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上学期的最后一次月考，算得上是一场将所有学生还剩下的悠闲和退路彻底斩断的考试。
期末考试固然可怕，但到了那时候，基本上两年半以来所有学过的东西已成定局，所有人都明白接下来的学习只是求个心安而已。
然而这一次月考将将卡在期末之前，既给差生留了一丝希望但仔细看去却又全无曙光，可以说非常折磨人。
果不其然，移了桌子，贴上名字，班上哀鸿遍野，翻书声叹气声不绝于耳。
“好怕哦……”
“上天保佑上天保佑……”
王伊瑶低着头双手握拳不住地祈祷着，模样可笑又可爱。
苏暮低笑了一声：
“你怕什么？……别忘了我这几天一直都在给你补习。”
王伊瑶瞪了他一眼：“哼……还说呢，每天晚上就在那里随便跟我聊聊天——这也算补习？”
苏暮摇摇头，微挑眉头：
“形上者道，形下者器……按普通的方法来给你一题题解怎么也不能让你一时间突飞猛进——所以我就在不知不觉间传授给你了形而上的东西……别看我只是在跟你说些闲话，其实我是在给你灌顶哩！呵……”
说到最后，少年人自己也哂笑起来。
听到苏暮的装神弄鬼，王伊瑶不禁恨恨地朝他扬了扬拳头。不过眼看快要发卷了，她也只好不发声，只是用口型对苏暮无声地说道：
“如果考砸了要你好看……”
苏暮只是微笑，对她也回了一个口型：
“放心。”
……
第一堂是语文考试，江宁站在讲台上，分发下试卷后便坐在上面，审视着教室里的学生。
不同于其他任课老师总会让目光避过教室最后一排一列那一个位子的行为，江宁每次上课都会很认真地扫过那个少年几眼。
——这一次也不例外。
发卷之前，江宁正好看见了少年少女之间的交流，就算如今对于那个少年的印象已经完全扭转了过来，而且也默许了他们之间的交往，但她还是微微叹了口气。
“还是要对苏暮说一下……毕竟要以学习为重。”
不知为何，每次看见王伊瑶在教室最后排与苏暮嬉笑打闹，她都觉得有些不满。江宁将这理解为一个老师对于学生前途的关心，但每次这样想时，总会有一幅幅画面又在脑海中浮现：
那个少年在办公室里微侧着头，微微眯眼，沉静漠然……
那个少年轻轻替自己按揉穴道，面色不变……
那个少年微笑着，视混混打手如土鸡瓦狗时的表情……
那个少年在小巷中挥手如雷的风采……
那个少年在路灯下似笑非笑瞥过来的那一眼……
不知不觉，想得入神了，江宁惊醒了过来。
“想什么呢！”
她厉着眉毛，暗自呵斥着自己。
呼一口气，姑且将心中所有情绪释放出去。江宁看着那个坐在最后一排，面色淡然，手中钢笔不断划拉着的少年，还有那个就坐在他身旁一排，使劲咬着笔头，皱着眉毛的少女，不知为何，心头微酸。
深吸一口气，将所有不该有的心思埋下去，下一刻江宁将目光移向了窗外。
枯干的树枝在风中摇曳着，真是好冷的冬天啊。
……
简单。
平淡。
这两个词就是苏暮心中对题的感觉。
重生以来十余天，虽然总共加起来只学了近两百个小时，而且还是在一边修行一边散漫地听着这样一心二用的情况下学习了两百个小时。
但以修行者的灵觉敏锐和思维，这两百个小时足矣媲美常人的两千个小时，而且其质量更远非普通人的两千小时可以比拟。
强大的记忆力，超乎常人的学习效率，苏暮以大道为标所带来的直指核心的分析习惯就在这一刻促使解题的能力得到了升华，进入到了一个大部分高中生所无法突破的境界中。
势如破竹地一道道题做下去，神魂对肉身的完美掌控再加上经过《锻体长生拳》锤炼后所增幅数倍的身体强度使得苏暮的落笔精准而迅速，每一个字写出来都是标准的宋体。不到半个小时，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所有大题均已完成。
搁笔一笑，在闭目养神修行前，苏暮微笑着朝王伊瑶那边望了一眼：
