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伤势严重,白衣少年踉跄地走到木板实验台前,吃力地坐到木凳上。看上去痛苦难忍,他低下头,一手紧紧抱着衣服和草鞋,用另一只手支着实验台的边沿,颤抖地深深吸了一口气,屏住片刻,长长地呼出后,缓了缓神。
接下来,白衣少年脱下自己的白衣和白靴,换上了灰色布衣裤和绿草鞋。已不再是白衣少年,但还是灵戊菩萨。
之后,灵戊开始用白衣制作灵物。
他已释放不出灵力,更输入不了法力,但白衣中的能量足以达到他想要的程度。不一会儿,白衣制作成了一个小铁碗,而他的白靴制成了一圈围成方形的铁网。
灵戊菩萨拿着这两样东西来到屋外,知道那位长者一直在这里静心守候。也知道,勿夸在懊恼修为法力太低帮不上忙,更知道他在担心自己受伤的情况。
面对这样纯朴的梦水界民众,灵戊感到愧疚,身为菩萨竟不能解除小镇危难,还要负累平民,实在难忍心痛,便特意制作了这铁网送于勿夸。灵戊将手中的铁网飞出,飘到上空时忽然变大,随后落至地面,成为了坚不可摧的铁条篱笆。
勿夸惊喜得跑到篱笆前,四处摇晃拍打,又匆忙转回身来,激动地施礼道谢。
再看他手中的灵物,小铁碗变成了大铁盆。他为勿夸展示了几次变幻,又讲解了一些原理,因为他觉得这样的物品对于小镇的民众来说是很实用的。希望他能制作出更多类似的日常用具,来方便民众的生活。
而此时,正好那灵力石里的能量用完了。灵戊把它摘下还给勿夸,再次道谢,并拒绝了勿夸出于担心的挽留,拖着虚弱的身躯,走出了篱笆院。
“他没说要去哪吗?”
“是啊,有没有说那灵物真正的用处。”
“他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众人都情绪激动,七嘴八舌地问个不停。
“呃,我还没来得及问这些,他就走了。再说,他连名字都不肯说,我问了他也不会告诉我。”面对众人像审讯一样的追问,勿夸一脸无辜,遗憾又无奈地说道。
“这盆和篱笆都是他用自己的衣服和鞋制作而成的,可为何没有任何感应信息,只有被封印的能量源呢。”善风不解地说道。
“原身自带的装备中都天然拥有法力,但我还没有冒险用自己的穿戴制作过灵物。”弥焰狂说道,他曾专门研究和制作闯荡蛮荒火海的战袍,颇有心得。
“那我们现在就试试。”说完,善火催促轻舞道,“快把上衣脱下来,用它制作灵物。”
“怎么是我?”轻舞尴尬地说,“你提议要试验的,用你的衣服。”
“你这乞丐样,还怕光着膀子呀。”善火强词夺理地说,“我这身蓝衣若毁了,只剩里面的白褂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去人间参加运动会呢。”
“那你把裤子也一起做成灵物不就行了。”
“别啰嗦,再不积极主动,就把你打回原形,用你仙官形象的那件冰蓝绸缎披风制作灵物,看你还怎么耍你那仙官的威风。”
“好好好,这件破烂上衣给你,我换件齐整的。”说着,轻舞原地一转身,点点荧光中,飘着柳丝的棕色乞丐服已拿在手中,身上换成了崭新的布衣。深蓝色,袖口和衣襟都很完整,已不再是乞丐服。此时形象,少去几分落魄,多添些许风采,看着比之前顺眼多了。
“就知道你幻形使者,哪能仅一套破衣烂衫呢。”善火用传音术呛声道。
“我真的只有这一套乞丐服,没有它,乞丐都做不了。我告诉你啊,可别让我换发型,不然,我跟你急。”轻舞用传音术使劲地牢骚,把乞丐服递到善火手里时,还做了个鬼脸。
拿着轻舞的乞丐服,众人进入勿夸的实验室,开始用工具制作灵物。
果然不用输入法力,经过一番辛苦,众人合作制成了一个银色的小碗。也能变幻大小,并且更加缩放自如。以为是白色的铁,检验之后发现,竟是纯正的白银。
“没想到你的乞丐服这样高阶,真是可惜了。”善火由衷地慨叹道。
“那你还我,换了新衣服还挺别扭的,没有它我浑身哪都不舒服。”轻舞很认真地向他讨要。
用传音术又拌了两句嘴,最终的检测结果已揭晓,这银器中真的一丁点轻舞的感应信息都没有,而且,也完全分辨不出是用什么原材料制作而成。
“原来是这样,看来这盆和那篱笆都是隔绝感应之物。”善风说道。
“也是,若不用能量源封印法,也不能保证灵物成形和永久存在。”勿夸似乎领悟了玄机,他既担心灵戊,又想多帮些忙,于是问道,“不知你们为何要找那少年,究竟是何渊源,似乎你们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到现在也没听到各位提起过。”
“他是我们的伙伴,非常重要,实在不便透露他的名字,所以,请大师见谅。”善火诚恳地解释道。
“大师可知我那伙伴,他经历了什么,被谁所伤,当时伤势如何。”九灵煞郑重地问道。
“他刚来时,法力和灵力都在下降,非常虚弱,说话很吃力,所以,根本听不清他说什么。隐约听出了只言片语,好像是说去闯城门的时候,受的伤。我们这里是山区,都没有城墙,也不知道他说的城门在哪儿。许是我听错了,或者,他意识不清说了胡话。后来,他一心只顾急切于制作灵物,我也就没机会再问起此事。”勿夸略显伤感地说道。
