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茶室,胡桃木的桌子,散发着褐色的光亮,上面放着小巧的陶壶和茶杯,一旁玻璃吸虹壶,随着水泡的升起,向外溢着热气,推动着壶盖一扑一扑地发出声音。
柏杨一言不语,熟练地拿着壶,用热水洗着杯,有小钳轻夹着茶叶,轻轻放入壶中,倒入热水,专心致致地冲泡,然后看着茶叶随着水在杯里,旋转、舒展。香气在水的搅动下,浮出了味,漫溢在空气中,这一切柏杨做得那么用心,完全忽略了屋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海容在旁边看着柏杨一时竟出了神,这个跟自己相识四十多年的男人,好象一刻都没有走进过。他总是在你伸手却不可及的地方,当你靠近时,他却又离你很远。看着他专心做着一件事情时,认真,专注的神情是那么吸引着自己的心,自己不受控制地想靠近他,现在的情形一如当年,自己恨不得把心肝都剖出来给他,然而自己的一腔热情却总是在他的冷静下,变得冰冷,于是生出了距离,从根部的距离一直延伸到今天,那种距离说不清,看不明,但却存系在两个人之间,没有扩大,也没有缩小,平行地隔着两个人。有时海容真想揺着柏杨的胳膊,让他痛一些,清醒一些,然后告诉自己有什么方法能走近他,能得到他的心,得到他的专注,有时不奢求全部,哪怕只有一小部分也好,自己用尽更种方法去接近,去改变,可是他总是后退,躲避,任自己打他骂他,最后还是换得他的温而有礼,这种态度哪是一位丈夫啊。想到这已经平静的心,又反反复复地痛了起来,好象未来只能这样平行地过着,不能离弃,也看不到尽头。
柏杨泡好了茶,递给海容一杯,自己慢慢地闻着如山林之间的清新香气,扑鼻而来,喝了一小口,甘甜清洌,唇齿留香,香气一直随着水气盈绕鼻端,不禁微阖双眼享受其中。
海容接过杯子,喝了一口,看着有些陶醉的柏杨,不明白单单的一杯茶,有什么好品的,还不如一杯咖啡香浓可口,省事省心。但她知道柏杨喜欢这些古董似的东西,索性看下去,等下去,如果不是这样,恐怕也没有机会跟柏杨这么长时间呆在一起。
屋子内,除了水沸支起壶盖的声音外,屋子里寂静得如没人一般。
寂静的空气,让海容再也等不下去了,看柏杨仍没有开口的意思,只有清咳二声“这件事,你怎么想。”
“我听爸的”
“那块地的价值比开发玉的利润要丰厚得多,而且还能挽救玉氏目前资金情况”海容刚刚挑高起不悦的声音,强压了下来,声音不免有些不自然。
“有些事,有些人,可能比钱更有意义。”柏杨说。
“有些事,有些人,恐怕是海怡吧?这些年任你冷落,自己独自一人在国外抚育红圆,难道这些你看不见吗?你心中想的念的全是海怡,就连她的女儿你都爱屋及乌地疼爱,难道我的女儿不需要父爱吗?你可曾给予过。”海怡不自觉的激动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一提起自己的妹妹,心里就会慌,就会不受控制的发怒。
“海容,我承认这些年你是不容易,可是你不肯对自己放手,也不肯对我放手,我们在一起总是争争吵吵。”
“所以你躲我,避我,你还把我当做你的老婆吗?。”海容的眼里不禁涌起雾气。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对。”柏杨眼神暗淡下来。
“我不要你的抱歉,我要你跟我吵一架,能不能把你心里话吵出来,你的心为什么离我那么远,这么些年难道还是忘不了海怡吗?我哪点不如她?”海容连珠式的对着柏杨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你累了,回房间休息吧?”柏杨显然不愿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跟海容纠缠下去,即使再纠缠下去,最后与是争吵,这样的谈话方式已经二十多年了,最后的结局都是一样。
海容站起来,恢复了冷静高贵的仪态,露出冷冷的目光,说:“这个家我不会轻易就放弃的,同样玉氏我也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的,跟叶氏合作是一定的。”啪,海容甩上门,决然而去。
柏杨听完,不禁把眉皱在一起,如果不是为了紫环,真想把这一切都拱手让给她,何苦让她费尽心机来计较这些,可是现在不能放,如果一放手,紫环可能一无所有,那自己又怎能对得起天上的海怡呢?又对得起养育自己的岳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