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却没有劈出第四剑,且兰疑惑转头看去,确是浑身凝固了鲜血如同披上一件大红色衣甲的英布,那似熊熊燃烧着火焰的双眼正狠狠盯住自己!
且兰心下越发慌张,自己身受重伤不能抵抗,亲兵给李寇东一剑西又一根藤条弄得草木皆兵不辨方向,最近的距离自己少说也有三四丈,解救已是来不及了!
当下且兰心下默念一声无可奈何,闭上双目便要等英布手中那长剑劈下自己脑袋来。
英布双手紧握剑柄,狠狠瞪着这个令自己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之一,见他闭目待死,心下更加愤怒,嘿嘿冷笑忽然升起肆虐的残酷,张口便狞笑喝道:“且兰,某誓杀汝全家!”
且兰霍然张开双目喝道:“英布,你也是九江英雄人物,怎能对孤儿寡母下手去?”
英布继续嘿嘿冷笑,半晌愤然嘶叫道:“你且兰也是九江有头有脸的人物,又如何将我一家老小十数口尽皆杀死?”
且兰不能相对,英布狞笑道:“且稍等几日,你那老小妻儿高堂双亲,马上便也来见你!受死罢!”大喝一声双手举剑过顶,踏步向且兰窜上来,铁剑带着无尽愤怒与快意当头便向且兰劈落!
“英布休得猖狂,项庄来也!”
“呼”的一道劲风从林间飞出,直向着英布后背扎来,眼看长剑便要劈在仇人脑袋上,这带着强烈风声的暗器却迫得他不得不变招向身后去挑。
便在这一瞬,且兰听见有人救命,大喜之下不去理会不能活动的双臂,只垂着肩膀用力扑身便向草丛中窜去,待英布挑开袭来的暗器后转身横扫一剑时候,已经不见了且兰的身影。
林中一声唿哨响起,那是李寇呼唤的暗号,英布狠狠向从山林中持剑大步而来的项庄瞪了一眼,心知今日事不可为,一跺脚咬咬牙,决然便跃上树梢拉着树枝,几个起落月光下不见背影,却是消失无踪了。
第三拨追来的领头人项庄得意大笑道:“果然不出范先生所料!嘿嘿,不过今日你们一个也逃不了,追!”
林中呼啦奔出数十大汉来一起应道:“喏!”
项庄转身大步向前踏去,一边却狠狠咬牙狰狞道:“不杀李寇,誓不罢休!”忽然这时异变突生,他头顶大树上哈哈大笑,一人临空扑落,长剑映着月光迫人心胆,与此同时李寇声音传到:“李寇在此!”
项庄没想到李寇在呼唤英布离去之后不退反进,居然能前无声息潜到身旁暗暗等待树顶,直自己赶到这属下时候他才出声下手。但他知李寇本事,听见头顶声音时候三魂七魄尽皆飞去一半,当时不顾脸面,第一时间学那且兰懒驴打滚斜斜闪开,几个猎户打扮的大汉已赶到他的身边。
李寇原本在呼叫英布之后便打算也离开这儿因由项庄继续向深山进去,却转念一想要引得这莽夫愈发恼怒,索性藏身在树上等待,原以为有人经过时候斩杀了便立马离开,却不成想项庄这厮亲自来到这里,当下强按大喜屏住呼吸,在他正到了下方时候便一扑而至。
手中那铁剑锋利当世几可无出其右者,几个猎户打扮的汉子三人围过来,挺起手中兵器围攻上来,李寇看也不看只一记横扫,喀嚓兵器断裂声中惨叫连连,血肉飞扬处他一剑将这三人斩作六截!
有着项羽的面子,李寇也没想过这时候斩了项庄,当下手起剑落挑起一截断剑向项庄飞掷而去,也不管是否击中,便跃身钻进草丛,只留下哈哈大笑道:“项庄小儿,只怕你这辈子果真不能为人啦!”
项庄想不到李寇这般不要命,潜伏刺杀不中居然还敢杀死自己手下三人,大怒推开护住自己的猎户们便要上前,却迎面寒风刺骨,一支断剑呼呼而至,不得已挥剑荡开时候,李寇已经没了踪影!
脸上因愤怒羞耻而通红如猪肝一般,项庄仰天长嚎一声,看看这森森如野兽脏腑般可怕的山林,想起李寇与英布的武艺,虽然心虚,但愤怒仇恨占据神智之下,咬咬牙狠狠心,他暴喝一声将一颗小树懒腰斩作两截,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跟上去,杀了他!”
长河滚滚,两岸青山对夹而出,却在河水宽阔处如楚女束素纤腰般弯了进去,让出一段空阔地带来。
山间不知千百年来进去过几人,或许只有阳光流云飘然而过的时候惊吓到花花草草野鸟走兽,其间浑然一派田园宁静风光。
正是正午时光,懒散的残秋阳光飘然洒下,将脆黄的林木山草点染分外清爽透彻,三三两两鸟兽起落奔伏,李寇甫入此处时候目瞪口呆直看了半天。
“好风光!”张良与陈恢久在尘世,也是没有见过这天然美景的,几日来连连躲避项庄与那且兰百多人追杀,李寇与英布不住在后面设圈套厮杀,老者三人便一路直奔往北而上,这一日,已是到了五行山之中。
抬头处,山头隐隐有烟霭飘渺,青色山头略显阴沉。只是脚下却如那初春般美丽,半山腰浓浓郁郁好似盛夏季节。
英布满不在乎瞅瞅风景,有些不满道:“主上,看来看去都是鸟,有甚好看的?”
