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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千峰山母女喜相认 玉清峰摩罗寻仙草

话说小摩罗被带至西梁女王面前。之前报事的小姑娘名叫翠儿,喝令:“快跪下,这就是女王大驾,你放规矩点,别弄鬼掉猴耍心眼。”摩罗定睛来瞧女王,见女王面色苍老而又憔悴,目光略见呆滞。不戴金玉,不着华丽,但坐那里却仍身带一种自然的尊威严肃。摩罗心里问:“这就是我的王娘吗?”不由泪涌如泉,腿一软,跪在尘埃。发自内心叫了一声:“娘亲,我可见到您了。”放声大哭。在场的人无不惊愕。女王道:“这小姑娘,莫哭,你是谁家的?这娘可不是乱叫的。我不是你娘,你找错认错了。”摩罗好不容易止住悲声,哽咽道:“您不是西梁女王吗?您不认得我了?我是您的正儿呀。”说着,由怀里掏出一块正反面有“如意”、“吉祥”字样,状如凤凰的金锁,呈于女王眼前。女王虽说眼神不太好,但依稀可以认得。待辨出金锁乃女儿儿时所佩,不由“呀”一声惊叫,颤抖双手将摩罗的手连同金锁捧住,眼泪流出。摩罗泣不成声,断断续续说道:“孩儿小时候被大雕叼去,幸得西海储君哥哥救得,带到西海龙宫抚养,再经一十二载而长大成人。今由龙王父亲和雪莲圣母口中获知身世真相,便千里迢迢探望娘亲。”女王听完,叫一声:“我那亲儿。”抱住摩罗,紧搂怀中。母女二人放声痛哭,悲喜交加。在场者无不落泪。太子失亡十二年,音讯皆无,生死不不,没想到还活着,时至今日长大成人,能自返千峰山,真天下奇事,谁能不高兴呢?当日,千峰山中一片欢腾,似过年一样,庆贺太子归来与女王团聚。摩罗将自己这一十二载的经历详尽告诉了大家。人人惊叹,欢喜。有如此奇太子,王族有盼,国家有望。

摩罗见母亲眼睛不好,为之难过,只是因为当年自己的丢失而哭坏的,便想求治眼疾的灵药。有医官告诉她,听老辈们说和医书上所查,昆仑山有处玉清峰,峰上生有一种明目草。将此草放入接得的露水之中浸泡几日,再用此露水洗目,瞎者只要珠整,即可致现光明。只是未得亲验,不知真假。摩罗道:“但有一线希望,也得力求。”使医官照药书上的记载,绘出了一张明目草得草图,总比没有的好。摩罗揣好了图纸,欲往昆仑山。女王十分担心,怕女儿一去再失,那自己就无心活了。摩罗说道:“娘亲,您请放宽心,不会生何意外事的。仗孩儿多年习学,名家授艺,妖魔鬼怪见我也要躲着走的,无何可怕。”并非说什大话,只为教母亲不为自己担忧。执意要去玉清峰采明目草,以尽孝道,谁也拦她不了。摩罗纵身跳在半空里,道个:“我走也。”驾云奔了西北。众人无不惊奇。

单说这摩罗太子,只身奔昆仑山而来。这天,可就到在了玉清峰。见这里:峰不见高,却有灵气;绿树丛生,鲜花铺地;鸟逐雀飞,羊攀鹿登;难遇猛兽,没有毒虫。四外里:花香鸟语,溪水叮咚;鹤翔凤舞,金鸡傲首;彩云浮现,清岚稀淡;微风轻走,万木吟歌。远里望:峦连峰接,竞比其高;作姿弄态,似此像彼;精妆巧扮,景色纷呈;海市天街,蜃楼空阁。放目极眺:不见天边,难达地限;云海茫茫,奔腾万马;巍巍昆仑,仙境福地;圣中之尊,千水源母。好一幅妙境图画。

