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少爷,这是典妻!
出人命了?不会是他们俩个吧。
西门卿下意识地张望了一下,一下就看到街边墙角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老乞丐和倚墙斜坐着的光棍。那个光棍耷拉着脑袋,看不见面容表情,不过能看出他撑在地上的手在不住地抖动着,不知道是因为乏力还是害怕。
“少爷,快点走。”
西门卿还想往跟前看仔细点,小四小五却不容分说,一左一右拉了西门卿就往远处走。直到离开那里远远的后,才松开西门卿。
西门卿见三人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紧张兮兮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好笑,道:
“不就是死个人吗,有什么好害怕的,至于吗?”
小四见西门卿不以为然的样子,就一脸认真的和西门卿辩解道。
“少爷,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人死在外边,又是被人打杀,横死街头,心中那一股冤屈变成鬼都化解不掉。别看那老乞丐做人时,软弱得是个人都可以欺负,可是一旦横死,生前遭受的罪责怨念不但消除不掉,反而会越积越深,这样的人最容易化为恶鬼厉鬼。那可不得了,这种鬼最可怕了,不分青红皂白,逮着谁缠谁,轻的命悬一线,重的命丧黄泉。总之,总要拉一个垫背的,赚够本了,才肯去投胎转世。少爷你向来身子骨柔弱,小夫人时常提醒小的,要小的注意,不要让少爷你到一些不干不净的地方,免得被一些邪崇附了体。”
受过无神论教育的西门卿对这些神神道道的传言原本是嗤之以鼻的,见小四这一番话说得煞有其事,好像亲眼看见有这么一回事一样,西门卿只觉得脊椎骨处有一丝寒气在慢慢升腾。
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鬼神吗?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神存在吗?
自己穿越过来,该怎么解释呢?
这是不是鬼神的力量,算不算是鬼神存在的一个证据呢?
如果按照原本的历史进程,自己身边的这些人,早已经死了近千年之久,就算是埋在土里的骨头,恐怕早就荡然无存了。难道他们都是鬼魂吗?或者自己已经变成了鬼而不知罢了。
想到这里,西门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少爷,少爷,你怎么了?”
“少爷,你别吓我啊……我胆子小啊……”
“呸,呸,呸,甭管你是哪路神仙还是哪路恶鬼,赶紧闪开,我家少爷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惹得起的。呸,呸。呸!”
听到小三他们惊慌失措的叫喊声,西门卿才回过神来。
看看小三脸色都白了,小四眼泪都流了出来,小五急出满头的汗水,西门卿知道自己想岔了:无论他们几个还是这一早上接触过的,看到过的人,一个个都是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带着体温,带着智慧,怎么可能是鬼魂呢?
据说世界上最为聪明的人霍金,也在推测并试图证明世界上真的存在着先知,存在着一些时间旅行者……自己只不过是众多意外穿越者或者时间旅行者中的一员罢了。
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或者世界是一个超级大轮回,就像一天有早中晚夜,日复一日;一年有四季,年复一年;世界也会毁灭了再诞生,再毁灭再诞生,就像夏天的蚊虫一般,只要条件符合了,就会出现,适合生存的环境结束了,就会消失匿迹。周而复始的轮回着。
而自己,只是非常幸运地从上一个大轮回中穿越到此一轮回中而已。
想到这些,西门卿意识到刚才真的有些走火入魔了,差点让自己的精神崩溃了。他歉然地朝小三小四他们一笑,宽慰他们道:
“有什么好害怕的,少爷我不过是在想一些事情想的入了神而已。都说修路补桥病恹恹,杀人放火翘尖尖。以前少爷我坏事可没有少做,想着神仙也怕恶人缠,神仙见了也头疼,阎王无常他们怎么敢这么早就收了我的这条命,到地狱天界去给他们添乱?放心好了,少爷我命大福大,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神鬼不敢欺,百无禁忌!我是恶少,我怕谁!”
我是恶少,我怕谁!
这话说的霸气侧漏,却也非常现实贴切!想想,在这阳谷县里,还真没有自家少爷害怕的人和事,就没有他不敢招惹的。
经过西门卿的豪言安慰,三人才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不好了,打死人了,甄光棍把老要饭的大胡子给活活打死了!”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许多人围了过去,但更多怕事者却从那里匆匆离开了。
“对了,你们知道刚才那个小孩是谁,住在哪里吗?”
西门卿却忽然觉得那个小孩挺有意思的,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招揽小弟的心思来。
穿越小说看多了,自然知道作为一个穿越者该怎么最合理的利用自己见识上的优势,折服一个个历史上鼎鼎大名的人物,并让他们拜服在自己的脚下,心甘情愿的匍匐在自己的脚下,为自己建功立业,打江山。
虽然此刻,自己绝对没有这样的心思,难保日后条件成熟了,不会生出江山轮流坐,今年到我家的心思。顺便坐一坐那把天下间独一无二的椅子,感受一下天下第一人到底是什么滋味!