李寇哈哈大笑,惊起本就惊悚警惕的鸟兽从林木间哗然飞起,叽叽喳喳似在责备这一群鲁莽的不速之客。
老者捻须莞尔道:“你这小子,大好和善不知沉醉欣赏,恁得却来煞风景!”
英布砸吧砸吧嘴四处打量,嘿嘿一笑道:“这群傻鸟,咱逮它几个下料,项庄这厮,这些天害咱嘴里都淡出鸟来啦!”
李寇微微一笑道:“他们便在咱们身后十余里之外,若生火烤烧,布给他们马上扑上来才怪!”
英布不屑道:“那帮废物,敢扑上来才好!这几天,这帮笨蛋也学乖了,居然躲躲藏藏,不知道是咱们在逃亡还是他们在逃亡!”
李寇喟然一叹,心下想道:“项家的人,果然天生都是打仗的料啊,这项庄,原本只是一个混小子,哪里懂得什么保存自己兵法谋略,这些天的追杀下来,他们由猎户变作了猎物,却还是契而不舍追杀着,慢慢也学会了一些跟踪的技巧!”
的确,这些天来,项庄手下的数十猎户,已经给李寇与英布两人合力,再加上不住地略施小计而成熟起来的张良两人脑袋,在老者袖手旁观中便消耗了大半。但这项庄开头来给李寇激怒而受伤几次之后,却慢慢学会了均衡分配手下,再加上且兰的人不知为什么还是跟了上来,好几次差点令将前世记忆中的丛林作战技术运用出来的李寇吃了亏。
只是到了后来,李寇哭笑不得发现这项庄好几天没有露面,便是手下人也几乎一整天也看不见半个人影,分明他们是追杀者,却此时李寇等人却不得不去花精力找这些个牛皮膏药。
只在这几天,老者计算马上便要到了北地河内一带,几人商议之下觉着让这些人老跟着也不是好事,便决心要在走出五行山之前将这些人赶回去,说不得这一天在这清澈长河两岸便要尸横遍野血流成溪。
当下李寇几人便紧赶着向前再走几步,过了长河时候张良回头看看河水笑道:“主上,退敌便在今日!”
李寇这些天也慢慢施展开手脚来,不但武艺在杀戮中大成,便是两军对敌的战术也慢慢磨开,古代战争中最讲究的地形地势,他灵活运用时候,张良这等人也赞叹不已。
转过身看看河水走势,李寇便点点头道:“这河水,便是那几十个人的丧胆之地!”
老者这些天来只是看着四个年轻人动作,既不赞扬也布反对,便是最先开始李寇因由敌人,中间发觉敌人不见影踪而心浮气躁时候,他也只是旁观不语,却后来见李寇心性平和,能在一场厮杀之后总结自己的武艺杀招,又花精力去研究虞姬相送的那卷“太公兵法”,也便暗暗欣喜不提。
这时候李寇说出决战性质的一句话来,他忽然张开双目问道:“小李子,想好你以后要用什么兵器没?”
李寇游学恼怒摸摸比肩腹诽不已,这小李子的尊号,岂是能用在他一个正常男子的身上。只是他对老者尊重,也不好去反驳,老者叫了几次之后便也顺口不再改动。
老者这个问题,他也不住思索着。在战斗中,他用的招数很多,说来是以刺挑为主,却大开大合的劈砍动作也不少,便是后世的棍法,他也用得顺手便使出来。
当下挠挠头有些苦恼道:“这个,我也想不清楚要用什么啊。长矛的话,单薄不说,旧识用得顺手要劈砍横扫,长矛也是不可以的!”
在原地转了两圈,他干脆取下手弩拿在手中道:“实在想不出来,干脆一手手弩一手长剑,倒也清闲的很!”
老者责备瞪了一眼,接过那金柄铁刃的长剑来挥舞几下道:“不管什么武器,自己觉着能最大使出自己的力量与技巧,并且能最大激发自己的潜力,这样的武器,才是一个武将最好最顺手的武器!你眼光一直定在当前的武器样式中,难道没想过自己为自己创造一把出来?”
李寇翻了翻眼珠心道:“创造?英布以后的武器,我都能想出来,怎么会不去想自己要用什么呢!只是,后世的武器索然多得很,但一时之间要能想起适合我的,那可真不容易!”
当下烦躁挥挥手道:“大敌当前,不去像那么多了,反正现在这几个人,一把剑足以对付,这些恼人的东西,留着以后有时间慢慢想罢!”
老者点点头忽然道:“那你可快点,出了五行,咱们便入河南之地,然后顺着崤山西进,至于九原之外匈奴草原,便是习武好地方!”
李寇皱眉道:“这样不妥!”
老者“哦”了一声疑惑来看李寇,李寇想了想道:“若是现下便出山投九原而去,不说能杀几个匈奴人,便是我与英布兄长武艺,都还是粗略,只是仗着力气大眼睛快,先生能教一些,却根基未稳,将来对上真正高手,那是要出大麻烦的!”
老者想了想也觉不错,便问道:“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李寇放眼西望,似能传过层层山峦看见极西边的什么东西,带着略略惆怅,他喃喃道:“便去西域之地,一两年便可返回!”
英布也点头道:“久闻极西之地风沙漫天,正是习练武艺打熬筋骨的好地方,主上此言大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