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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那天晚上,老姚回家和家里人郑重宣布,他有一个女朋友,叫阿娟,她是他将来的老婆,他想帮她留在北京,他说,我们要在一起,我要和她结婚,我要对她好一辈子。

老姚的话,让家里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而他的爸妈,更是喜忧参半。喜得是老姚毕竟也到了该谈恋爱的年纪,忧的是,他这第一次谈恋爱,就这么信誓旦旦地要和这个女孩结婚,万一要是谈得不好,他这打击肯定小不了。老俩口战战兢兢地琢磨着这件事,很是操心了不少时日,只能先安抚着他好好毕业,找个好工作,别的都可以慢慢再说,可是此刻的老姚,已经如同一列加满燃油疾驰奔向终点的高速列车,任凭谁,也无法让他回头了。

老姚从那天以后,觉得自己就是阿娟的男朋友了,他已经和阿娟有过那样的事情,他觉得他应该做的,就是好好照顾她,和她结婚,和她白头到老一辈子。他可以,获得每天解开她的红衬衫的资格,然后生一个像他的小姚光辉,和一个像她的小阿娟,这就是老姚眼中的幸福,他第一次无比认真地考虑着上班后自己和阿娟的未来。那些日子里,他走在学校里,不知不觉地会哼起自己喜欢的歌,走进宿舍时,高兴时的一个转身,似乎也都能变得异常轻盈,姚光辉第一次体验到爱情,体验到什么是爱情让你无所不能。

毕业前的那段日子,姚光辉总是会和阿娟谈到自己对家庭的想象,阿娟总是微笑地看着他,老姚觉得她的笑容,像紫禁城后,落下的夕阳一样美丽,却没有看见,那一抹夕阳之下的悲伤。

老姚终于决定,在宿舍毕业聚餐的那天,告诉大家自己和阿娟的事,他想让阿娟那天和他一起去参加聚会,当他一早兴冲冲地来到女生宿舍楼的时候,管宿舍的小姑娘仔细地看了他两眼,问他道:“你是找阿娟吗?你是不是叫姚光辉?”老姚点点头。

小姑娘回头从桌上拿过来一封信递给他,说道:“阿娟今天早上走了,她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姚光辉接过信,诧异地问道:“走了?你说她走了?她没有跟我说啊?什么时候走的?”

“已经走了一个小时了。”小姑娘没有管老姚,转回身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姚光辉有些急了,他扒住窗口,探头进去大声地问道:“那她什么时候回来?这也没说?”

小姑娘回头看看她,笑了,说道:“人家连行李都收拾走了,还回来什么?”

姚光辉听见小姑娘的话,一下如同五雷轰顶,张口结舌地呆在那里,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姚光辉失魂落魄地走出女生宿舍楼后,一直漫无目的走着,他的脑海里不停地回响着那个小女孩的回话,不知不觉,他走到操场边上,他慢慢走上看台,找一个位子坐下,掏出阿娟留给他的信。他盯着那白色的信封,心里满满都是不祥的预感。

他拆开信,拿出一页纸,纸上,全是阿娟那娟秀而飞扬的字迹,他看着看着,看到最后一行,他慢慢闭上了眼睛,然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姚光辉看着手中的信纸和信封,他开始撕了起来,很认真地撕着,直到每一片纸屑,都被风吹散,吹得不知去向。

那天的老姚,成为会计三班聚会绝对的主角,因为他撒了他有生以来,最大的一次酒疯。聚会一开始,大家都还是各叙种种不舍之情,当然都是男同学和女同学之间的,纷纷给老詹敬酒,气氛感觉还是很好的,可是喝着喝着,大家渐渐觉得老姚有点不对了。

那天胖子和张然坐一桌,这两人都好喝酒,也好喜欢搭个伴,大家也都知道,平时喝酒,老姚要是喝多了,顶多喝成一个关公脸,跟人聊个天,说说吃的,说到精彩处,两眼闪着亮光,嘴要是张大点儿,那哈喇子能立马顺腮帮子留下来,可是这次,老姚喝得满脸煞白,来者不拒,张然眼看着他快喝了一斤了,还在那里招呼喝呢,就拉着胖子的手,不让他再喝了,

谁知被姚光辉一把给打开,怒喝一声:“你丫一边去!滚蛋!”

有着“野牛比尔”诨号的张然暴脾气顿起,刚要敲桌子骂人,被早有警惕的陈默和刘磊立马按住,连说带劝地给拉到一边了,顾野不知死活,拿瓶啤酒坐老姚对面,一副流氓假仗义的样子说道:“老姚,来,我跟你喝,有什么烦心事跟哥哥说说。”

老姚只是拿眼皮夹了一下他,哼了一声道:“你丫连白的也不敢喝,还好意思到我这里叫板?”说完直接酎了一满杯白的,喝完回手把杯子狠狠往地上一摔,然后怪声怪调地指着顾野怪笑道:“瞧你丫那操行!”顾野哪里忍得了这个,直接气疯了,抄起啤酒瓶就要砸过去,还是邵峰手疾眼快,架住顾野连连说道:“别管丫的,丫喝多了,你犯不着跟丫置气!”

