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BJ东四牌楼那有个小胡同,叫鼠儿胡同。为什么叫鼠儿胡同呢,因为这个街上老鼠特别多。
这条胡同以前住着土财主,有钱。娶了八房姨太太,光这些个佣人打手老妈子和使唤丫头就好几十口子人。
整个胡同就七位宅子住的都是他们家人,有些上了岁数的老人还能记得以前他们家赶上什么节日出来逛街,老爷带着太太领着儿子后面跟着佣人直接就把街堵上了。
可是这好景不长,正赶上那个八国联军进京城的时候。大鼻子红头发蓝眼睛的士兵进去烧杀抢掠,你说抢就抢吧,还把人给杀光了。
在那个动荡的年月,清政府昏庸腐败无能。咱们汉人的命不值钱呐,真就跟路边上长得野草一样,谁想薅就能薅一把。
自打这一家百十口子人被灭了门,这整条胡同也就荒了。早年间有贼想进去看看找点好东西,光见有人进去,就没见出来过。
一直没有人再敢涉足这条胡同,不知什么时候搬进去一窝耗子,这个耗子繁殖快的跟滚雪球一样。一窝滚一窝,越滚越多。
后来老百姓路过胡同的时候就可以看见成群结队的耗子在胡同里跑来跑去,老百姓觉得顺口就干脆叫鼠儿胡同,至于之前叫什么名字早就没有人知道了。
直到后来改革开放的初期,不知从哪来了两个人,一老一少的跟两个乞丐一样。年少的不过十七八岁,正是好时候。年老的得有八十多了,眼看着就要闭眼了,到哪里得年少的背着。
这个少年就是咱们要说的故事的主角,叫王天九。
两个人说是乞丐,那比乞丐还要可怜三分啊。日无裹腹粮,夜无遮体棉啊。见这个胡同荒着就住了进去,许多热心的街旁邻居都劝他们不要进去,里面是个凶宅,可怕的很。
可是两个人这大冬天的能有个破院子遮风避雨就不错了,管它凶宅不凶宅的,总比冻死街头要强的多吧。
老话都说这个一物降一物,自打天九带着这个老人住进去还就相安无事。也可能是这爷俩穷的鬼都觉得可怜,不忍心对他们下手。
为了生计,天九每天到胡同口去打拳耍刀,街坊四邻的也觉得这一老一少的不容易。有钱的给俩钱,没钱的给个馒头啥的。
可是那个时候自己缸里就没有多少米,能施舍给天九的那是少之又少。天九和他带着的那个老人每天也只是勒紧裤腰带勉强度日。
鼠儿胡同里面的这个耗子多的跟蚂蚁一样,什么样的事都会发生。这个耗子时间久了它真能成精,当然不是跟西游记里面摇身一变能成人的那个成精。这个成精指的是通人性,还会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比如这个耗子会在特殊的时间之内有聚会,一年能聚这么两三次。这条胡同有好几个院子,天九住的是最外面那个院子。里面其他的院子都是耗子的地盘,每当有聚会的时候隔壁的院子就会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个时候天九就会爬到房顶看耗子聚会,借着皎洁的月光可以看见满院子的耗子就跟地毯一样把地面都给盖住了,都不能用只来计数了,得用片计数,一片一片的。好像在讨论什么问题,就跟国际辩论会一样,虽然嘈杂,却有着自己的秩序。
聚会有时也会也会演变成战争,成千上百只耗子在院里互相厮杀,杀的昏天黑地的。不过到了白天又恢复到平静,和往常一样,尸体它们自己也会处理。
还有一次天九看见了一件最离奇的事,耗子娶亲,就是耗子娶媳妇。天九在鼠儿胡同住了两年,只看见了一次耗子娶亲。
这得是大约午夜十二点的时候,天九起来去厕所,听见隐隐约约有吹打的声音。天九心想,这大半夜的谁家结婚啊,难不成是配阴婚。
可是按理说改革开放一来就没有配阴婚了,这个陋习早就被摒弃。仔细听听这个声音就在胡同里,于是天九跳到墙头往下看。刚好让他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有十几只耗子排成一排,其中四个在后面抬着一个没有盖的木头匣子,匣子里坐着一只裹着红布的耗子。
前面还有几只耗子在吹吹打打,它们的乐器还挺邪门。由于天太黑只有月光照明所以没有看清楚,不过听它们吹打的旋律似乎有一点娶亲的意思。
从另一头也跑来一队耗子,为首的耗子身上也缠着红布。这个应该是接亲的耗子,为首的应该是新郎官。
