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锦绣城来了一波商队,顺路给许小灰捎来了草莓、樱桃、菠萝等新鲜水果,都是许小灰最为喜爱的水果。这些东西在南方较为多见,但是在雪城冰天雪地里,却是难得一见,主要是这些水果不易长时间储藏搬运,要从最南边运送到最北边,需要极其复杂的储藏工序,运送过程需要小心翼翼避免磕碰,同时又要追赶时间,极为耗费人力物力。小小一篮子新鲜水果,却是价格不菲。
许小灰拿到水果的一刻,第一时间不是拿起尝鲜,首先想到的是许久未见的季雪儿。
他欢欢喜喜的来到季雪儿的院门口,叩门之后丫鬟出来接应。那丫鬟跟许小灰也是熟识了,却不让许小灰进门,说是大小姐不在家。
许小灰很是失望,拿起一篮子自己未曾品尝一口的水果递过去,道:“这些水果很鲜美,拿去给雪儿,你们也可以尝尝。”
丫鬟小汝从没见过这些晶莹饱满的水果,光看看已是口水直流,话也不说,几乎是伸手夺过水果篮子,快步冲进了院子,仅仅过了一小会儿,她垂头丧气的折返了回来,手里拎着水果篮子,里面已经少了一些水果,她嘴角上残留着一些紫色的果汁,刚刚偷偷吃了些水果,匆匆忙忙中忘了擦干嘴角了。她依依不舍的把水果篮子递过来,道:“水果拿回去自己吃吧,我们不吃这些珍贵东西,怕吃不惯,容易拉肚子。”
这是一只小馋猫,许小灰丝毫不在意她偷吃水果,但是季雪儿不愿意见他才是他最关心的事情,略微思索便明白其中关系,一股酸涩的味道从身体各处涌了出来,极为难受,沉默了好些时间,才开口道:“这些日子见过万子豪吗?”
小汝心直口快,张口说道:“倒是经常见到,昨天还送来了万兽城的精美兽皮手袋,雪白雪白的,说是能给手掌防寒,小姐一整天都拿着揉捏玩耍,很是喜欢的样子。怎么,你要找万公子有什么事吗,需不需要我代为转告?”
小汝年纪只有十四五岁,还不大明白男男女女的那些利害关系。
许小灰的样子,从兴奋瞬间转换为疲惫,微微摇了摇头,扭头就走,水果篮子也没拿,任凭身后丫鬟如何挥手呼喝都没有转身。
小汝摘下一颗晶莹剔透的紫葡萄丢入口中,轻轻一嚼,满嘴香甜,便欢欢喜喜拎着水果篮子进了院子,却不是往季雪儿的屋子走去,而是往东厢房自己的住处去。
不常喝酒的许小灰,在雪城行尸走肉般闲逛了几个街道之后,在靠近赤血军军营的一条笔直宽阔街道上,见到了唯一一家挂着“酒”字招牌的店铺,一头钻了进去。
午后繁忙时间,店里客人不多,两桌穿着巡逻兵制服的军人喝酒猜拳,脚跨凳子袒露胸膛挽起胳膊,,战况甚是激烈,旁边的墙壁上斜倚一排锋利刺眼的制式长枪。零星其他几个客人很是厌恶军人的粗鲁喧闹,只是忌惮那些锋利的兵器,原本到嘴边喝止的话拌着酒水生生的咽回了肚里。
丰腴的老板娘站在柜子后面算账,两个十来岁的男孩子熟练的听候客人吩咐拿酒取碗,闲暇时便拿起抹布一刻不停的擦拭桌椅,整个酒家看起来干净整洁,一定是他们的功劳。
“上最烈的酒。”许小灰在靠窗位置坐下,一声吩咐之后,早已站在一旁一个小男孩儿麻利的飞奔过去提了一壶酒和一个酒杯过来。
一壶酒约莫有一斤的量,全部下肚之后,不胜酒力的许小灰此时已是眼冒金星,招呼小男孩过来要加酒,瞧着小男孩儿的模样,国字脸,鼻子大而坚挺,尤其是倒八字浓眉几乎要斜飞入鬓角,突然想起一个人,便问道:“孩子,陈胜利是不是你爹?”