就在这时,旁边几桌的男同学看情况也过来了,刚站他旁边还没说话,老姚的大巴掌直接拍到了林克胸口,给林克直接推到了另外一桌,要不是旁边有人扶着,肯定得摔个大跟头。

大家看他喝成这样,就想合力把他拉到一边,让他醒醒酒,谁知姚光辉这时候贼的很,但凡有人想靠近他,都被他一下推开,他这一身肉二百多斤,喝多了之后更是力大无穷,几个人愣是没按住他,后来老詹还过去看他,也想问问他究竟是怎么了,谁知道老姚酒劲上来了,连老詹都不认了,还差点撞了老詹,这下同学聚会完全变了样了,一帮男生就是围追堵截着老姚,女生胆小,就跑到一边看着,等到男生好不容易把老姚按到一座位上,呼哧带喘地想把他架走,老姚是宁死不从啊,214的人伤亡最是惨重,邵峰的眼镜被老姚打掉,再也找不到了,顾野和陈默是被实打实地捶在胳膊上,刘磊是被一脚跺在了脚腕上,只有张然没事,他被别人按着,怕他和姚光辉打架。顾野拉着他一直问着老姚:“光辉,光辉,你丫疯了?!我是顾野啊!”

姚光辉就是摇头,旁边的刘磊拽着他的胳膊,接着问道:“我呢,我是刘磊,那边是你下铺老康,就在你下铺的那个老康!”老康这时,正呲牙咧嘴地揉着刚刚被老姚踹过的屁股。

姚光辉还是摇着头,大家觉得事情严重了,这时邵峰来一句:“这孙子是不是不认识人了?该不会是酒精中毒了吧,得赶紧给他送医院!”

大家七嘴八舌地就要拉他起来,老姚不知道是哪里来得那么大的劲,坐在那里就把四五个人推得是跌跌撞撞,这时张然的女朋友Lily走过来,在班里的女生里,她算是平时和老姚接触多的,她看着一脸懵懂的老姚,问道:“光辉,那你认得我吗?”

老姚仔细地看着Lily,突然说道:“你是Lily?”Lily看他有个反应,高兴地往前走了两步,连忙说道:“对啊对啊,我是Lily。”大家还没来得反应这是怎么一回事,老姚一把就把眼前的Lily给抱住了,大家顿时都傻了眼,不约而同地向张然坐的地方看去,只见张然眼睛里俨然已经快冒出火了,不是班里另外几个男生死命按着,他这就冲过来了。这时团支书琥珀走过来,想让男生拉开姚光辉,嘴里还说着:“光辉,你怎么了这是?好多同学都看着呢,快放开。”谁知姚光辉看见她过来,又伸出手想把她拽了过来,顾野看见觉得事情要闹大了,低声说道:“赶紧给丫弄走,要不非乱了不可!”几个人连忙把姚光辉连拉带拽地弄到外面,刘磊那天刚好开着他姐夫的“千里马”过来,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把胖子弄上车,一路上,老姚躺在后座一直在不停地踹门,路上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车里养了只奋力反抗的大熊猫。而刚刚拿到驾照的刘磊,听着老姚“咚咚咚”的踹门声,怀抱着一万只羊驼在心中奔腾的心情,直奔了北医三院。

等把老姚挂了急诊,送进门诊室,大家才算是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就是一堆的检查,老姚这时候腿软得跟面条一样,还死沉死沉的,架着他楼上楼下的跑,可是把大家累的够呛,等检查回来,大家坐在医院的椅子上,邵峰揉着自己迷迷糊糊的眼睛,问着旁边的人道:“你说丫进去,会不会也把大夫打一顿?”他话音刚落,只听里面传来一阵熟悉而悠长的鼾声,紧接着是大夫气急败坏地大喊:“你们谁,赶紧把这个喝醉的病人弄走!”

看完病以后,已经是深夜了,张然说要不大家都去他学校附近的房子忍一宿算了,再说也怕万一姚光辉这病情有个什么反复,也离医院近,大家又手忙脚乱地把老姚弄到车上,去了张然那里。

关于姚光辉这次喝酒的事情,214宿舍的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版本。但是姚光辉那天,打了班里所有能打的男生,抱了班里所有能抱的女生,是比较一致的说法,而且大家说,能够当着张然的面抱Lily,而且还能活下来的,对老姚而言,是一次生命的奇迹。

直到第二天早晨,陈默醒得比较早,他上了趟厕所回来,发现老姚正在慢慢从床上坐起来,陈默看着他,试探地问道:“老姚?”

姚光辉好像老花眼一样地看着自己的手,然后慢慢摸着头,不太确定地说道:“昨天,咱们昨天聚会的时候,我是不是喝多了?”

陈默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床边,说道:“你丫终于算是清醒了。”

“我。。。我都干什么了?”老姚不安地问道。

“你丫除了没打警察,基本上,违法的事情都干的差不多了。”陈默故意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哪能干那事儿啊?”姚光辉笑着道。

“就凭你当着张然的面,抱着Lily不放,就是死罪。”陈默幸灾乐祸地道。

姚光辉听到这话,嘴巴张得大大的,都忘了合起来了,“你说什么?”看来他酒刚醒,一时半会儿还无法接受如此爆炸性的信息,而且这这主角还是他。

陈默看着他,收起了平时一贯的笑容,他轻声问道:“说说,老姚,到底是因为什么?”

姚光辉低下头,小声嘀咕地说道:“没什么,就是喝多了。”

“你喝多不是一回两回了,这是第一次,我们他妈的都不认识你了,连老詹都差点被你撞了一跟头,你究竟是怎么了?”

“我。。。我不知道是怎么了。”姚光辉还在嘴硬的低声说道。

“你不说,他们几个醒了,他们也会问你的,我们是你哥们,昨天的你根本就不是你,你得告诉我们,哪个是我们认识的那个光辉。”

老姚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陈默看着他,试探地问道:“是不是那个四川姑娘?”

老姚看着陈默,看了很久,然后他低下头,好像很疲惫地说道:“没有,没有什么四川姑娘,根本就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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