听了勿夸的话,众人都有些后怕,幸亏当时他们没有莽撞硬闯,也更加惊恐,那城门里究竟隐藏着怎样可怕的玄机。
“勿夸大师,多谢你从旁协助,还提供了实验室。这个银器就送给你作为参照,像那位朋友所说,希望你能制作出更多实用的灵物,造福于民众。”善火把那银碗放到勿夸手上,又拱手说道,“既然灵物的原理已知晓,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啊这,多谢少侠。请放心,我一定发奋钻研,不遗余力。”
勿夸此时倒真显出几分大师风范,接着他诚恳地说道。
“今后我们就是朋友,无论何事尽可随时开口,定当全力相助。还有,我很惦记我的朋友,呃,就是你们很重要的那位伙伴,要是见到了他,万望代我问候。”
辞别勿夸大师,走出篱笆院,众决定不走来时经过的那条路,绕道去程水家。
正好这里离山边很近,他们打算沿着山根底下这片空场绕一圈。
走到了山脚下,再向左转,眼前是很宽广的平地,因山边是一条平滑的弧线,尽管附近的房屋排列参差不齐,但放眼望去,还算是一条大道的模样。
边走边向房屋区里观瞧。
此时临近中午,家家户户都在院子里的灶台旁忙碌着,生火做饭。
走了很远,沿着房屋区的外围已绕过了一个大大的半圆,再向左直走,就能到程水家了。
可是前面却有一处房屋格外突出,众人已向左转入了两个院落之间,又都退出来,站在山边的空场处向前观看。
那房屋坐落在房屋区和山边之间这片空场正中,没有院墙,周围虽然还有很宽的路可以走,但看起来却非常突兀。而且,外观十分规整,木料也是崭新的。
这可不像小镇当地人的风格。
之前,青石路两边虽不能互通,但两个区域的民众却都不约而同,把遇到的枯木朽木随时带回,集中在了山边的空场处。如果谁家有所需要,就到那里取材使用。所以,他们绝对不会到山里去破坏还在生长的树木,更不可能用新木料盖出这么大的一座房屋。
众人看了一会,觉得蹊跷,他们又左转,走进两个院落之间的空场,左右观看。见左边那家已经开饭,全家人都围坐在桌前,气氛尚好,不便打扰。再看右边这家,大木桌倒是放好了,但上面的碗盘还是空的,炉灶上的大锅里呼呼冒着热气,女主人坐在院子一边的土台上,安静等待。
见院门是开着的,众人小心走进院子。
“大婶,我们路过此地,想向你打听些事情。”
善火恭敬施礼,女主人转头观看。见一群人站在院内,她单薄纤瘦的身体,却略显沉重地向前倾身,吃力地站起后,下意识地用两手拂了拂身前的围裙。虽有些年纪面容憔悴,但紫红色的布衣裙,和与围裙上同样是蓝白相间碎花图案的头巾,让她显得温婉大气,清新脱俗。
“几位小兄弟,请这边坐。”大婶把他们让到桌边。
寒暄中得知,大婶名叫兰花。
众人诚心致谢,围坐桌前,向她问起了关于那间房屋的事。
“那房屋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并不清楚。只因身体一直不好很少出门,就是这眼皮子底下的事,也都是邻居们来告诉我时,我才知道。”兰花大婶哑着嗓子,显得有气无力,“上午,对面的春鹃嫂子给我拎来了一桶水,她说,昨晚她去山边打泉水时还没有,早上一起来就发现不远处建起了一座奇怪的房屋。我想,可能就是你们说的那个位置。”
“那她有没有说屋里住的是什么人?”
“我也好奇地问起这些,她说她也没看见有人出入。”
善风感应出兰花大婶受了很重的伤,而且,是很久以前的旧伤。
“兰花大婶,你刚才说身体一直不好,是不是遇到过什么意外造成的?”
“哎,别提了。”兰花大婶突然悲伤哽咽,低头用手捂着嘴抽泣了一下,压住情绪说道,“我们小镇啊,以前不是这样的。半年前出了变故,大家都以为是自然灾害。但事实可不是那么简单,我们是被囚禁在一个屏障里了。想我梦水界以屏障法术见长,怎么能被外界的屏障困住。从一开始,我丈夫就每天研究破解这屏障的方法,可是没过多久他就被山边的青石路给收去了。我想用锄头刨开路面,把我丈夫救出来,无论我怎么使劲根本就没用。一时着急,我挥起锄头向路尽头的屏障上打去,却被一股力量震伤。我回到家里,以为修养几日就没事了。没想到,伤势恶化,身体越来越虚弱。多亏邻居关照,这不,对面的春鹃大嫂每次上山打水都会顺便为我带回一桶,屋后的秦嫂还经常来帮我照顾两个孩子。”
说话期间,善风已用修复术将兰花大婶的伤势悄悄治愈。
“大婶,别担心,会慢慢好起来的。”善风用充满希望的语气劝慰道。
“也许吧,我现在倒觉得好些了。”正说着,两个小孩子中屋里跑出来,扑到兰花身边。一个十二三岁,另一个才会走。兰花摸着大儿子的头,脸上竟露出之前未见的笑容。她把小儿子抱起来,搂在怀里。
“妈妈,你能抱动弟弟了。”大儿子高兴地说。
“妈妈的病快好了,过一阵子就带你们出去玩。”兰花的声音里有了一丝温暖和喜悦。
从兰花大婶家出来,他们又走到空场处,观察那房屋。轻舞用幻形术查看,房屋隐去了却不见人影,也没有任何感应。
再看房屋位置,竟与后面秦大叔家几乎并排。
刚才听兰花大婶说,秦大叔每天都去山里打猎,说不定他见过那房屋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