你应该感觉到了吧。
……
这道题会。
这道题我记得。
这道题好轻松的感觉。
怎么可能！
与苏暮心中轻松惬意的感觉不同，王伊瑶越做这套卷子越感觉心中的诧异变得深重起来。
做完整套卷子后，心中第一次出现了意犹未尽的感觉。甚至抬头一看时钟，居然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王伊瑶不禁有些发愣：
这是怎么回事？
要知道这是语文考试啊！
语文考试，作文历来就是吃时间大户，可不知为何，今天一看到这题目脑袋中就灵光一闪，立刻构想出了一整篇文采优雅的文章。而且写完一篇作文时间甚至没用到半个小时！
至于前面的题，不知为何，感觉做起来竟是极为顺手，明明以前从未见过，却不自觉就能用脑海中固有的知识去会分析判断，到了最后，昨晚一整张卷子，甚至感觉这次有可能上一百四！
这可是语文啊！
心中诧异万分，只是脑海间又突然涌起来一个念头，王伊瑶不禁瞪大了眼，觑了眼身旁的少年。苏暮那单薄的身影在她眼中一时间变得神秘无比。
联想到之前苏暮所说的“灌顶”的话，她不禁张大了嘴：
不会吧……
……
语文考试结束，第二场数学，第三场文综，第四次英语。
四堂考试中，每一堂苏暮做题的时候看起来都是懒散无比，开考不到半个小时就一扔笔，闭目冥想起来。
但每一堂考试中王伊瑶都是以不可置信的姿态看着桌上的试卷。
随着一堂堂考试结束，伴随着其他同学“好难啊”“就是”之类的交谈声，少女都不禁抿着唇，瞪着无辜地眼睛。心中却惊诧万分。
终于，四堂考试全部结束。
女孩儿立刻以急不可待的姿态冲到苏暮身边。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知道什么？”
“……当然是知道我突然间学习水平大幅度提高啊！……我跟你说，今天这次考试，我绝对能考到年级前二十！”
说到最后，女孩儿已经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然而她没想到，少年人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
“不要妄自菲薄，我预估过，你这次至少前三——第一的可能性也有很大。”
什么！
女孩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你……”王伊瑶目瞪口呆，只是转瞬间她就想起了什么似得，尽力压低声音，在苏暮身边大喊道：“是不是因为你？是不是因为你？你用了什么妖法？……教教我好不好，我也想学！”
女孩儿笑嘻嘻地，苏暮无奈苦笑地摇摇头。
在女孩儿头上弹了一个爆栗，他淡然道：“你以为我说灌顶是假的啊……”
“谁能相信嘛……灌顶这么不科学的事情，一听就好玄幻啊……”
女孩揉了揉额头，一脸委屈。
苏暮笑道：
“世人所谓的灌顶，大多是什么心心相印，以掌印额……但这种想法也太狭窄了……真正的灌顶其实是道心……思想和思维上的灌输。你以为我每天晚上跟你坐那么久谈话就是在逗你玩啊？其实我是在不知不觉间将一种新的更敏锐的触觉教给你，让你能在做题时有效地统领起所有学过的知识——这就够了。以你的知识储备，足以大踏步前进了。”
听着少年人的讲述，王伊瑶如听天书。半晌后才回过神来，“这……也太扯了吧……听些闲话就能提升学习……”
苏暮烦了：“你也可以把它理解为一种催眠。”
“——如果催眠这么管用的的话，所有心理诊所里早就挤满了高中生了。”王伊瑶暗自嘀咕着，却看见少年的脸变得越来越冷峻，她不禁露出尴尬的笑容。
“哎呀，别介意嘛……”
……
普通学生们畏之如虎的月考就这样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