啪嗒一声,老板娘手里的算盘落在地上,她快速捡起来,笑盈盈的来到许小灰桌边,笑道:“客官,您一定是看错啦,这俩孩子自小没了爹,附近邻里都是知道的。依我看呀,客官定是喝酒有些多了上头,眼睛看不清楚啦。客官住哪里,我让俩孩子送您回家?”
许小灰也就是稍加猜测,也没往心里去,摆摆手,道:“不着急,再上一壶酒,另外油炸小白条鱼这等特色好菜随便来几个。”
那两桌军人吃喝已是差不多了,桌上桌下杯盘狼藉,一伙十多人呼喝着戴上头盔手套,拿起斜靠的长枪,一边喷着酒气吹牛一边往外走。
两个男孩中,稍小的男孩儿看了眼满地的残羹剩菜,不满的嘀咕道:“天天来白吃白喝,还浪费这么多肉菜。”
这话被耳尖的士兵听到了,停下虚浮的脚步,歪着身子,手指小男孩趾高气昂道:“小兔崽子别乱说话,什么叫白吃白喝,咱们这叫赊账,回头一次性给你们银两,一个子儿不少。”
小男孩儿做了个鬼脸,反驳道:“天天那么说,都两年了,也没见你结账。”
士兵都是酒意在头上,听到男孩儿的话,很是不满,“你个小兔崽子,若不是我们这两年给你家照应,指不定多少奸商把这块位置极好的店铺给盘走了。”
士兵如此强词夺理,反而激起了小男孩儿的愤怒,小男孩儿大声嚷嚷道:“你们吃完拍屁股走人,从不问一两桌子酒菜多少银两,我给你们算过啦,这两年你们吃喝赊账,都够盘下两个我家这样的店铺了。我娘天天唉声叹气的念叨,这酒家要关门啦,做不下去啦。你说有那奸商惦记着这位置极好的地方,倒不如早些盘出去,还能剩些养家糊口的银两,要不然过些日子就要被你们给吃光啦。”
老板娘一听儿子置气的话语,惊得慌忙绕过柜台跑出来,却还是没能来得及堵住儿子的嘴巴,惹了这些暴脾气的士兵,保不准会发生什么事情。
小男孩子的话,引得街道上行人纷纷驻足观望,议论纷纷中无不把矛头指向那些白吃白喝的士兵们,都一致认定他们欺负孤儿寡母,群情甚是激愤。
士兵们哪能受得了这口气,一个个面露凶相,朝围观人群吼了几句,把叽叽喳喳议论的人群吓住,又折返回到酒家内,领头的军官进门便将一张桌子踢翻,来到小男孩儿面前,居高临下,咬牙切齿威胁道:“小杂种,坏你军爷爷的名声,这事若是传出去,害得兄弟们吃了军法,你们一家子都不得好死,听到没有!”
小男孩儿性子很是倔强,一点没被士兵吓到,乌溜溜的眼睛毫无畏惧的瞪着军官,喝道:“我不怕你,除非你把我打死,否则,等我长大了,我一个个收拾你们。”
“小杂种!”军官怒不可遏,一巴掌直接把小男孩儿掀翻在地。
小男孩儿撞翻了桌椅,脑袋也不知道磕碰到哪个地方,顿时鲜血横流,半边脸颊都染上了红色,他仍是不哭不屈服,倔强的爬起来。
小男孩儿的哥哥毕竟多明白些事理,一直不敢多嘴,这时见到弟弟被打翻,又见军官又要上前动手,连忙用自己弱小的身躯挡在弟弟身前,张开双臂,也是一脸倔强。
哥哥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不去挑衅军官,低头闭着眼,只是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