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啊……”
华飞双手用力朝着地面猛地一捶,一口鲜血喷出。声音嘶哑,有如困兽,发出一声嘶吼。
“我看哪个混账敢动她!”
这时,一声清喝从不远处传来,一道疾风般的身影从大门处冲了进来。
只见他手持一把素白的折扇,扇面之上,一个浓墨重彩的“高”字颇为醒目。一身白袍飘然若仙,头戴白玉金纹之冠,剑眉星目,面容甚是俊朗。
这青年随手一挥折扇,一道粗重的元气朝着秦守门后背撞去。
秦守门见状大惊,也顾不得手中被握着脖子的雨婷了,一把扔下雨婷,同时身形朝着朝着一旁闪去。
差点在地上滚了一遭,秦守门这才朝着那人看去。
看清了来人之后,秦守门心中闪过一阵羞怒,咬牙切齿地道:“哼!原来是你,楚清高!”
却说这白衣青年稳稳落地,看着一旁已然狼狈的秦守门,嘴角划过一丝嗤笑,随即戏谑地说道:“这不是禽兽吗!不好好当你的大公子,到这里调戏民女,可真当是好兴致啊!”
“你!”
秦守门听到“禽兽”二字,差点没把肺给气炸了。
这两个字,估计听过他名字的人都能联想得到,可唯独只有这楚清高天天挂在嘴边。也无怪乎众人有这种想法,“秦守门”,这名字跟“禽兽们”简直太像了!秦守门自己也是十分羞恼,只得恨恨地在心里暗自腹诽。
没办法啊!谁让自己老爹那么独断专行,说是小时候定下的名字,怎么样都不能改!当时就朝着秦守门一阵咆哮:“你这逆子!这名字乃是你老爹我花了三天三夜,历经千辛万苦才给你从那西方灵山求得,你倒是好,如今就要改名!除非你爹我死了!你才能改。否则,你就是要当我秦家叛徒!当以家法论处!”
听到家法,秦守门顿时不敢吱声了。那种鬼地方,我才不去那里遭罪嘞!不就是名字难听了点么?忍忍就好了!实在不成,哪个敢乱说的,直接叫人教训一顿不就行了?凭着我秦大公子的能量,还做不到这些事么?笑话!
于是秦守门也就安分了下来,而所幸其他人也慑于秦家的背景,不敢多言。
可是,举国上下,唯独这楚清高!唯独这楚清高每日将“禽兽”二字挂在嘴上,见一次面就挖苦他一次。不过,哪怕秦守门心中有诸多不满,也不能对楚清高动手。
这是因为,这楚清高乃是当今罗霄国皇帝的儿子!
这要和楚清高斗文的话,楚清高从小就遍观群书,而自己却是大字不识几个;要斗武,则更是难受,打赢了打输了都没有好下场!
轻则大不敬之罪,重则皇帝亲自问审!
虽然皇帝并不是有多宠爱这个七皇子,但是毕竟也是堂堂罗霄国皇子,哪怕你秦家家大业大,历经多少年风吹雨打,在他面前都只能称一声子民!
这楚清高和华飞的相识,说起来也还真是一桩妙事。
在华飞还没有被家族长老下那“废物”定断的时候,罗霄国曾经举行过一场“文斗大会”。
作为华家长孙,华飞自然也要随父亲华辰一道前去观礼。
在当时对年幼的华飞还很看重、甚至是崇拜的华家长老和一众同龄玩伴的怂恿下,心怀侥幸的华飞用一个假名报名参加了“文斗会”。
本来华飞也不过是玩一玩,图个新鲜罢了。谁知,竟让他一路杀出重围,直指文斗状元的头衔!说实话,要不是当时同样有一个人参加了文斗大会,华飞或许就会弃权算了。
大会之中,有一个名为“高清楚”的少年,凭着一手好字画以及出众的口才,在文斗会之中崭露头角,赢得众位裁判官的青睐,和华飞一般,也是一路冲到文斗状元的桂冠之前。
所谓“不打不相识”,这两人乃是“不斗不相知”。
整个文斗大会俨然成了这两个少年的舞台!
一时间连坊间赌市都开始为了这两个少年开盘,虽然到最后却是令人哭笑不得的五五分,但是由此也可以看出,这两个少年人的影响是有如何之大。
状元擂上,华飞和“高清楚”两人绣口一吐,便是文压天下,墨笔轻挥,便是山河入画。一时间裁判员也不知如何定断,只得延迟裁判时间,甚至还中途多加了几场比试!
