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说。”季成龙突然觉得心底有点虚。
“你看啊,季雪儿相貌惊艳美如画中人,又到了婚嫁年龄。再看看我儿子许小灰,那真是相貌堂堂举世无双,另外智商那真是天下一等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修为方面也是卓尔不群,在年轻一辈中若说排名第二,恐怕没人有资格排名第一……”许福说得正起劲,余光瞟到许小灰使劲眨眼睛,连忙打住话头,干咳两声,言归正传道:“你看,两人可谓郎才女貌金童玉女,不如选个良辰吉日,喜结良缘?”
“这个……”季成龙一时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在来此次谈判之前可谓做足了准备应付各种突发状况,只是这个事情,真的出乎意料,这个许福到底打什么算盘?
季雪儿抬头看了一眼许小灰,可把后者看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许福嘿嘿笑道:“你看他俩已经开始眉目传情了,我看有戏!”
这话说出口,季雪儿也面红耳赤,低头一动不动。许小灰鼓起勇气抬头看到她娇羞的样子,心里的小鹿直乱窜。
“这个事情,得看年轻人自己的意思。”季成龙随口应付道。
“亲家,这事皆大欢喜,另外咱从此一家人,其他的事情,咱都好商量,是不是?”许福笑道。
“绝不可能!”
这时,季成龙身后跳出一个高大的年轻人,厉声道:“你们锦绣城狼子野心,前面把雪儿囚禁三个月,把雪城百万百姓围困得没法活下去,你们现在还有脸来说这种事情,你们还有没有羞耻心!”
“这位是?”
“万子豪,万兽城城主万雄的儿子。”季成龙介绍道。
万子豪用手指着许福,高声道:“没错我就是万子豪,看你嚣张的劲儿,有一天我会把你猪头拧下来,把你头盖骨当尿壶!”
“有胆识啊,敢这么跟你叔叔讲话。”许福并不生气,慢条斯理道:“你爹万雄站在这里,也不敢跟你叔叔这么讲话,知道吗?”
万子豪却不依不饶,手指转而指向许小灰喊道:“就你儿子这瘦猴的样子,还天下第一,有本事下来跟我单挑,我弄不死你,还跟雪儿提亲,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鬼样。”
许小灰真不在乎别人骂自己,但他说这话,心底一股无名火就往上涌,喜欢季雪儿怎么了,我哪点配不上?
轰!
许福一巴掌拍在身前的桌子上,登时桌子粉碎,屁股下的凳子也是稀碎。
动静很大,卫兵以为发生突发状况,提着锃亮的兵器蜂拥进入军帐,把雪城一行人团团围住,只要一声令下,他们很快变成一堆碎肉。
许福的胸口上下剧烈起伏,喘着粗气,极力的压下自己的怒火。
“许城主,此事不可强求。”季成龙站出来,把万子豪挡在身后。
“都出去!”许福摆摆手,“季城主留下。”
巨大的军帐内只剩下两个人,季成龙双手自然下垂目视前方,镇定自若。许福背着手在季成龙身边来回踱步,肥胖的躯体掩盖不住身上那股自然而然散发的威严、自信。
真正的谈判才正式开始。
“归根到底,我是个商人,商人逐利。”许福开口说道。
“我是个父亲,孩子的父亲,百姓们的父亲,只是希望我的孩子们能够快乐的生活。”季成龙背对着许福,一动不动的说道。
“但你有私心。”许福说。
“世上没有圣人,每个人都会有私心。”
“你想把千叶莲给你女儿,就像我想把千叶莲给我儿子一样。”
“不一样。”
“在我看来是一样的。”
“千叶莲不但能够助长修为,还能治百病,甚至起死回生。雪儿自幼身患顽疾,如果没有千叶莲,她活不了几年,我只是想让她体验一个正常人的一生。”季成龙毫不掩饰的说道。
“作为一个父亲,你对女儿的私心让人感动。但是对于雪城老百姓来说,对于你的儿子来说,你就是极其不负责任!”
