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uan Ramn Jimnez(1881一1958)
1956年获奖作家
你已经听过我反复地讲过多次,他有一首诗,有时我觉得真正是乌鸦、鸽子或者是山羊的声音。可是我总忘不了最后的结语警句,那是一条枯干的尾巴,是羽毛笔最后落下的灰烬。
当然,小银,你不是通常含义的一头驴子,也不是西班牙科学院编的字典中解释的那头驴子。你是一头如同我所知道的和了解的驴子。你有的并非是我的而是你自己的语言,就像我没有玫瑰的,玫瑰也没有夜莺的语言一样。这样,你就用不着害怕,我永远不会使你在我的书里变作一个寓言家的多嘴滑舌的英雄,把你的表情和叫声跟狐狸或者麻雀编织在一起,以便最后能写出黑体字的寓言家的空洞而枯冷的道德结论。绝对不会的,小银……
([西班牙]达西安娜·非萨克译)
风暴
恐惧。屏息着。冷汗。可怕而低沉的天空窒息了黎明(无可逃避)。沉静……恋人们停下来。罪行在抖颤。悔恨合上眼睛。沉寂,静止。
雷声低沉而洪亮,无休止地,像大量庞大的石块,从半空中向镇上坠落,穿过那被遗弃的早上,长久地前后滚动(没有避难的地方)。一切脆弱的东西——花、鸟——都从生命中消失。
羞怯地,惊惶地从半开的窗户看出去,但见日色悲壮地红得发亮。在东方,穿过云层的破裂处,有几闪冰冷而污染了的淡紫和蔷薇红的微光,却无法征服黑暗。
安哲鲁斯(译按:三唱“圣安!圣母玛利亚”的仪式)!被忽视的粗糙的安哲鲁斯在滚动的雷声与雷声之间啜泣。那是世界最后的一次安哲鲁斯吗?人们希望钟声快些停止,或者摇得更密,更响,以淹没那大风暴。人们会不停地四处走动,恳求着,却不晓得自己要求什么。
(无可逃避。)心灵为恐惧所僵化。孩子们在哭……
柏拉特罗的情况会怎么样呢?他那么孤单地留在外面,在畜棚中他那没有掩护的马槽里。
(傅一石译)
斗牛
我打赌你不知道,柏拉特罗,为什么这些孩子都来了,问我今天下午是否要他们带你一起走,去取牛栏的钥匙。别担心了。我已经叫他们连想也别想这种事情。
他们兴奋得快要疯了,柏拉特罗。整个城镇都为斗牛而轰动起来。打黎明就开始演奏到现在的乐队,就在小旅馆门前,声音显得有点嘶哑,音调也不对头了;马车熙来攘往,上新街去,又下来。在横街后面,他们正在准备“康纳里奥”——那辆给斗牛勇士坐的黄色马车,小孩子非常喜欢它。院子里的花都给割下了,那是给主持斗牛的淑女们的。少年们戴着阔边帽,穿着宽大的单衫,咬着雪茄烟,一身白兰地气和牛棚味,爱动不动地走过街道。这个景象使我觉得悲哀。
在大约两点钟,柏拉特罗,在那孤寂与阳光的时刻,一天中灿烂的间歇处,当斗牛勇士和淑女们正在更衣的时候,你和我则从后门走下小巷,到郊外去,就像去年一样。
这些过节的日子中,野外是多么美丽啊!可是人人都抛弃了它。在葡萄田和菜园中,几乎看不到有一个老人在葡萄藤下或是那清澈的溪边弯腰工作。远处镇子内,人群中洋溢着的喧闹、掌声和牛铃的音乐,像小丑的帽顶那样升起。我们错过了这一切,因为我们正平静地走向大海。而灵魂呢,柏拉特罗,它真切地觉得凭着自己的感觉和大自然健康的身体,它可以成为眼底下万物的皇后。大自然一旦被尊重,它便会驯服地把自己奉献出来,给那些值得享受那壮丽而永恒的美景的人。
(傅一石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