
马大夫此刻正忙的不可开交,他所负责的神经科此刻正有好几个病人的家属围着他追问,单单他负责的病人就有3个,而且这还是只算住院的病人。看着一张张还未发出去的诊疗单,马大夫真心觉得自己是‘丰功伟绩’。作为一个政府医院的医生,他有十足的底气,而且他也贯彻落实医院的指标,凡是病人,无论大病小病,只要进医院,第一件事,检查!无论你愿不愿意,你都得从头到尾检查一遍,各种拍片子,化验,等着这一套下来之后,起码几千块钱,这还只是‘入门’。接下来就是各式各样的用药,把病人‘养’起来,处于一个好不好,坏不坏,家属催促之后,就用药,好一些,之后就又是一系列的‘养’。等到他们医生所说的疗程到了之后,病人按时站了起来,这下好了,皆大欢喜,你药到病除,我扬名立万,皆大欢喜皆大欢喜。
当然这是大部分医院的‘套路’。既然是套路就有被看穿的时候,就会有人不按套路出牌。马大夫自问,从医以来,确实做过这种事,不过对于他而言,他却是分人而异,看到病人的家属有钱了,他就会套路稍微多一点,碰到袁青青这种,他也会赶忙尽力治好。不像有些医生。
他曾经听皮肤科的一个大夫说起一个笑话,当时是各种厂里面流行一种皮肤病,全身起红色的小点点,学名叫红疹,有一个学生就去找他看病,按照管理,一系列套路下来之后,就是用药了,学生也答应,两周可以看好,于是就用药吧,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三天下去之后学生感觉自己的病一点都没有好,于是他就去找医生,说为啥一点用都没有?医生当时很镇定的说,得两周,于是学生就忍着,继续输液,于是就挂了六天的点滴,第六天挂完水之后,学生就去给医生说,我没钱了,再不好我就要走了,一天二百,一天二百的他受不了,他打一个暑假工一个月才两千,不能生一场病,全部赔进去吧?
第七天早上,学生按时来挂水,这是他说的最后一次来挂水,抱着最后的心态来试试,不行明天就要回家啦。
这天,学生明显的发现,挂的水和往常不一样了,平时的水就是那种很干净的生理盐水,纯纯净净的不带一丝杂质,今天的水,却有些浑浊,于是学生就饶有兴致的看着点滴一滴滴流进自己体内,当点滴滴到一半的时候,学生自己看着自己手上的红疹,慢慢消失。自这一刻起,学生才算是明白了‘医生’这俩字的含义。
‘砰砰。’敲门声响起。
“进来。”马大夫在里面答应道,他觉得又是哪一位病人的家属前来闹腾。
“你好,马大夫。”袁青青推门进来,小心翼翼的站在马大夫办公桌前。
“是你啊,坐吧。”马大夫在电脑前敲着键盘,开着药方。
“谢谢马大夫,我来就是想说一下,我姥姥的病,保守治疗吧。”袁青青忐忑的说道。
“嗯,好。我把用药单给药方发过去。”马大夫掉出一份药单,看了几遍,最后,删去了好些昂贵的‘药’。发了过去。
“谢谢医生。”
“注意给老人多翻身,揉揉肩膀和腿。”马大夫嘱咐道。
“嗯,好谢谢大夫。“青青千恩万谢。
“哎…”马大夫自言自语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