摩罗取出那张图纸,依样寻找明目草。可是峰上峰下草有百千种,怎一一对别过来?越来越焦,一个多时辰,也没觅到。急得摩罗腔中冒火,恨不得一声呼唤,那明目草自个儿就飞到手上。但没那个奇迹。就在这时,玉清峰中腰一处石洞的门开了,距离摩罗不算远,由打里头走出一个妇人。见此妇人:年有三十八,半老是徐娘;青丝高堆髻,花儿插满鬓。挺会臭美。浓施胭脂重抹粉,金耳环子银项圈;紫花衣衫绿罗裙,窄脚穿着三寸莲。更会打扮。但是那副长相却不教人恭维。

这个妇人一手拎着两只手,一手拿着根扁担,像是要去挑水。见她脚下忽现一朵青云,将身托起,直飞落在峰下一条泉溪边。桶中打满了水,担挑右肩,脚下青云复现,又飞离地面,来至洞口,将身入内。复又出,大概将水灌了缸,二度要去打水。不经意间偶一歪头,却发现了不远处里正在寻找明目草的摩罗。这妇人不知哪来的怒气陡然起,跃到摩罗身背后侧,将扁担一抡,“啪”,结实实拍在摩罗后背上。摩罗一声大叫,脸面扭曲,用手抚背,火辣辣的疼。这一扁担是狠,差点使摩罗来个抢头,出了好几步。摩罗无名火中烧,回身怒视妇人,叫道:“你为何打人?”妇人骂道:“小贱妮子,打死你都活该。偷人东西,好无教养。看打。”又抡扁担来打摩罗。摩罗见此妇人如此蛮横无理,自然不肯让她,与其动武。十来个照面,摩罗飞起一脚,将妇人踢个仰八叉,扁担也扔了。妇人不服气,“鲤鱼打挺”起来,恶狼捕羊一般扑向摩罗。摩罗用双臂封架住来拳,底下来一记跺子脚,妇人又是仰面朝天。爬将起来,手指摩罗,骂道:“小妮子,你等着,我找当家的来收拾你。”转身入洞。摩罗心道:“找你的男人来,俺也不惧。”在外头等着。工夫不大,听洞内一声怪叫,跃出一条汉子。叫着:“那贼在哪里?看我教训她。”摩罗定睛来瞧,见面前这条汉子:身高超过一丈三,水蛇腰儿虾米背;顶上灰发一把抓,嘴边红须生两撮。饼子脸,色蜡黄,斗鸡眉下鱼泡睛。蒜头鼻,山羊口,齿同玉米列两排。穿着青衣掩兽骨,灯笼短裤暴细腿。没有鞋子将脚赤,不勤于濯脏若炭。书中代言,这汉子乃玉清峰的峰主,号叫“病骆驼”,本名青本青。那妇人是他的婆娘,号叫“飞天夜叉”,本名红中红。汉子丑,浑家也不俊,又都不是什么机灵人,头脑较为简单。此二人原是真定峰金鼎大仙的弟子,因为不思上进,又恋红尘,相互有私情,而被大仙贬罚到玉清峰看守,但也成全了他俩。

说这青本青,出得洞来,用手一指摩罗,喝问:“丫头,可是你打坏了我的老婆?”这时,那红中红也跟将出来,在青本青后腰上蹬了一脚。青本青来个趔趄,回头不解的问:“家里的,你怎么踹我?”红中红道:“你个傻瓜呆笨,除了这贼妮子哪还有第二个人?就她打了老娘。”青本青道:“好,看我收拾她。”叫个:“丫头片子,吃我的拳头,看重是不重。”来打摩罗,岂容分说。红中红也上前帮忙,与摩罗大战。可他们夫妻俩捆一块也不是摩罗的对手,不几合,尽让摩罗打翻在地,摞按一堆儿,使教不得动弹。摩罗喝问:“你俩服是不服?”夫妻二人连连称服告饶。摩罗道:“我且问你们,明目草生在哪里?”那夫妻俩一听,都咧了嘴,“怎么,又是来找明目草的,苦也,这回活不成了。”摩罗问道:“这说什么话?难道此峰无这种草?”红中红道:“我的小姑奶奶,这里本是有明目草的,可现在没了,都让人劫走了。”摩罗闻言,心头就是一惊,问道:“说,到底是谁人劫走的?”红中红答:“这我们也不清楚。就在那五天前,有个贼,浑身刷白,像个猴精,拔光了所有三十三株明目草,连根儿也不剩。我们发现,追之不及。只知他是打东北面来的。”摩罗心说:“这可难了,上哪找这猴精,夺他几株明目草来?”犯了愁。嗳,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清风吹过来,但可不是普通风。通常的风吹面广,而这风路相当的窄。闻一声“五通灵猿来也”,抬头来看,来了一朵白云,云头上站立一个妖精:机灵鬼,伶俐虫,手眼可通天。云里来,雾间去,水火之中也能行。不管地有多么硬,裂土而入遁自如。哪怕路遥几千里,翻一斤斗十万八。

