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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从明天起开始排练

罗忠明抱着吉他坐在酒吧的舞台上,双眼直视前方,眼中依然泪光闪烁。随着吉他和弦的进行,他突然呓语似的念叨起来:

“人生最大的悲剧莫过于失去自由,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失去亲人和朋友,我没有响亮的嗓音,也没有动人的歌喉,但我有一颗诚挚的心——”

罗忠明的这段念白虽然不免落入俗套,但他却念得十分真挚感人,再加上他那一副历经沧桑的外形,不由地令人为之动容。

刘浩想起来了,关于《铁窗泪》这首歌,他记得是前世的一个名叫翟惠民的歌手所作,因为他本人并没有入狱的经历,唱片公司为了促进销量,竟然真的找来了一个名为迟志强的人演唱(此人因为流氓罪曾蹲过牢房)。当然了,迟志强并不具备任何唱功,那张“囚歌”专辑仍由翟惠民录制,署名则是迟志强。后来在一年内翟惠民又连续录制了十几张唱片,署名都是迟志强,这些唱片加上迟志强特殊经历的渲染和经济公司的包装炒作,竟然在当年红遍大江南北,后来有人统计,这些“囚歌”的唱片起码狂销了过亿张之巨。然而,随着歌曲的大火,翟惠民并没有得到任何应有的光环,而是署名的迟志强取代了他。直到二十年后,唱片的制作人陈福利才披露出来这段“内幕”。

想不到,在这个平行的世界中,创作《铁窗泪》这首歌曲的作者竟然成了罗忠明。但是,刘浩还不能确定,这首《铁窗泪》与前世的那首歌曲是不是一样的歌词和旋律,然而通过罗忠明的念白,刘浩隐约觉得似曾相识。

罗忠明如同醉汉一般,涕泪横流地念叨了一分钟,竟唱了起来:

“铁门啊铁窗啊铁锁链

手扶着铁窗我望着窗外

外边的生活是多么美好啊

何日重返我的家园

条条锁链锁住了我

朋友啊听我唱这支歌

歌声有悔也有恨啊

——”

刘浩觉得,罗忠明的演唱以及歌词的创作虽然算不得上层之作,但是好在演唱者十分投入,歌声如泣如诉,甚至在演唱的过程中几度哽咽落泪,那种因为误入歧途流露出来的悔恨之感,以及亲人朋友的离去而带来的孤独和落寞,在情感上真是表达的淋漓尽致。

刘浩完全想起来了,这首《铁窗泪》无论是旋律还是歌词,基本上都跟他前世的同名歌曲惊人的一致,他隐隐记得在前世的时候,有一次与家乡的老友K歌,好像有人曾经唱过这首歌曲。刘浩觉得这一切都太疯狂了,竟想不到,由于时空错乱的缘故,在前世八九十年代火爆全国的“囚歌”,到了这个平行世界,居然由罗忠明在狱中创作并演唱了出来。算算时间,已是2001年。

刘浩突然产生了要帮罗忠明录制一张“囚歌”专辑的打算。

罗忠明唱完这首《铁窗泪》,“岁月”酒吧的一桌中年客人竟然率先鼓起掌来,他们的年纪跟罗忠明差不多,大概更能够感同身受。紧接着,南哥的掌声也响了起来,一向隐忍克制的他,看到好兄弟哭得泪流满面,大概想起了当年下海的经历,眼眶不由地有些湿润。

那个留着莫西干头的瓜哥,更是把手掌拍得啪啪响,也不知道是出于真情流露还是客套,只听他在那里怪声大喊:

“好啊!好歌啊!人才,你们都是人才啊——”

刘浩既然有了帮罗忠明录歌的打算,就想了解一下他是否还有更多的原创,毕竟单凭一首歌曲还凑不成一张专辑。他于是走到舞台边上,等罗忠明的情绪稍微稳定下来,这才凑上去轻声问道:

“明哥的这首原创很不错啊,能不能再来一首?”

闻言罗忠明破涕为笑,朝刘浩咧了咧嘴,道:“有呐!还有十多首呢!”

“哦?”刘浩露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那请明哥再来一首行不?”

“好嘞!”

罗忠明倒也爽快,扫起琴弦,又嚎了一首名为《九不该》的歌曲。这次,他的情绪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激动了,但演唱还是保持了全身心投入的状态。《九不该》这歌和《铁窗泪》差不多,都是属于“囚歌”,描述的也是那种犯罪之后的悔恨之感。这歌的旋律刘浩觉得有点陌生,大概在他前世也从未听过,不知道与前世的“囚歌”有没有关联。

紧跟着,罗忠明又连续演唱了两首描述监狱生活的歌曲,大概是如何改造,如何准备进入社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之类。

罗忠明下台之后,时间已经接近12点,按照环保局为了消除噪音的有关规定,到了午夜所有酒吧必须静音,因此,作为歌手的刘浩和王亮也该下班休息了。

走出酒吧时,古镇街道上面的游人依然很多,只是没有顶峰时那么拥挤了。许多喝醉酒的人在街上鬼哭狼嚎,发泄心中郁积已久的情绪,偶尔也从稍微僻静的巷子传来悲伤的哭声,醉鬼弯腰扶墙呕吐声,情侣之间的争吵以及孩子的呜咽。

这一切,对于刘浩而言简直太熟悉了,他从小生长在这样的环境,看到许多从外地过来的游客在午夜的街道游荡,有的兴高采烈,有的黯然神伤,几乎所有的众生相都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镇完全展现了出来。

几人挤出了主街,摇摇晃晃地来到河边,明哥依然意犹未尽,想再喝两杯。刘浩和王亮马上拿着今晚收获的100多块钱的点歌费,去附近的商店买了一箱啤酒和吃食,和南哥明哥还有地瓜三个老炮儿坐在河边喝了起来。

他们坐在河堤附近的石凳上面,望着缓缓流淌的江水和映在上面的霓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天。

罗忠明拍了拍刘浩的肩膀,十分感慨地对他说:

“小伙子啊,你让我找到了年轻时的感觉,想当年我和阿南几个兄弟——”

跟着,在罗忠明醉汉般的呓语声中,刘浩倾听了他的故事。罗忠明毫不避讳地把自己入狱的经历说了出来,他告诉刘浩,出来也有两天了,感觉这个世界变化太大了,根本无法适应。唯有音乐,让他觉得依旧亲切和感动。

罗忠明说,不管世界怎么改变,音乐是不变的,它永远可以鼓舞人心,让遭受巨大挫折的不幸的人重拾生活的勇气。

“从明天起开始排练!”最后,罗忠明几乎喊叫着说道,“从明天起,我要和你们重新开始,完成当年未尽之梦想!”

最后一句罗忠明简直歇斯底里地对着滚滚江水大声吼叫,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在失去了二十年自由之后重获新生,再次流出了激动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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