季成龙仰起头,长舒一口气,叹道:“我知道。你何曾不是如此,为了自己的儿子,愿意倾其所有。这样做的结果你自己心里很清楚,极有可能生灵涂炭,无数人、无数个家庭因为你的一个私心,饱受摧残,甚至血流成河。”
“这些大义我不太懂,但是我这里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自古以来,就没有说千叶莲非得一个人服用。你也知道我的身份,我媳妇就在龙虎山,将千叶莲炼制成丹药的事情天下只有龙虎山能够完成。所以把千叶莲给我,是最好的选择。”
“你说的挺有道理,可我不信任你,因为你是个奸商。”
“看不到千叶莲,季雪儿今天回不去,雪城百姓都得饿死。”许福轻描淡写道。
“你不怕遭报应?”
“千叶莲是个祸害,今天是我跟你讨要,没准明天就是云霄派、龙虎山,或者其他城池的兵马,你的雪儿、爱戴你的子民总会遭殃的。”
“就算如此,也轮不到你。”
许福努力地瞪大眼睛瞪着季成龙,肥大的身体气势如虹,庞若狂风骇浪。季成龙眼皮下垂,气定神闲,仿佛巨浪中的礁石。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瞪眼睛太辛苦,许福终于收回外泄的气势,说道:“我让我儿子呆在雪城,你把千叶莲给我。”
季成龙颇为动容,睁大眼看着许福问道:“你舍得?”
“不舍得。”许福颓然道。
“如果他出现在雪城,会有很多人恨不得撕碎他。”
“千叶莲会在最快的时间送到龙虎山,炼制成两枚丹药,你女儿一枚丹药,我儿子一枚丹药。”许福下定决心道。
季成龙此时已是对许福另眼相看,心想若换做自己,决计做不出这样的决断,稍稍思索之后,点头道:“成交。”
“对他好点。”许福此时的语气,已经有些恳求的意味。
进入军帐之后,季成龙第一次露出微笑,“说到底,他只是个人质,进了雪城,受到什么样的对待可由不得你。”
“你回去问问,这三个月,你女儿得到什么待遇。”许福咬牙道。
“我可以保证善待他,但保不准出现意外,毕竟雪城百姓这三个月以来遭受不少摧残,总有一些怨气会寻找发泄。”
“别废话,见到千叶莲那一刻,三十万大军立刻班师!”
雪城一行人就要返城了,军营门口,许小灰到现在仍然是一脸懵逼,因为他要跟随雪城的人进入雪城,而且就他一个人……
可谓独闯虎穴。
“我只想问一句。”许小灰坐在马背上,俯瞰许福。
“儿子你说,爹洗耳恭听。”许福笑道。
“我是亲生的吗?”许小灰哭丧着脸问道。
许福一愣,想了想,答道:“应该是……吧。”
“从小我就怀疑,现在看来,果然不是。”许小灰双腿夹马腹,调转马头就走,一脸的悲痛,一脸的毅然决然。
刚走出去没多远,许福那肥胖的身子就飞快的跟上去,跟在马屁股后面,一边跑一边说道:“季城主答应教你冰雪系的秘技,记得好好修炼……另外,多吃点,要照顾好自己……晚上睡觉别踢被子,雪城夜里冷……”
许小灰手里的马鞭猛拍马屁股,骏马吃痛,四蹄翻飞,很快绝尘而去,与季城主一行人并肩而行。
许福奋力的追赶,可惜身体太胖,已经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弯腰喘气,抬头遥遥的看着许小灰的背影,眼眶已是红润。
“当年你爹泡到你娘,几乎是豁出性命。强扭的瓜不甜啊,不送你进雪城,你怎么有机会?”
“这小子跑的真快,老啦,跑不动了。”
“这小子,从来没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没吃过亏,这一去,会不会被人欺负?”
许福努力地挺起腰杆,抹了一把眼角顺着皱纹横淌的泪花,痴痴的望着雪城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