来的妖精降落在玉清峰上,连拱三次手,尖声道:“多谢多谢,谢这峰上明目草,果有奇效眼疾医。今日特来表感谢,专程不远万里行。虽然此来礼未带,去时却不能两手空。特讨两棵玉枣树儿带回去,移到我山把根扎。”青本青闻言大怒,手指那贼道言:“泼猴,前次劫盗去了明目草,今日又来讨玉枣,穷打主意坏心眼,小心上天降报应。”那妖道:“怎么,听你口气是不想给玉枣树了,那就别怪我不客气,把所有枣树连根给你拔。闯洞打烂家什物,临走更要放上一把火,让你们无所来住。是给还是不给那玉枣树?”一番言,恼了一旁的小摩罗,怒道:“妖精妖精少狼言,休得耍蛮又撒野。姑奶奶在此把峰护,由不得旁人充强梁。这里一草和一木,不许尔沾触半手指。若再无礼来搅闹,擒你剥皮另抽筋。”妖精一听,“哈哈”大笑道:“小毛孩子,口放厥词不识羞。你是哪一家的,怎么我上次来没有遇着你?”摩罗道:“若知我家世,恐要吓坏你。”妖精道:“不能。”摩罗道:“好,你立稳听着。我,生于西梁女儿国,长在西洋海龙宫。女王是我亲慈母,龙王为俺义圣父。自小修行道家功,师有百千皆盛誉。降妖伏怪有胆识,本领神通自纵横。一条金枪鬼魔惊,一口灵剑邪恶恐。宝莲锤打成名士,仙绫缚捕上上客。生生志志将暴锄,护保四方安善良。凶客撞我摩罗手,劫数难逃大限临。嗳,妖精,可知了我是谁?”那妖笑道:“你叫摩罗,说的天花乱坠怎么能耐,却是无名的人儿,头一回听说。你若比起俺来,可差得多的多,鼎鼎大名数着我排头。”摩罗道:“先别吹,那你说说自己,也让我来听一听,晓一晓。”妖精道:“你就听好了。东胜神洲傲来国,花果山巅有仙石。那朝崩裂产石卵,见风化作一只猴。目运金光射斗府,高天上帝也给惊。自荐探得水帘洞,统帅申族称王尊。只因忧恼年老终,为了不灭躲轮回。意志要把法术问,漂洋过海访求仙。到得灵台方寸山,寻着斜月三星洞。瑶台之下拜菩提,取名悟空将道修。数年工夫不白费,身上已经见神通。一个筋斗十万里,七十二变最真奇。人前卖弄惹师嗔,一道法旨贬下山。回返故地重为主,刀斩来犯混世魔。东海之中欺龙君,夺来如意神珍铁。冥府之内撒酒疯,勾魂扯薄惹是非。上天心慈招安行,御午监做弼马温。一反天庭为职卑,‘齐天大圣’挑旗幡。打退先锋巨灵神,杀败哪吒三太子。托塔天王无主意,将罢兵收丧气回。玉帝旨降全大圣,造府蟠桃园右边。监守自盗饱熟果,将那仙女七个定。搅乱盛会在瑶池,偷食药丹兜率宫。二反天庭出南阙,花果山上仍称王。天兵天将有十万,天罗地网布重重。一根金棒抵千钧,杀得鬼恐神仙骇。灌江口来杨二郎,斗雄赌胜两持平。可恨老君金刚圈,打坏脑袋被获擒。斩妖台上百刑受,不伤皮毛半点儿。八卦炉里离宫炼,烟熏火眼金睛成。闯炉而去闹穹霄,三十三天全撼动。无人能敌无对手,戏弄一班草包仙。不料西天佛祖到,五行山压牢禁锢。五百年经风和雨,餐石饮露苦心熬。幸有东土大唐僧,玄奘法师救出身。保护三藏真经取,一路降妖又除魔。甘苦与共十三载,师徒四个终愿成。皈依佛门得正果,八十一难方得换。升授禅号斗战佛,脱去凡胎体真金。庙殿之上坐莲台,始受民间香火奉。如今大不同从前,美猴王儿变了更。”妖精道完,问摩罗:“我道这么些,你可听真?知我谁否?”摩罗道:“听出来了,你是齐天大圣孙悟空。”妖精乐了,道:“错,错,齐天大圣乃我老师也。”摩罗大怒,喝道:“妖精,我问的是你,而没问那弼马温。说了许多,尽是废话。”妖精道:“莫急,下面便说我自己了,听好。要说俺,自小修行在高山,紫炉峰上功业成。百般神通学到身,样样精湛深莫测。行万里,走四方,一旦寻着有能人,总要迫彼较高低。看一看,瞧一瞧,谁是雄来哪个雌。斗过的名士有整千,胜过的对手两五百。人人将我来称赞,个个挑指夸无敌。那个想问问俺的名与姓,告诉他,爷爷袁小空,号叫五通灵猿。”摩罗一听,原这妖精叫“五通灵猿”,道:“五通灵猿,自夸了一番本事多么高,如何又如何,空费唾沫累口舌,全不叫人信服。可敢与我比一比,来论个强弱,分个雌雄。”五通灵猿乐了,道:“丫头儿,何用分,你本雌来我是雄。”摩罗怒增,叫道:“妖精,我与你,非论自身性别,而是本领高低。”取如意金枪在手,一抖有丈八,道:“吃我一枪。”分心就刺。五通灵猿将身一纵,躲开了来抢,动作好是灵巧,落地无息。耳朵眼里掏银针,迎风一晃,棒现一条,碗来粗细。这妖道:“小丫头,今让你见见我如意银箍棒得厉害。这可是俺老师齐天大圣因在无名高山打死诸多贼人,后又在杨家庄杀得杨善老汉的不肖子,而遭唐长老看不上眼,谴斥逐离之后,往南海找观音菩萨途中,经过紫炉峰,让俺得遇而求授得精绝。接打。”举棒来击。摩罗擎枪接架相还。你来我往,杀将一处。时而空中,时而地面,有时云里,有时雾间,打得好凶:枪行如疾电,走扎真金洞;棒起动恶风,力下劲千钧;枪摇龙摆尾,怪蟒把身翻;棒纵鱼跳跃,大鹏展翅飞。真个:枪枪精妙妙,棒棒见真功;下手不留情,算命死无常。

