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神秘的小黑长方盒子缓缓打开,里面是一张泛黄的小纸条,写了简单的两行小字。莞雪晴仔细一看,慌忙朝家里奔去。下雪不冷化雪冷,可她也不觉得冷,一路上,她的额上露出些许汗珠,锦衣玉食的大小姐,却如此看重与若霜的感情,为此不惜做自己从来没做过的事。
原来她也是个寂寞的人,毫无察觉的人们依旧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太闲的人也许无聊的在背后讲她们莞府的闲话。莞雪晴知天命,也许,她一人知道并承担这一切就够了,别人知道太多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徒增恐慌。
再次跑回四方街,她站在街头的墙侧望向自家莞府的大门,一群黑衣黑袍的人正在对过往人等清查,一看便知是暗刑司的人。如果暗道没有被发现的话,她还是可以绕过他们回到府里去的。她悄悄地,慢慢地靠着墙走,就快要潜入到小巷的竹林里了。
“站住,你鬼鬼祟祟干什么呢?”一身形彪悍魁梧的影客从她背后叫住她,声音里略显得意。
莞雪晴一惊,忙回头一看,吓得瘫坐在地上,轻轻咬住嘴唇,“我,我。”
那影客见莞雪晴生得花容月貌,粉妆玉琢,顿时心生邪念,也没有把同伙叫来,痴痴地望着莞雪晴,淫邪地笑起来。
“你,你想干什么。”莞雪晴见状不妙,连忙起身往竹林里躲。
影客见莞雪晴如此避躲,那躁动不安的淫心泛滥得更甚,饿虎一般扑往莞雪晴,一根根硕粗绿竹被他庞大的身躯给挤断,痴邪地笑道:“别跑呀,我不会叫人来的~呵呵……”
莞雪晴慌了,原来暗刑司这样无耻的人这么多,只见他把竹子一根根打断挤断,向自己扑来。
正当影客痴狂地断竹抓美之时,天空划出一道优美的银白色线影,仿佛是光,带着淡淡的熏香,错过他的身旁,那痴汉尚未察觉,突然一愣,就倒下了,不见一丝血迹。
一个银白的身影,站在死去的影客旁,对莞雪晴说:“不用怕,我是来救你和长歌的。为防万一,他现在已经不在府中了。待会你来城门外的一棵梅树旁,那树上开了一朵梅花,你记得摘下一瓣洒在空中,它自会引路带你找到梅长歌,切记前来赴约。”那白色倩影说着说着就消失了。莞雪晴躲在竹林里竹子稍密,没有看太清,但听声音是个女子,淡蓝的头发很显眼。
莞雪晴看着倒在地上的影客,一时又毫无办法,要是被人发现他死在这里可怎么办。她不敢多想,即刻绕回府里,简单收拾了一下行装,又跑到灵堂里去看了看,若霜和梅长歌的尸体都不见了。临走时,她写了一张纸条:各位长辈,雪晴走了,会回来的,勿念。
躲过暗刑司的耳目,雪晴换了身朴素的衣服,在街上,她边走边自忖:这一切来的太过蹊跷,死而复生这种事,真的靠谱吗?糖人老爷爷又是什么人?难道说今日在天阁的那个声音就是他?她不由得又重新在心里梳理了一遍今天经历的稀奇怪事。
到了城门口,约还有三十米的距离,莞雪晴看到七名守门的官兵,正清点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过往的人大部分都是一些商贩。她心里有一点虚,毕竟她是莞府的人,名声太大,昨夜又与最当朝最强势的机构暗刑司发生矛盾,现在是属于禁足的人。虽然自己穿得素衣白裳,但如果真的被问到,又该如何说明自己的身份。按照那个白影女声说的话,梅树应当就在出城门口不远,算了,豁出去了。
出城的每一步,在她心里都像是走在火碳上,她强压住心里的不安,让步伐显得自然一些,刚好傍在一出城的老奶奶身旁,装作是其孙女。
“快点,快点。”一身形魁梧的门兵正指挥着一边出一边进的人。商客平民们都大包小包,推车拉货。帝都,别的不说,就是人多。
总算从这一道关口出来,莞雪晴心里轻松了一大截,开始张望着找寻白影口中所说的那棵梅树。事实上她也没见过梅树是什么样的,家规很严,能溜出府玩玩就不错了,还从没出过城呢。
她往前走了几步,虽然晴光暖暖,可城外的雪没人打扫,堆得很厚,一时也不能完全化去。莞雪晴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在雪地里,薄薄地淡桃花似的嘴唇微微张开辅助着呼吸,她略显疲惫,所有的事情就像是一场地震般在一夜之间爆发,一切来的没有预兆,沉重的不适应感压得她难以呼吸。
“这花真好看呐。”
“奶奶,可是往常都是冬天才来的,而且怎么才开了一朵。”
“因为呀,前几天下的大雪就像是冬天,梅花总是在寒冬里开。你要多学学梅的精神呀!”
莞雪晴听得真切,转过身去就看到那巨大威武的石狮子旁一棵梅树下,有一位老奶奶牵着一个大约六七岁的小男孩的手。
那女子说的不错,果然有一棵梅树,但却只开了一朵,开得是那样的凛然,那样艳红。莞雪晴见老奶奶弓着腰伸起手要去够下那枝丫上的红梅。想起那女子说的话,急忙呼唤上前阻止,却为时已晚。只见老奶奶摘下那一抹梅红,好像并没有听到莞雪晴的呼唤声,又或是听到了也没想理她,在空中在手里轻轻一搓,洒向空中。那揉碎的花瓣,飘飘洒洒,在空中翩跹翻落。
小男孩伸手接住了一瓣,莞雪晴慌忙凑上前去,蹲下身问那小孩:“小弟弟,你手里的那一片花瓣可以给姐姐吗?”小男孩穿得一身素白,五官清秀,那双眼眸明亮仿佛会放光,头顶结起发髻,精雕细琢的白玉发冠间插了一根嫩绿的玉簪子,簪尾拖着两条淡紫色的丝带,净白的小脸竟挑不出一丝瑕疵,嘴唇微微嘟起,很是惹人喜爱。
小男孩天真地看了一眼拉着他手的奶奶,那老奶奶微笑着点点头,小男孩便朝着莞雪晴笑了笑,嘴唇内抿,伸手端起那片玫红色的花瓣,一口吹到了天上。花瓣在空中盘旋翻落朝着南边飘去,莞雪晴急忙起身追赶,渐渐的,离那老奶奶和小孩越来越远。
“娘,你一定要想我哦。”小男孩拉着老奶奶的手,望着渐行渐远的妈妈,老奶奶慈祥地笑着,抚摸着他的头。
顺着南边走,一直到城外的一片荒野地,那梅花落到了地上。莞雪晴不可思议地看着一个靠在树上的身影,披肩散发,身着一袭素墨白裳,双手横握住玉箫,手指不停转换着调动音符,吹着一曲《望君归》。这首曲是梅长歌的母亲莞紫素所创,还有一段词:
潇潇夜雨盼君归
我似秋雨颤颤泪
雪落花凋
狼烟寥寥
他山隔月之千万里
他月隔山之一线思
闻之声,马蹄宣宣当君回
叹之声,月珠昭昭引君归
箫曲悠悠然,回荡在一片雪白的山野之间。莞雪晴边听边小心翼翼地靠近他,脚踏在雪上的声音被箫的音律盖住,她弱弱地喊了他一声:“长~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