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道修改以后，河流下游的水开始回流，想不到回流中河水底部的胖头鱼、白鲢鱼被冲出，引来附近庄子上百村民的围捕，老朽一辈子都没有见过那么多鱼，当时场面一片混乱，本来就不是很宽的河道里，挤满了捕鱼的人，大鱼小鱼，一条都不放过，有人甚至捕捞到上百斤的鱼，一直到晚上，夜色朦胧，村民们才陆续散去，个个满载而归。”
“这么说来，连接新旧河道的那条人工渠应该在这座小山丘的前面啊，怎么现如今什么也没有？”李叔德越听越糊涂，不免生疑，若按这老者所言，小山丘前面应该有一条人工渠，可是看着小山丘，前面什么都没有，只是空旷的荒野。
“原本一切都成了定局，河道修改完毕，一切竣工，可是捕鱼的当天晚上，竟然莫名下起了暴雨。
我们这个地方，虽然降雨充沛，但很少会下暴雨，而且那个时候，根本不是下雨的季节，可那场暴雨，竟然一刻不停地下了一整夜，一整夜的暴雨导致了人工渠旁边的小山丘山体塌方，近千立方米的泥沙夹带着巨石，将人工渠完全堵死，源源不断的河水顺流而下，涨满了整条河流，开始向四周漫延，流向村庄，导致了周围几个庄子受到了洪水的灾害。
经过这场突如其来的大暴雨，洪灾过后，就有上了年纪的村民提出，在山丘旁边修建人工渠，破坏了这里的风水，把河水灌进了山丘的龙脉，才导致天象异常，为避免更大的灾难，应该迅速把山丘旁的这条人工渠填平，把人工渠建在了河流的上游。
刚开始人们并不在意，可是接二连三的暴雨，让这座小山丘不断地爆发泥石流，泥沙俱下，到最后这山丘山体被暴雨削平了一半，人们这才不得不重新考虑，最后决定在上游重新开凿，很快将这条人工渠填平，这里什么也没留下。”
“就这些吗？”
李叔德面色微沉，把老人讲的所有东西回忆一遍，可是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之处，除了那几场莫名的暴雨，再没有别的有用的信息，就这样吗？跟阴河没有任何关系。
“是啊，从头到尾就是这样，难不成还会有什么样惊心动魄的大事发生啊？”
“可是那条鱼呢？”
“什么鱼？哪条鱼？那天晚上那么多村民，几乎把整条河的鱼都给捕完了，哪里还有什么鱼，这个我刚已经说过了啊，你怎么还问？”
“不是那些鱼，是这座山丘上，您好好看看，鱼形的空旷地，那泥石流下滑之后，留下的光秃秃的空旷之地，难道您没有发现那是个鱼形吗？这是偶然发生的吗？河底有鱼，这个也是鱼，这不让人觉得很奇怪吗？”
“我当是什么呢，大惊小怪，老朽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没有见过，什么没有经历过，大自然就是这么神奇，世间有那么多的巧合，到现在都没有人解释的通，有什么稀奇，不过是山体塌方造成的巧合罢了。”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那鱼形的空旷地，怎么一直就没有长出树木呢，山上现在还是光秃秃的……”
李叔德还是不肯放弃，却被龙心拦住，低声问道：
“心儿，这老人说的，你可听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吗？有什么线索没有？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呢？”
龙心无奈地摇摇头。
李叔德也不再多言语，只能唉声叹气，连心儿都听不出来哪里有问题，那就是真的没有问题了。
可是龙心没有放弃，龙心不相信事情就这么简单，尤其是刚刚请老人的士兵把经过告诉了龙心，龙心更加确信，修改河道的事实，并非老人讲述的那样。
龙心目光则转过来，一直停留在老者的身上，什么也不说，直到看得老人浑身不自在：“小伙子，你看着我做什么啊？我身上可是什么都没有。”
“老爷爷，您再好好想想，有没有漏掉什么，或者有什么细节没有告诉我们的？”
“没有了，没有了，老朽所知道的，已经全部讲完了，要是没什么事，老朽就要回去了。”老人显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可是老爷爷，我还有几个疑问，想请老爷爷您给解释一下。”
“什么问题？刚才我不都已经说过了吗？你有什么有话就快说。”
“您说当时河道修改以后，原本的河道发生了河水倒流，才使得那么多鱼被村民们捕获，是这样吗？”
“是啊，不然哪里来的鱼呢。”
“可是老爷爷您看，这条河本是自西向东而流，地势原本就西高东低，怎么会倒流呢？”
“这……这不是改了河道以后，上游的河水流向新河道，下游的水回溯了嘛。”
“好，这个理由勉强说得过去，方才请您的士兵跟我说，这方圆十几公里的四五个庄子，除了您，没有一个超过六十岁的年长的人，那我想问您，修改河道，那么大的工程，肯定征用不少的民夫，当年那些被征用的民夫，现如今年纪跟您应该差不了多少吧，都去哪里了呢？为何只有你一个人健在？难道他们都是因为年迈去世的吗？”
老人没有回答，似乎是陷入回忆之中，恐惧，不断在老人身上蔓延，渐渐地，老人开始惶恐不安，眼神飘忽不定，嘴角打颤。
“最重要的，那条鱼形的荒地，恐怕不是巧合那么简单吧？如果真的是巧合，那鱼头上的横线又作何解释？你们到底做了什么？”龙心不断提高语气，借此攻破老者最后一道心里防线。
“不，不……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问了，问了我也不会说。”
老人情绪开始失控，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十岁，恢复到了九十岁应该有的模样，双眼塌陷，脸上的褐斑也凸现出来，挺直的身板变得有气无力，两条腿也哆里哆嗦站不稳，最终还是弯了下来。
龙心步步紧逼：“老爷爷，请你告诉我答案。”
“我不知道你问的什么，也不知道什么答案。”
“那我来告诉你，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在撒谎！”
老人的最后一道防线终于被龙心击垮，突然间老泪纵横，失声痛哭，嘴里不停地喊着：“报应啊，都是因果报应……”
过了好大一会儿，老人情绪稍稍平稳，龙心缓和地说：
“老爷爷，你一直试图阻止村民们下河捕鱼，被乡亲们所不容，将你赶出庄子，这么些年，你穿金黄的衣服，你放生，你烧香赎罪，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您好好想想，几十年，您活得不累吗？
您的痛苦有没有减少一分？
您又何必一直逃避不肯面对呢？
老爷爷，如果您相得过我，就如实地把当时的情景告诉我，说不定我可以帮你解开心中的结啊，不是逃避救赎就可以解决问题的，这种非人的日子，您还要继续过下去吗？”
“不错，我欺骗了你们，老朽实在是迈步过去那道坎啊。”老人经过内心的挣扎，还是把实情说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