摩罗与五通灵猿直杀了个覆地翻天闹人恐,神惊鬼躲万虫伏。约摸有五十余合,难见分晓。摩罗心里急,暗思:“这厮果然不好对付,力战不能赢他半招,须以巧制胜。”想到这里,便故意丢一破绽。灵猿大喜,不知是计,何错此机,乘势抢攻而进。不料让摩罗飞起一枪,刺在腿上,大叫一声,腾空便走。摩罗心说:“你要跑了,教我上哪儿寻你,上哪儿再找明目草去?”所以在后紧追不舍,纵了全力,要不赶不上。这下倒无人理会青本青和红中红了。

摩罗追那五通灵猿,直出了一千八百里,前面现有一所高山横路。见:嵯峨一大山,天尺难丈量;目测逾万仞,云雾在当腰;林秀草藤旺,紫蔓攀青松;猎户觅无径,樵哥不知路。书中代言,此架大山名叫穿云山,广达百里,主峰紫炉峰,五通灵猿的地盘。此妖一头扎入大山之内。摩罗盯准直下。灵猿见甩不掉摩罗,心中愤恨,暗自发狠,“好你丫头片子,这般苦逼。好,好,一会儿让你入我天罗地网、天伞地筐阵,非逮住你,用小刀子一下下剐了不可,以报那一枪之恨。”