两队合为一队往胡同深处走去了,天九小心翼翼的从墙头跳下来。慢慢的跟上去,看着那两队耗子进了最里面那个院子的门之后又爬到了墙头。
院里面乌泱乌泱的一大片耗子好像在参加婚礼一样,看见新郎官耗子和新娘耗子进门都炸了锅了。把这对新人耗子围在中间,天九原本以为是要拜堂,没想到两只耗子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起了苟且之事。
完事之后就一哄而散了,畜牲就是畜牲再怎么模仿人也学不到精髓。
就在住进鼠儿胡同的第二个年头,这是一个风雪交加的冬天,还有三天就过年了。雪下的非常大,几乎没过了天九的膝盖,没有人来看他卖武了。
没人看他卖武就说明他和家里的老人没有饭吃,好在家里有一些之前剩下来的干粮,少吃一点还能熬到春节。
咱们汉人有个传统,不管多穷,过年都得体体面面的。天九寻思着少吃一点,等过年的时候拿出来给老人吃,总不能让老人饿着肚子过年吧。
或许这是一个让天九永生难忘的春节,那一夜寒风吹过破败的窗户,还带进来一些雪花。窗户纸是刚糊的,可是挡不住这催命的冷风。
老人始终都没有吃天九为他省下的那一点干粮,因为他知道,他快不行了。
临终前他对天九说:“小九啊,七爷以后不能陪着你了,这些年拖累了你不少了。”
天九跪在用破木板支上砖做的床前面说:“七爷,您别胡说,您一定能长命百岁,九儿还得带你享福呢。”
老人叫王七,天九从刚出襁褓就一直跟在王七身边。这个王七以前是个武师,会一些拳脚。这手艺不能失传,所以就干脆传给了天九。
天九一天天长大,王七也是一天天变老,后来得了肺病,每天跟个活死人一样全靠天九照顾着。
王七笑着说:“没用的,我快不行了,你不是想知道你的身世吗?今天我就全告诉你。”
天九哭着说:“七爷,别说了,我不想知道了,我就想让你活着。”
王七说:“九啊,别哭,大老爷们不能掉眼泪。你听我跟你说,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我现在要是不说就没机会了。”
天九强忍着泪水哽咽着说:“七爷,您说。”
王七说:“你祖父叫王世清,是晚清那会京城四杰的老大。是誉丰商号的大东家,我是你祖父身边的保镖,也是你祖父最信任的人。
后来赶上洋人侵占京城,想通过你的祖父控制京城的商业,从而达到搜刮钱财的目的。
你祖父虽是儒商,却有着绿林的气节,誓死不屈。后来有人和洋人串通毒死了你的祖父,我带着你父亲四处躲避追杀,最后跑进了深山老林藏了起来。
后来你父亲长大了,娶了一个猎户的女儿生下了你。原本以为让你父亲从此过一个安稳平凡的生活就可以了。
可谁知一场瘟疫带走了你父母和外公外婆的生命,最后就剩下我和你了。”
天九说:“别的一个人也没有了吗?毒死我祖父的凶手是谁?”
王七说:“别的人失散太多年了,已经找不到了,凶手你就不要找了,可能已经死了吧。
你祖父曾经给我留过一句话,说当年在SC黑竹沟里藏了一批财宝,为了以防日后家道中落东山再起之用。
你脖子上挂的那块残玉本是一块整玉,当年京城四杰的四大家族的四位东家把它分成四块,每家一块。四块残玉拼起来就能找到宝藏。”
天九说:“我不要宝藏,我要您活着。”
王七剧烈的咳嗽了一会攥着天九的手说:“王,孙,冉,段。记,记住了,还有刘家。”强撑着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就眼睛一翻咽气了。
天九似乎在这一瞬间长大了,他看着眼前这位保护了自己一家三代人的七爷心中悲痛万分却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天九的童年可以说是在颠沛流离中度过的,没过上一天好日子,没吃过一顿饱饭。可是有七爷在,无论再苦再累,晚上总有一个人哄着自己睡觉。
那段日子虽然清苦,却也活的自在。可是现在七爷却也撒手人寰,只剩下孤零零的自己无处可依靠。
明天该干什么?明天该去哪?天九的生活一只都是照顾七爷,现在七爷没了,他也彻底的失去了活着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