刚才那个小孩就算不是注定青史留名的人物,单凭他展示出来的聪明才智,将来绝不是寻常百姓可以比拟的。这样的人物,就算不能招揽到麾下,认识一下也没有坏处的。
不过是抬手整理帽子随手摘颗枣,举手之劳。
小三小四小五三人互相看看,证实了一下后,都摇起头来:“不知道,少爷。”
小三道:“少爷,这小子以前肯定没有见过。听他的口音好像不是咱们阳谷县的。对了,还有那胖子,也奇怪,口音倒是和他很接近。应该是来自同一个地方。这胖子,好像在哪儿见过?不对,没有见过,我敢肯定这俩人以前就没有在咱们阳谷县里出现过。不知道他们打哪儿冒出来的。少爷,我总觉得怪怪的,有些可疑,要不,小的跟上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你跟着去看看,只是看看,千万莫要节外生枝,和这个小孩发生冲突了。我很喜欢他,就是想认识一下。”
西门卿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小的明白,少爷!其实打第一眼起,我就感觉这货也很亲切的。好像哪儿见过一样,可是想来想去,就是想不起来。后来看他一肚子的坏水,一股接一股的往外冒,和少爷你有得一比。啊,不对,是聪明劲快要赶上少爷你了。少爷,你等着,我这就去!”
小三知道自己失言了,怕西门卿责骂,慌忙扭身就走。
小四犹在后面嚷嚷道:“三儿,你给我站住,你给我说清楚,那个小屁孩能和咱家少爷相提并论吗?你这话不是在骂咱们家少爷吗?”
小三就当没有听见小四的话一般,在人群里钻了几下,就消失不见了。小四见小三夹着尾巴逃走,就向西门卿告状道:“少爷,你听听他说的什么话。这三儿近来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居然连你都敢骂。太没大没小了,什么屁都乱放。要不,我回去和小夫人说,让小夫人收拾他?”
遇到这种事,小五向来是骑墙派,两边都不掺和。只是勾着头暗喜:你们斗吧,你们斗吧,只要你斗下去,就有好戏看!
接触了都快一个早上了,西门卿自然清楚自己身边这三个小厮的性格特征。这个小三最爱表现了,喜欢出风头,说话往往大大咧咧的,不经过大脑,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敢说,有时候简直比愣头青还要愣头青!但是对自己的忠心还是没得说的。
遇到三个小厮内斗,西门卿不知道以前“自己”是怎么处理的,但这次,他想做个和事佬,于是道:
“算了,他也不是故意的。不过是口误而已。这货就是这毛糙的性格,说话办事比不上你稳重细致。不然也不会把管钱这样重要的差事交给你了。”
小四一听西门卿赞赏自己,顿时就放弃了对小三的穷追猛打。适时地转移了话题道:“少爷,你说那甄光棍光天化日之下,当街行凶,打死了老乞丐,会不会被官府判个一命抵一命,来个秋后问斩?”
西门卿对宋代的律法刑法并不了解,只猜测杀人偿命可是这类小民命案的核心宗旨。但是在人治时代,有很大的伸缩性。
如果这甄光棍家中富有还好说,变卖家产,上下打点,总会有一把香烧对了爷,拜对了佛,到审判的时候,板子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判个流放逐出什么的。当然,看这甄光棍的样子,想必也拿不出多少钻营买命的资本。
或者审判那天遇到主判的县尊大人心情好,这甄光棍应答也得体,这县尊大人口中超生,一笔轻轻带过,饶了他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西门卿思来想去,这事充满了太多的意外性,还真不好轻易得出结论。于是把小四踢来的问题又踢了回去道:“你觉得这甄光棍会不会死?”
“肯定死不了。”小五插嘴道。
“不是吧,这样当街杀人都可以不死,是不是太儿戏了?”
小五见西门卿吃惊的样子,心里大为得意,也有意的在西门卿面前秀一秀自己,展示一下的存在感,细细地解释道:
“少爷你有所不知,这甄光棍原是离城五十里外半坡村的一破落户。因为游手好闲,又不肯下力吃苦务农,父母过世后,少了约束,更加的好逸恶劳,吃酒赌博,原本家里有几亩薄田,也都逐渐变卖消耗掉了。日子过的很是恓惶。有一顿没一顿的。去年秋里,县尊大人便服下乡巡视秋收,路过他们村,偶感口渴,随便步入一户农家找浆水,巧不巧的,就进了他家。少爷,四儿,你们猜猜,县尊大人看到了什么?”
小四听得也认真投入,当即问道:“看到了什么?”
