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城不死,阳山不失!
蒙恬不死,大秦不失!
若说蒙城在阳山一月多的抵挡北面匈奴人南下,已是形成北军中一面旗帜,蒙恬数十年为大秦忠心耿耿,便是大秦始皇帝之下第二号撑起一个以黑色为尚用铁血作跟朝廷国家的栋梁。
匈奴人恨得牙根痒痒,便是那些头领单于,梦中也不忘将这两人挫骨扬灰以泄心头之恨,眼下的雅珞至少便是这么做的。
正是该进餐时候,忙碌的匈奴人,将烤的焦黄香喷喷的全羊端着向大帐进进出出,在帐内,大小头领万夫长们,正在聆听雅珞的安排。
大帐之内,原本该高高在上的土黄单于的位子,在这次领军途中小野正郎坐了,眼下小野正郎伤重不能理事,便将这位子交给了雅珞,一时间,一个并不是匈奴草原上最强盛的部族女头领,志在意得俯视着睥睨着草原上一头头桀骜不驯的野狼。
“大秦的援军,绝不会再拖延给我们一晚上的时间,据我看来,阳山中的巨弩长箭已经不多了,便是他们的桐油滚木,也绝对所剩无几。蒙恬不死,我匈奴永无宁日,今夜,天亮之前一定要将阳山拿下来,北面不用去管了,只要派遣几个斥候便可,东西南三个方位,留下各一万人马防止外围秦人突进,其余人等,不分部族,不分贵贱,全部给我上阵,我亲自率军于后面督战,若有不出力者,斩立决!”
扑朔的牛油灯柱,闪烁出雅珞迷人而又有些冷酷的俏脸,高高在上的她,低头俯视着下面两排大小贵贱排列的匈奴头领与万夫长们,手中紧紧攥着那一把金刀,几乎是尖利着嗓子,众人听得这声音心下一颤。
女人发起狠来,要比男人更疯狂,就譬如一个总是没有勇气的人突然鼓足了勇气之后惊天的爆发力,面对小野正郎,众人碍于土黄单于的面子不能不表面尊重,却匈奴人心里从来没有将那个狂妄的家伙放在心上,倘若这一番话由小野正郎说来,众人定然齐声应诺却待会儿暗暗还要保留自己部族的实力。但一闪一闪的灯光中,雅珞咬牙切齿手握金刀,却众人没有一个敢满不在乎应诺便离去,大多都偷偷面面相觑心下由有自己的嘀咕。
“再说一遍,若有出工不出力的,不管尊贵卑贱,斩立决!”雅珞与这些野狼们打交道时间久了,他们的心思自然也把握很准,众人心里的嘀咕,似乎她能够听见,厉声又呵斥一遍,便坐在羊毛毡座子上吩咐,“乞栎亚部,主攻北面山头,天亮之前,不论付出什么代价,阳山北门,必然要打开!苏乞合部,主攻南面山头,军臣部与天谒部东面,我速勒延部与脱脱部西面,至于用什么方法,那不是我要过问的,但结果,我只要结果,不论是生擒蒙恬还是杀死他,我只要在太阳升起的时候,看着匈奴骑兵进驻阳山卫所进去!”
没有点到名的部族头领心下一喜,脸上便表现出情绪来。黑夜工程队没有那个细胞的匈奴人来说,堪比登天之难,若能逃脱这一次的任务,相信他们对雅珞便也能多三分好感。
雅珞心下不屑,她的本意便是这样,一面消耗大部落的实力,一面保存中小部落,却还要令这些中小部落紧跟在苏勒延身后,便是这一次进攻大秦眼看要失败了,回到大草原也要令苏勒延部真正成为草原上的霸主。
“不过其他部落也不可心存侥幸,我知道对匈奴来说,大秦实在是一个难以抵抗的存在。然而,这一次既然已经大规模动手了,那便没有收手的可能,不是你死便是我亡,齐心合力拿下阳山活捉蒙恬,才能将大秦这个庞大的国家征服,才能令南人的皇帝害怕,我们需要的布匹铜剑,到时候不用我们去说,南人也要给我们送来!”安抚之后需要敲打,敲打过后也需要安抚,两个隐隐对立却又合作的部落集团,大部落需要敲打再安抚,小部落需要安抚后敲打,雅珞暗暗觉得,自己的手腕比土黄单于也高明不少,起码对于大部落她不会只是一味地妥协,对种下了部落也不会永远地压榨。
众人各怀心思,间的雅珞站起身来,便都也站起来放下手中切肉的弯刀,一起看似坚定迈着步伐向帐外出去了。
也在这时,蒙恬中军帐内,大小将领自校尉以上,都正襟危坐等待蒙恬的安排下达,蒙城与陈则身为阳山主将,自然不能都来参加安排,陈则这些天也休息过一会儿,便要蒙城来听军令自己坚守在城头上。
“匈奴人想要做这最后的挣扎,咱们必须成全他们!”蒙恬清减却永远是沉稳的脸庞上,丝毫看不出面对可能是前所未有的匈奴人进攻前的紧张,面前一樽瓦釜,里面浓香的羊肉羹,一把黑色的勺子在里面轻轻搅动,不能稍减他心中的坚决。
下方两排案几后面端坐着的将领们,面前自然也少不了又自己的羊肉羹,却他们知道自己时间紧急,火头军锐士刚送上来时候便顾不得烧烫,三两口便他们肚子鼓鼓涨涨起来。
