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私自携带,并未上交。而且,我相信她只是没来得及抄袭,并不代表她不想抄袭。”女监考老师也不想再废话,直截了当地说,“这件事我直接上报学校教务处吧,具体论断由他们来下。”
季清也知道此事的重要性,这个时候若再理论,便会遭人诟病,有包庇自己学生的嫌疑。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先让何苗子她们回去等消息,好好准备后面的复习。
后面的考试,何苗子总是无精打采地勉强应付。出事的前几天,她心慌地想知道教务处评定结果,总打电话去问季清。
但越是临近放假,她反倒不急了。
季清收到教务处通知是在何苗子期末考试最后一天,他得知后便给何苗子打去电话了。
“我知道了。”何苗子心灰意冷地坐在地上,目光呆滞地盯着四仰八叉的行李,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季清听到何苗子如此淡定的回答倒有些放心不下,他认识的何苗子,此刻应该坐在寝室大哭,而不是默不作声,季清这么想着便加快了脚步往女生宿舍走去。
正值放假高峰期,女生宿舍进进出去的都是拎着大包小包的人。有的是家长来接,有的是男朋友送,更多的还是独子回家的学生。
这个特殊时期里,男生权当奴隶使唤,但凡进女生宿舍的男生都左手一个行李箱,右手一个打背包。宿管阿姨看惯了这样的场面,不再阻止男生进女生宿舍,只需要登个记就成。
季清是建筑系的辅导员兼老师,自然不用登记,刷脸卡就能进去,他走到何苗子宿舍时被满屋的破铜烂铁给吓了一跳。
他作为一个资深强迫症,公寓里的衣服都是按颜色深浅依次摆放,不容许有一丝一毫的脏乱,虽然他只有黑白灰三个颜色的衣服。
但,他所见到的女生宿舍让他跌破了眼镜。
包包,鞋子,衣服,书,到处都是,这里不像女生宿舍,更像杂货铺。
坐在这堆杂物中间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何苗子。她难得勤快,正有条不紊地往屁大点的行李箱里塞东西。眼看行李箱被塞得鼓鼓的,不管她怎么使劲都拉不上拉链。
季清正想去帮忙,何苗子抢先一屁股坐到了上面,妥妥地把行李箱压变形了,再麻溜地拉上了拉链。
“准备回家了吗?”季清开口打破了沉静。
“是呀,不回家干嘛呢。”何苗子强挤出一抹笑容,敷衍地对季清笑了两秒。
“这件事学校不公开处理,不会上报批评,只是《中外建筑史》课没有学分而已,明年的时候再跟大一新生一起学一遍,还是我教,保准能过。”季清自己找了个空凳子坐下,强忍着强迫症犯了想冲出寝室的冲动。
“哦!”何苗子有气无力地继续收拾。
“我相信你没有抄袭,只是你私自带小抄进考场在先,学校只能这样论处。”
“哦!”
“既然放假了,那就好好放松心情,别想这些不开心的。”
“我是不想想啊,可你总在这儿提起。”何苗子突然站在季清眼前,居高临下地看他。
季清讪笑地站了起来,左看右看,岔开话题,“什么时候的车?要不我送你,反正我家也住……。”
“不用了。”季清的话还没说完,何苗子就出言打断了,“我跟苏墨学长一起回家。”
“什么时候的车?我送你们去车站吧。”
“季老师,你能不能让我安静会儿。”
何苗子明显迁怒于季清,她生气地拖起自己的行李往外走。
季清无辜地躺枪了,他仍好脾气地接过她的行李箱,帮她拿。
正当这时,苏墨推开了何苗子宿舍半掩的门。
“季老师也在这儿啊。”苏墨接过季清手里的行李箱,“我来吧。”
“我送你们到车站吧。”季清怅然若失地看着何苗子跟苏墨一前一后地往前走。
“这不好吧。”
“没事,反正我也顺路。”
在去车站的路上,三个人一句话都没说,气氛一阵尴尬。苏墨并不清楚何苗子为什么总臭着一张脸,也不明白季老师为什么也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苏墨,你跟何苗子是老乡吗?”季清通过内视镜看到后座上坐着的苏墨。
“我的户口所在地是城东,但我之前都在外地念书,高考的时候才搬回来的。因为高考只能在生源地参考,所严格来讲,我跟何苗子是老乡。”
“这样啊。”季清也不再说话。
一阵无语后,苏墨的手机响起了。
苏墨低头看到是萧潇的电话,便快速接了起来。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不是萧潇的,而且刘玲玲的。她告诉苏墨萧潇脚扭伤了,希望他能留下来照顾她几天。
当然,萧潇脚并不是真的扭伤了,她只是气不过何苗子居然要跟苏墨一起回家。
“很严重吗?你们在哪儿?我这就过来。”苏墨皱了皱眉,担忧萧潇的同时也不放心何苗子。她一个能在学校都迷路的人,真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家。
苏墨挂了电话后又跟何苗子说了萧潇的情况,很抱歉不能跟她一起回家。
“没关系,你赶紧去吧,萧潇学姐正需要人照顾呢。”何苗子不想苏墨为难,虽然她从未一个人出过远门。
“季老师我就在这儿下吧,拜托你送何苗子到汽车站,帮她买一张到城东汽车站的票。”苏墨本来没带什么行李,只有一个背包,他背起包站在车门外拜托季清。
你什么身份拜托我?我照顾何苗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么?季清只点了点头就一脚油门踩到底,苏墨在后视镜里变成了一个小圆点,最后消失不见了。
何苗子的身体随着季清的加速惯性地前后偏倒,好不容易稳定后,季清又点了一脚刹车,何苗子的身体几乎是贴到了副驾驶座位的背上。
“干嘛啊!能不能慢点开啊。”何苗子不满地拍了拍被撞的生疼的胸。
“到了!”季清只想快点甩掉苏墨,不自觉地就开这么快了。
但汽车站的排队买票的场景令何苗子忘掉了挂科的忧伤,售票口门口黑压压地排满了人,根本看不到尽头。候车厅歪歪斜斜倒着大大小小的包,好几个人甚至睡到了地上,做好了长期作战准备。
季清哪曾见过民工春运返乡的场景,在他瞠目结舌之际闻到一股夹杂着小面辛辣味的汗臭味。他忍不住皱眉,拉着何苗子往外走。“我那儿还有一张回城东的票,你别买了,我回去拿给你。这得排到猴年马月啊,等你买到票,春节都过完了。”
“那苏墨学长怎么办?”
“只有一张票。”
靠,我管他怎么办,我特么难道还要把情敌送回家吗?
“那我先给苏墨打电话。”何苗子说着就拨通了苏墨的电话,告诉他这边排队的情况,可能要排一两天队才能买到票。
苏墨听到何苗子的话并不惊讶,每年春运都是这般拥挤,所以他总是提前买好回家的票。但是之前好几个问何苗子的时候她并没有说要跟他一起回去,因此也就没买她的票。
季清趁何苗子打电话的功夫给助理发了条信息,“今天之内,必须给我弄到一张回城东的汽车票,办好之后给我打电话,否则自己去人事处递交离职申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