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初冬。
金宣铭呵了一口气,皱着眉继续一深一浅向前赶路。
大雪吞噬了一切生气,尖啸的风还掺了些冰粒子,处处作妖,刮的皮肤生疼。满天大雪覆了去路,遥遥望去只见少年一身黑袍招摇,猎猎翻飞。
金宣铭抬头望了望天,此时的长安,应当是灯火满城,喜气洋洋。因为前线大捷,因为鬼鬼祟祟的金家终于得以诛灭,大快人心。他皱眉,加快脚步。
在低的几乎可以不记的可见度下,金宣铭居然奇迹般的看见了一枝竹竿,不是他眼神太好,是那竹竿实在招摇,挂了一块大红色的破布,被风吹的歪歪斜斜,仿佛下一秒就能吹上天去。
金宣铭越走得近,越发觉得不大对劲,再定神看去,不禁哑然。
这哪是什么竹竿,分明是一个瘦成骨头的女人!
金宣铭走去扶住跌跌撞撞的女人,奇怪道:“此地风雪交加,为何要在此逗留?”
那女人迷了许久的路,绝望之时见到了人,异常激动,饱含泪水,却不曾想在听见“为何”这两字时变了脸色,眼中迸进几处血丝,青筋暴起,啊啊的大喊起来。
金宣铭将披风脱给她,尽量大声道:“此地不宜久留,姑娘还是先同我一起赶路吧。”那女人瞪大眼睛看着他,点点头,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待那女人悠悠转醒,已是清晨。
“再走一会,出了交界处,就到北缭国了。”金宣铭赶了几日的路,彻夜未眠,声音带着几分倦意。
背上的女人大喜,忙道:“恩人,你也去北缭国?”
听她娓娓道来,才知她名婉娘,本是街坊上一位精明能干的包子铺老板娘,却被蛊妖缠了身。
准确的来说,当是她的丈夫被蛊妖缠了身。若是普通蛊妖,那还好,做个法事,驱驱邪,也就罢了。可就是坏在,那蛊妖是个艳丽女鬼,生的极为动人。婉娘的丈夫不听她百般劝说,待那蛊妖消失,还非要去寻。
一寻,坏了,完全没了踪迹。
婉娘也是偶然听闻北缭国灵桃溪隐有一美人,容貌堪称天下独绝,却总是幂篱遮面,看的不清不楚。寻人心切,才一时血气上涌,跑了过来。
金宣铭觉得好笑,“那不是要寻遍天下住在桃林的女人?”
婉娘苦着一张脸,郁闷至极。
那蛊妖变化无常,穿梭于各地。可能是街坊里扎花环的贩花少女,是一曲惊动四座的明艳花魁,甚至是深得民心的温婉王妃,手握大权,可以一朝一夕推翻朝中一大势力,搅的满城风雨,好在那位蛊妖对名利并不感兴趣。无处可寻其喜怒嗜好,只知道其以吸男子精血为乐,被她看中的男人,后来都只剩下了一张被风干的人皮。
婉娘从金宣铭背上跳下,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哭的稀里哗啦道:“只求恩人能好事做到底,帮我灭了那个害人不浅的妖怪!”
金宣铭只觉有些头疼,“先起来,那灵桃溪在何处?”
婉娘大喜:“就在北缭国边界,当是不远了。”
又不停歇的赶了半天的路,才到了北缭国外一个小村上,金宣铭将婉娘安置好。拿着她给的一个破旧不堪,说是可以指引妖气的罗盘,往灵桃溪处赶。
灵桃溪一眼望去和平常桃林并无两样,只是桃树更茂,灵气充足,看的金宣铭赞叹不已。
心道打扰这位蛊妖姑娘隐居还真是不太礼貌。
金宣铭遥遥望去,果然那桃林深处有一座桃木殿,想必就是七怨殿了。
那七怨殿,怨何?怨众生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唯爱别离不怨,至于为何,就不得而知了。
金宣铭头有些头痛,捏了个决,刚踏进阵法一步,却是头晕目眩,一阵翻天覆地,跌了出来。
再看去,这桃林便不是原来的桃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