“想来,他们此刻正念想着我蒙恬大好人头哩,嗯,我这颗人头,算起来给匈奴人出价越来越高了,不知今夜是否他们能如愿以偿!”蒙恬没有猜错,十数年来,各方敌人派遣出来的刺客,不知已经用锋利的短剑长剑在他脖子上比划了多少次,这么多年风雨走过来,便越来越少人能够接近他身边数丈之内,随着地位的提高,蓝田大营中出来的锐士与黑鹰精骑,在刺客还没有露面时候便将危险消匿于无形。
“上将军只管安心,末将等在此,便有阳山不失,便绝不荣上将军为此操劳!”跟随而来的将领中,有特别机灵的家伙,蒙恬只不过是要激一激众将,便有家伙跳出来表忠心。
蒙恬早练就了一副火眼金睛,手下带兵将领,自然不会是有只靠着溜须拍马便能做到有资格列席中军帐的,说话那人,虽然惯于察言观色,却这人打仗也是一把好手,听闻他这般表忠心,蒙恬只微微一笑也不责怪,热衷权势的手下他不失很喜欢,却他深知作为一个上将军,要统帅千军万马自然需要各种各样的人物做手下,只要有本事,不管怎样一个人都要容纳,再说这手下只是习惯于对上司总是“忠心耿耿”而已。
“我的安危,只要阳山还在,便没有半点可担忧的。唔,今晚上,是大秦与匈奴人今年大战的关键点,匈奴人知道我们的援军已经到来了,但他们不知道这些援军到底有多少,会从哪里冒出来,之前又是做什么去了,所以,他们定然心下要惴惴不安,我想啊,他们刺客恐怕在山下正商量着怎么分配防守与进攻的人手而苦恼哩。咱们不用管那么多,匈奴人这些天用的那种能抛石头的大家伙,不得不防,今儿晚上可是没有月亮哪,黑暗中我巨弩无法瞄准摧毁,但咱们的城墙不管怎么样都要火把通明的,他们黑暗中隐藏着哪家伙,冷不防给咱们来几下,杀伤力的确非凡。”蒙恬说的自然不差,匈奴人晚上打的主意,便是将抛石机隐藏在黑暗中,看准火光下的城头便扔石头,说起来秦军也是没有办法,总不能说咱们也灭了火把吧,那样等于将优势完全让给了匈奴人。
“那,咱们究竟要怎么办?不说别的,单单暴露在火光下的锐士们,便是匈奴人冷箭石头的活靶子,今天晚上定然要是一个通宵厮杀,别的能够损耗,但我们的锐士,实在损耗不起了!”蒙城暗暗叹了口气,他是个感性的人,骨子里喜欢战争,也喜欢看到战争参加到战争中去的那种感觉,但却他希望的,是看到敌人头破血流死伤惨重,而不失自己人的伤亡展露在眼前。
“这些天我要材官准备的好东西,是能派上用场啦!”蒙恬一笑,他观看了几次城头上的厮杀,忽然望着光滑的城墙心下又了一些计较,急匆匆回到中军帐之后便安排的材官去收集东西创造出来一样简单却极为有利于夜战时候防守城墙的武器,蒙恬能想象得到,一旦战争最艰难时候蚂蚁一样众多的匈奴人纷纷攘攘向城墙上攀爬的时候,那东西突然出现会是什么样一个情景。
将领们心下惊奇,蒙恬擅长的不失设计器械啊,什么时候他老人家也又这个癖好了?但却总归是蒙恬设计出来的东西,这年头出自他手中的玩意儿与他策划的战争一样令人津津乐道,少,但质量作用绝对够好,他又自信自己设计出来的武器能阻止匈奴人一会儿,那便不用去怀疑。
“另外,让锐士们尽量都小心一些,今夜的战斗,必定沉闷无趣,不需要白天那样一股子血都冲头里面去,一边小心躲避空中的石头,一边注意脚下的敌人,只要小心,明天的太阳,必定是咱们看到!”蒙恬说完,便端起瓦釜咕嘟咕嘟一口气将有些温凉的羊肉羹喝个干净,起身便令左右送上兜鏊甲胄,挥挥手与众将一起要上城头准备一夜的惨烈厮杀去。
便在他们翻身上马要各自奔向自己的岗位时候,匈奴人进攻的号角也呜呜响了起来,夜空忽明忽暗的星星睡眼朦胧,便似台下要等着看戏的观众,耳听锣鼓响起时候,精神居然抖擞起来。
最是一刹那的温柔令人销魂,却也最是一瞬间的碰撞更令人血脉贲张,譬如流星重重落在泥土中的一刹那,譬如两把长剑在两个顶级剑客手中狠狠对撞在一起的一瞬间。
夜幕的拉下,不等于战事的结束,夜空中若有若无厉啸起来的百鬼,兴奋等待又一波投进朦胧夜色中才能出来的伙伴。
“上箭!”蒙城厉声疾呼,手中长剑指向城下黑暗中脚步声响起的地方。
城头灯火通明,锐士们默默忙碌着自己的事情,执戈锐士紧握手中长戈,轻兵锐士紧了紧自己的衣甲,将领们带领一些锐士,鹰隼般的目光紧紧盯住黑暗中匈奴人有可能摆放投石机的每一个地方……这里的一草一木,将士们早已熟记在心,便是城下一片黑暗,也不能阻挡住他们的目光。
“阳山,便在今晚,我们一定要拿下,攻击开始!”雅珞厉声给负责攻城的部族首领与万夫长们下达了命令,纵马便向自己负责的方向过去,身后自有她信得过的骑兵随后保护。
“娘的,这臭娘们太嚣张,总有一天,要这婆娘生不如死才好!”身后首领与万夫长们的诅咒声,雅珞自然是听不见的,却她能想得到这些人的心思,心下冷笑连连,“若这一次能拿下阳山占据长城,便你们都去死罢,大草原,只能有一个带头的,那便是我苏勒延部,别的人,休想再骑在我们的头上来!”
