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之一
七七是农村里的一个普通菇凉。某天,她离开村子去外面的林子里采蘑菇。阿妈嘱咐她不要去林子深处,说会有野兽出没,并且要在天黑之前回来。
“采蘑菇的小姑娘……”七七轻声哼着曲,采摘着树木底下的蘑菇。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可篓子里的蘑菇还没有装满,七七望着黝黑的林子深处,有些犹豫。
“阿妈说过晚上的林子是很危险的,可是……”七七攥紧拳头,继续朝深处走去。
林子深处的蘑菇大都生长得大而饱满,七七的篓子很快就装满了。可当她想原路返回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迷路了。黑夜中的森林显得阴森可怖,树枝上的猫头鹰转动着脑袋,那双发着绿光的眼睛直直盯着七七,令她颤栗起来。“沙沙——沙沙”树丛里一阵窸窣作响,一双红眼亮了起来!
“啊——”
七七吓得摔倒在地上,篓子里的蘑菇洒落一地,她不敢呆在原地,连忙爬起来慌不择路地朝前跑。七七不知道那怪物有没有追上来,她也不敢往后看,只是不顾一切地跑,跑,跑。哪怕一路上有荆棘割破她的双脚,她也不停下来。
七七跑了很久很久,直到她精疲力尽才跌倒在地。她朝后张望着,见没有什么红眼怪物,才松了口气。当她回过头来时,发现面前居然有一道生锈的大铁门。七七高兴极了,她勉强站起来走到大门前,边晃动铁门边大声问道:“有人吗?有人吗?”
大概是因为这铁门年久失修的缘故,竟被七七晃开。她微愣了一下,才推开门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条用白色大理石铺就的小路,两旁是生长茂盛的草地。不远处是一座喷水池,这时月光照射在流淌的清水上,发出点点银光。
七七沿着小路越过喷水池,进入一座花园。柔和的月光倾洒下来,满园的粉蔷薇经月光的洗礼华丽绽放。顿时,空气中都弥漫着蔷薇花香。七七深吸一口气,感觉整个身子都舒适、清爽极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七七一个激灵,她缓缓转身看去——男孩迎着月亮朝七七走来,月光镀在他身上竟似误闯凡间的精灵。这一刻的风华,竟令娇艳的粉蔷薇也沦为陪衬。七七感觉,她的心脏跳停了。
男孩站在七七面前,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风衣。七七低头看着自己身上早已被荆棘刮得破破烂烂的衣服,莫名感到尴尬。
男孩似乎看出她的窘迫,温柔地微笑,伸出白皙的手。鬼使神差地,七七握住了他的手。男孩的手厚实而温暖,顿时七七有了安全感,似乎握住他的手就握住了全世界一般。
“我叫昃乌,你呢?”
“七七。”
昃乌领着七七到他住的屋子里。他让七七坐在床上,然后从柜子里翻出一个药箱。昃乌拿出绷带、药水和棉棒等,蹲在七七面前,忽然他伸手抓着七七的脚踝。男孩突如其来的动作令七七一惊,脚不由自主地往后缩,可无奈昃乌抓得十分紧。
“别动,你的脚心受伤了,我要给你上药。”看到七七脚心开始发炎的伤口,昃乌的眉头皱成麻花似的。他用棉棒蘸了药水,动作轻柔地涂抹在伤口边缘。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脚底传来,七七紧咬牙关忍住不哼出声来。“你是迷路了吗?”为怕女孩承受不住,昃乌以聊天的方式转移七七的注意力。“嗯……”七七低着头回答道。
“呵呵,已经好久都没人来过这里了,我一个人待在这么大的园子里快寂寞死了,”昃乌漆黑的双眸里是掩藏不住的伤感,“幸亏你来了。”
其实七七很想问昃乌他的父母为什么不在他的身边,但一看到昃乌一副伤心的模样,她就不敢勾起他那些伤心的回忆。直到昃乌将她的脚绑好绷带,并为她披上暖和的绒毛外套,七七才想起来已经是深夜了。
“不行,我要走了,阿妈找不到我会很着急的!”七七赶紧跳下床,她低着头试图忽略昃乌受伤的眼神。“那你……明天还来吗?”昃乌那寂寞的神情,令七七的心猛地痛了一下,她不由自主地点头。昃乌立马开心起来,他伸手想抱住七七,又觉得不妥,改为挠自己的头发。莫名的,七七竟有些失落。
昃乌将七七送出森林,嘱咐她路上小心便回去了。七七朝村子方向走去,她将昃乌送的外套脱下叠好放入背上的篓子里。一想到那些丢掉的大蘑菇,七七就感到肉痛。夜幕中璀璨的星光指引着回家的路,宁静的村庄灯火阑珊,迷路的女孩回到人群中,回到属于她的世界。
七七一回到家,就看见双眼通红的阿妈坐在桌边。阿妈一见到七七就扑上来紧紧抱住她。七七向阿妈解释,说自己不小心掉进猎人设的陷阱里,费了很大劲儿才爬出来。
从那以后,七七几乎每天都去蔷薇园找昃乌玩。昃乌是个很温柔的男孩,他总是喜欢捧着一本书坐在蔷薇花海中,有次他剪下几枝开得娇艳的粉红蔷薇,用特制药水泡过的木藤编织成手链,然后送给七七。七七很喜欢这条漂亮的手链,蔷薇花含苞欲放,她不知道昃乌用了什么,能让花瓣一直不枯萎。
这样的日子美好极了,七七甚至以为这是她臆想出来的美梦,但好在昃乌是真实陪伴在她身边。
可是好景不长,一年后的一天,昃乌毫无预兆地消失了。蔷薇园里空无一人,似乎他根本就不存在。七七抱着那件绒毛外套,哭得声嘶力竭,“你说过要我做你的新娘,你说过我们要一直在一起……你为什么不在了?为什么……”
蔷薇园里的花都败落了,低垂着茎毫无生气。蔷薇园里的一切,似乎都随着那个男孩一起离开了。他与她美好的回忆,就像是一场梦,现在到了该醒来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