靠,还居然在本少爷面前卖弄这点卖关子的把戏。
西门卿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哪来那么多的废话,快讲,这还用猜,一个酒鬼赌棍家里能有什么让县尊都看上眼的?恐怕除了女人外再也没有别的了。莫不是这光棍家里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
小五做出大大的一个夸张的表情来,也不知道从哪儿听来两个新鲜词,也不管用在西门卿身上对景不对景,就惊呼着大拍西门卿的马屁道:
“少爷英明,少爷你果然像人们说的那样:冰肌雪肤,冰雪聪明。只听了几句,一下子就猜得八九不离十。这甄光棍家里确实有个漂亮的女人,不过不是他女儿,而是甄光棍的娘子。有八九分姿色,眉如柳叶,面赛桃花,身腰婀娜,是他们乡里出了名的美人胚子。这县尊大人一下就看入眼了,当时连口渴都忘记了,直盯着那女人看,口水流了一地也没有察觉。
乡间妇人不比城里人矫情小气,胆子也大,连问了几声:‘你有何事?’县尊已经看痴了,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这妇人往日里因为甄光棍赌博赌输了,也陪过不少浪荡子,自然知道其中的趣味,捂着嘴咯咯地笑。她又见县尊的衣着簇新,身后还有不少青衣小厮跟随,心里料想此人肯定不简单。当时就下了勾引的意思,便拿话撩拨县尊大人。
二人一个干柴,一个烈火,当下就在甄光棍家里促成了好事。当时县尊只是留下了一贯钱当做缠头。
原本只是一场露水夫妻的情分,没想到,县尊大人从此便食髓知味,回到县里后,对身边的一众妻妾都没了兴趣,单独对那妇人念念不忘,无法释怀。便着人前去打听清楚了。原来是甄光棍的娘子。
县尊大人想买了她,可这甄光棍这回到是学精了,紧紧抱着这只会下金蛋的鸡,死说活说,就是不同意撒手割让。
县尊无奈,只好认了一个远亲,派人把甄光棍连带他家娘子接到了城里,在这人市后面给了他一处宅子。从此后,这甄家娘子或者去县尊家,或者县尊私访甄家,明铺暗盖,来往甚是密切。
本来县尊大人见这甄光棍识情知趣,想抬举一下他,没料到这甄光棍烂泥扶不上墙,什么事都做不来,派了几样差事都给搞砸了。县尊只好作罢,收了抬举他的心思。这甄光棍整天无所事事的,不是吃酒就是赌博,要么就是在这街上看看热闹。只要手中没了钱,要么指望着县尊大人漏一点,要么就靠自家娘子半开半掩卖肉赚点钱度日。日子过得着实潇洒滋润。
甄光棍有了县尊大人这座靠山,就算是摊上这样的人命官司,恐怕到头来,也只是有惊无险。所以照我说,这老乞丐是白死了,甄光棍肯定不会赔命的。”
小四点点头:“死罪已恕,获罪难逃。虽然有这层关系在,这甄光棍还是逃脱不了一顿棍棒,吃些皮肉上的苦头是在所难免的。果然是红颜祸水啊,要不是这甄家娘子有几分姿色被县尊看中,想这甄光棍还在乡里潇洒自在,怎么会摊上这样的事?”
西门卿道:“这事可难说,听你讲的,县尊现在恐怕巴不得这甄光棍出事,这样正好把他娘子收了做小妾。怎么会从轻发落。不趁机落井下石,好独霸了他家娘子。除非县尊现在顾忌名声,才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小四小五一听西门卿说的,想想觉得也有些道理。顿时也没了定论。
这就是法治和人治的最大区别。法治是依法而治,钉是钉铆是铆的,没有多少回旋的余地,而人治,完全寄托于当时主判者的主观意志。弹性太大了。
三人说着继续往前走。
街道两边随处可见买人和卖人的,有的头上插着草标,有的则用绳子捆着手脚。有看热闹的,有讨价还价的,因为留心,一路走来,并没有问什么,从听到是一言半语中,西门卿心里也有了个大概的判断:青壮年贵些,值个七八贯钱,老弱妇孺相对就很便宜,一两贯,五六贯不等。
最不可思议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标致少妇站在街边,四五个从面容上一看就是兄弟的男子围着她,浑身上下的捏着,又要让她走动,看步伐,然后在一边讨论女子的身体好不好,屁股大不大,好不好生养。
旁边一个大约是卖主,极力宣扬道:“我家娘子,真的很能生的。几乎是一年生一个,几乎年年都不落空。最重要的是个个都是带把的,我真的不骗你们,不信你们去打听打听。不过,话我可撂前面了,你们现在不租,过段时间,被别人租了,到时候后悔的可就是你们了。”
什么能生,什么租不租的?
西门卿听了半天都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随口问身边的小四道:“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少爷,这是典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