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微醺的矮巷,拓拔时音撑着油纸伞穿行其中,飘忽不定的心神随着狭窄而悠长的巷子徐徐向前延伸,直到一抹青影徒然掩入眼底。
拓拔时音强忍着眸中氤氳的雾气,撑开的伞将两人隔绝在不同的天地,只能听到她语气淡漠:“木公子别来无恙啊!”她心中是如此的挣扎,强力控制着颤抖的双唇,甚至不惜渗出丝丝血线,她竟像是颤抖着吐出这一句话。
她心中感情复杂万分。
堂堂的公主,本是高高在上,俯仰万生的,可此刻她却在他面前如此的胆怯,究竟是什么原因致使她这般如此。
可就是这般,她面前的男人那冷峻的面孔也是未有丝毫的变动。那冷冷的寒眸爆射出竟似有形的冷剑,刺穿了她的心脏。
那本就好不容易强撑着的身体似软泥一般,腰肢一软,跌坐在地上,泪水止不住的流。
“好,非常好。世人皆道你冷血。你这寒城阁的教主,没白当!”那男人从这细雨的矮巷中缓缓走出,忍不住的拍手称快。这是一个发丝斜垂遮挡住一只眼的男人,身上的杀气不露而生。那是一种阴冷的让人感觉坠入了湿冷的地狱里的杀气,让人极不舒服。
不知道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说着奇怪的话。从他的语气与言语来看,他想是认识木晴天的。
虽然木晴天,早已听惯了他人说他冷血,但从这男人嘴里说出,竟压抑的让他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腰间的佩剑,剑身发出嗡鸣的作响,木晴天没有压抑“血烨”的杀气,反而左手拇指一弹,随即一道寒芒疾闪而过,那男人头顶的斗笠化为两半。可那男人并没反抗,更连一丝惊恐的神情都没有。他为何不躲,这是拓拔时音的疑惑。而木晴天似早已看透了这一切,没有再出手,突然那男人说了一句话:“我想我的生命应该就此结束了。”言罢,他真的死了。这是为何?他应该早就知道,今日会命丧黄泉,可为何还要来此。
这时拓拔时音开口了:“他似乎早就知道会死在你手中,可他为何还要来。”
“因为,他知道自己,本就是来送死的。”木晴天淡淡的道出这句,仿佛这人不是他杀的一般。
这更让拓拔时音摸不着头脑了,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的想法在她的脑海里充斥着。
可木晴天,却知晓这一切原委。他之所以要来送死,是因为他知道自己非死不可,再无生还之机会。
“哈哈,血雨门,你还是如此执着吗?告诉你,伤害了冷月,我让你灰飞烟灭。”木晴天心中如是想。
这世上有的人,知道,自己一旦在不该出现的场合中出现,又在不该说话的场合说了不该说的话,便必死无疑。而诚然,他两个禁忌都毫无保留的触犯了。所以,他必然消失于这人间。
而,转首去看出过剑的木晴天,剑身上并未有一滴的血迹。血烨一出手,便将鲜血饮尽,这已说不出是饮第几人的鲜血了。
拓拔时音还跌坐在地上,那份惊恐虽早已消散了不少,但毕竟还留有一些。她甚至不敢去正视那双寒眸。
那双寒眸似有冷剑藏身,一看便会刺穿心脏,它竟有一种摄魂夺魄的能力。
木晴天回首去看那跌坐在地上的女子,那双寒眸凝视着道:“时音,放弃吧,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你知道,我心里只有冷月一个。这里已经满了,不可能再装下别人。”木晴天指着自己的胸膛。
“不,我那么爱你,我为了你甚至被血雨门的杀手追杀,你难道就对我没有一丝丝的动心?”拓拔时音哭喊着,那声音是那么让人动容。
“我可以为你灭了血雨门满门,但我永远不可能和你在一起,如果你实在放不下这一切,就刺我一剑吧。我绝不闪避,只是此后,我们绝无再见面的机会。”
“你……宁愿死,也不肯跟我在一起。水冷月有什么好,你可是她的杀父仇人,你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这点我很清楚,你没有资格跟冷月相比,冷月的好,你永远也不懂。”
“我不懂,好,今日我就杀了你,我再自刎,这样我们便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她说这句话时,没有一丝杀气,嘴角和脸颊反而现出开心的笑容。
她脚底一蹬,抽出腰间软剑,放出朵朵剑花向木晴天的胸口刺去。
木晴天果真不闪避,随即,木晴天胸口传来一股冰冷的寒意,那难忍的疼痛席卷而来,木晴天撑不下去,倒在了地上,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也染红了他所在的土地。
拓拔时音,急忙跑过去,心中有如万把巨锤砸在心尖。她扶起倒在地上的木晴天温柔地将他揽在怀中,将柔唇轻轻的贴在他的额头。而后,她放出撕心裂肺的呐喊,那喊声竟有着非常强的穿透力,透过云霄,天地变色,树叶如飞针般向四周爆射开来。
她揽起木晴天,点住他周身要穴,止住血,疾速往渡俗馆飞去。几个起落,约摸过了一炷香,她到了,将木晴天放在床上,悉心的守候在他身旁,寸步不离。
这时一位长相精致的脸上浮现着笑容的少女端了一盆水过来。
这个小丫头,年纪大概十五六岁,懵懵懂懂的,甚是可爱。
她将手中毛巾放在盆沿上,轻启朱唇,柔声的对拓拔时音笑着说:“姐姐,你这样守着他已经两夜了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还是先洗漱一下吧,再喝点米粥。热水已经为你准备好了。”拓拔时音没有理会这小丫头,一步也不离开木晴天。显然她是深爱着他的。
而木晴天却还在昏迷之中,未曾醒来。
“姑娘,你这样是救不了这位公子的,而且你的身体也会累坏的,这样你还怎么照顾他。”少女依旧柔声平淡的说道。
听到这话,拓拔时音才反应过来,若是自己累倒了该怎么去照顾他呢?于是她退下了。她倾身上前,弯下腰肢,将那双柔唇贴在他的额头上。离开了,她是多么想要永远的陪在他身边呀,可,她不得不这样做,如果她想要让他活命,她就非这样做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