在状元擂结束当晚,华飞就见到了这个所谓的“高清楚”。茫茫夜色中,华家突然来了几位极为尊贵的宾客,其中之一,便是这位准状元郎“高清楚”。
华飞这才知道,这位在文斗大会上大红大紫、与自己斗得难解难分的大才子乃是当今罗霄国七皇子!
华飞自幼以来就有些十分丰裕的涵养,而在听到“高清楚”说自己是皇室七皇子的时候,饶是华飞多年的养气功夫,也不禁惊得眼睛发直。
“你是皇子?”华飞差点就一笑置过。
刚开始,华飞还以为这“高清楚”只是在故意调笑罢了,随即转念一想:一般人,哪怕是官宦之家,进入我华家也不会如此简单,而这“高清楚”才是准状元郎,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进得了我华家大门。要知道哪怕是真正的状元,进入华家都要经过重重关卡,更何况只是一个“准状元”!
皇帝不开金口,你也就是一个稍微有名气一点的庶民罢了!
过了不久,华飞也就接受这个事实了。连自己都可以化个假名去参加大会,为什么他七皇子就不行?
经过一夜的交谈,华飞开始对着个没有半点皇族架子的“七皇子”生出一些兴趣,而高清楚也告诉了华飞他的真名叫“楚清高”。
楚清高?高清楚?这不摆明了的事实么!
当华飞听到这个消息之时,只得感叹自己疏忽了这一茬。
所以当楚清高说要结交他这个朋友的时候,华飞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说实话,当时华飞也没想太多,觉得对脾气就答应了下来。
他才不会管那些皇室里的事,管你什么皇子,对脾气就是友人!
人道“伴君如伴虎”。而这未来君主,又岂有不是之理?你就算与他兄弟相称,难保哪一天不将你打入深渊!
这,就是帝王心术;这,就是所谓王道。
所谓“招之即来,挥之即去”,“迎之如碧符,弃之如敝履”,即是已。
可是,这七皇子偏偏就是一个异类。
尚武之朝,他却偏爱舞文弄墨;对于那些整天勾心斗角的酸丁,楚清高打心底里看不起。
文官,文人,看似差距不大,其实有如云泥。于天下人看来,文人,为官便是目标;承蒙万载,受奉庙堂便是他们的终极目标!而在楚清高看来,文人一为官,便不再是文人。
文?何以为文?乃“以文载道”耳。
对于自己的出身,楚清高也是颇为不满。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生于皇族之家,亦喜亦悲。喜则可见普天同庆,悲则必受权势之灾。”
不满又能如何?毕竟是皇子,这背负永难消除。当初手下幕僚向他谏言之时,楚清高差点没把桌子给砸了:
“爱江山?爱美人?简直一派胡言!”
“为了一时风光,不择手段?为了所谓的英明,六亲相叛?我楚清高做不出这种事!”
随即,楚清高就遣散了帐下一众幕僚。这倒好,一众幕僚因为一人失言而被遣散,必定也没有其他人愿意收这如“丧家之犬”的众人。然而,这并不是楚清高关心的事,第二天就把这事给忘了……
哪怕是华飞这等对政事毫无兴趣的局外人,听了楚清高的自述都是忍不住一阵惊讶。
而当华飞问及缘由,楚清高却回答道:“你可知这天下,本是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亲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顺之。以天下之所顺,攻亲戚之所畔。故君子有不战,战必胜。”
“可是这战不战的,又与我何干?”
华飞还记得当时楚清高嘴边的那一丝不屑,以及半抹苦笑。
或许是因为华飞本人也不喜从众,也许是华飞心底感到一阵共鸣,反正和这皇子楚清高是越谈越烈。
可他也没想到,这一相交或许就是一辈子。
楚清高当即就放弃了明天的文斗状元擂,直接把状元之位赠予华飞。
可是华飞心中却也有些不快:“这文斗大会,本是侥幸之意。这世上难有不透风的墙,终究是还是会有人认出我来,想我这武者世家,出了个文斗状元……这又算是什么事?”
不过碍于情面,不得不答应下来。果然,到了次日,文斗大会开始之时,一直人气甚旺的“高清楚”当众宣布弃权。
这让人群一阵沸腾,连裁判官都傻了眼:怎么这昨日恨不得斗得死去活来的两人,今日却化作了这般局面?
最终,华飞带着状元令以及一众名家硬塞过来的诗书字画灰溜溜地逃离现场。待到众人反应过来,那里还有什么状元郎!早就没影了……
那些挂在华飞小房间里的名人字画,也是就当时状元擂之后,那一众名家所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