北面的攻击率先开始,不过这些匈奴人不是很懂得小野正郎弄出来的所谓队形,雅珞走了,他们寻思反正是要不要命攻打的,索性便拼着我部落勇士,甚么队形甚么战阵,都见鬼去吧!
当下号角响起时候,雅珞那边嗨好点,黑暗中有督战队在后面监督,好歹能凑合着算是步军战阵向前推动,最先乃是数人抬着的巨大木盾,随后紧跟木驴坚车中藏身的登城勇士,最后面,便是长梯队,数十人合力扛着一条白天做成的木梯,奋勇都向城墙呐喊而来。
“放箭!”蒙城看得清楚,北边这股匈奴人是疾呼不懂步战法则的,乱糟糟看上去是人多势众很威风,黑暗中呐喊声也足以给他们壮胆,但前进的步子,凌乱而无序,假若此时有两三万大秦将士杀将出去,说不得每个人要腰间挂满人头才能回来。
弓箭手弯腰窜到城垛口上,支楞起耳朵倾听两息,暗暗数清了匈奴人的步子,便在蒙城又一声断喝时候松手开来,羽箭嗖嗖迎头便向匈奴人压将过去。
胸闷的感觉,在黑暗中来得那么狂野,虽然有木盾阻挡,但城头抛射之下,勉强懂得一点步战攻城道理的匈奴人,在这些天来的惨重伤亡之下,哪里能学到过半分东西,只凭着自己的蛮力,说不得城墙嗨没摸到,头顶箭雨便射杀了不知多少的人。
后面的匈奴人迈着嗨算稳定的步子前进着,却忽然间厉啸响起,久在战场的他们知道那是大秦将士手中射出的羽箭,却他们嗨在射程之外没有担心,只想着快速前进迫到城下时候便能多一点死角来躲避,匆忙间不少人便都怀了这个心思,急促迈开步子来便向前疾奔。
忽然间,脚下有软绵绵的东西一拌,小心翼翼迈开的双腿便一软一头坐倒在地,这些匈奴人大怒便要开口呵斥,却伸手一摸拿到鼻子下面一闻时候,浓浓的血腥告诉他们,脚下的正是他们战死的同伴。
原来,铺天盖地的箭雨厉啸,竟然将百步开外匈奴人的耳朵都罩住,令他们脸自己同伴的惨死惨叫也没有听得见去。
木盾队倒下了不知多少,原本便很稀薄的护卫,登时便几乎要没有,进入弓箭射程之内的匈奴人,头上便听厉啸响起时候,心下便开始期盼长生天保佑能没有羽箭落在自己的身上。
赤手空拳准备登城的匈奴人尚且小心翼翼也给绊倒,更何况沉重木梯下的木梯队,前面有人倒下,他们便脚下不稳跟着稀里哗啦倒下,城头上秦军虽然是看不清下面乱糟糟情况,却战场上多年经验告诉他们,那砰砰撞击声,定然是黑暗中的匈奴人出了麻烦,大喜之下,箭雨又加快了速度向下倾洒。
“不避省惜箭支,便是明日援军不能赶到,咱们也还能坚持三四天!”蒙城奔走在城头上大声疾呼,手中也多了一把弓箭,不时向城下一箭下去,他的听风辨影功夫未时了得,每一箭下去,便能杀死一人。
大秦生产武器的能力,的确便是任何一个时代都比不上,小小阳山卫所中储藏的箭支,便足够数万人用半年,蒙恬亲来,自然也带着辎重营,阳山尚未用完的箭支加上新来的,便是这几日没日没夜的消耗,此刻仍然留下许多。
第一波进攻的匈奴人便给没有经验的步战尤其是夜里的步战自己先乱了阵脚,便是东南两面的匈奴人,也差不多与北城头同样的结局,却他们人多,这一次雅珞说了狠话,没有哪个头领敢懈怠,硬着头皮心下哀叹自己部落勇士一个个丧生,却也只好又将第二波进攻送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