摩罗追灵猿至于一片树林之中。这里的树木特别高,株距远,但冠阔仍旧相接蔽日,使得里头非常阴暗。忽那灵猿身子一缩,没了。摩罗左右寻找,却连个影子也不见。突然,林中铃声响将来。摩罗一惊,暗道:“不好。”可真坏了,头顶上现片片罗网,象蜘蛛所结。同时,地下也起了粘丝“洋”,将摩罗来困。但是这对摩罗来讲,破之还不算得困难。见她运火在天网之上烧开一洞,跳身而出。断树一片,再使残木滚上三滚,绞了罗网阵,并以火燎之。这样你收阵野收不了。灵猿一见,急又放出只只伞儿,周边是刃,往来飞旋。人若中之,必把命休。再瞧摩罗,运真功,雷电炸,伞阵大破。灵猿吃惊非小,又将飞筐送起。筐由地坑中窜起,九九八十一个,夹裹烟雾迷人目。另有筐盖空中伴旋。摩罗一个不慎,被一筐儿装到里面。上头盖封,坠于地面。筐为篾条所编,韧性十足,更甚贴有符箓,不易破开。灵猿现身出,手指此筐叫道:“丫头,现在看你还有何能耐,凶不凶得起。”摩罗于筐中叫道:“泼猴,休要得意,小姑奶奶出筐与你看。”用枪连凿带钻,忙个满头大汗,终于在筐壁透现一个小洞。如意金枪飞射而出,奔灵猿前心。这贼大吃一惊,急忙闪避。与此同时,摩罗随枪现身筐外。袖子中射出红绫。灵猿躲避不及,为绫缠绕脖项。摩罗往左抖绫,灵猿跟着左跳。绫右抖,灵猿随之右跳。前拽,灵猿只好前蹿。怕是给勒死。其实摩罗并未存心坏他性命,不然念个紧绫咒儿,小子就得翻白眼。却于这时,忽闻不远处里传来声声怪吼沉啸,似乎有猛兽,趋向这边。灵猿道:“好了,我大哥听动静来了,魔家有救。小丫头,你要倒楣,要完了。”摩罗一惊,心道:“不好,还有其他妖精。”将绫一抖,灵猿摔撞到一棵树下。摩罗松手,绫脱手出,“唰啦”,在树干上绕了几周,连同灵猿一并缚住,使教无以脱身。摩罗绰枪在手,四下观望。忽然一团白气滚来,现一头玉麒麟。这牺牲:摇头摆尾,神气十足。尥蹄翻爪,欢炸非常。口中发着闷吼,如秋雨伴雷。角洁夺璧,鳞辉竞旲(日光)。浑身上下,银白色一。目运金虹,鼻喷醒雾。足踏云水,背披光露。此一珍种:山林称王,领统群兽;狻猊称臣,貔貅俯首。之现示为吉祥,史官载记,帝伯祈天。

这玉麒麟可是大有来历的,原本在阆风峰(处于昆仑山,许多神仙的居所)担任仙吏,但因犯下过失而被打还兽身,逐离圣境。现在虽不能重新变化而成人形,但可口吐人言。看眼前一切,就晓其事,吼道:“哪来生人?侵我神山,欺吾小弟,快纳命来。”身忽如人立,舞爪扑向摩罗。摩罗心道:“来得好,我正愁无坐骑呢,今日正好拿他,以为脚力。”收了枪,赤手而搏。玉麒麟异常凶猛,但今日逢是克星,摩罗虽费了挺大事,但最终还是将之制伏。后又收了红绫,解释了灵猿。灵猿拜服,称摩罗为主人。摩罗问他明目草何在,灵猿言说:“数日前,我与大哥外出云游,不期遇一座金蛟岭,那岭上有一红毛大王,断我们的路,要捉我大哥为乘骑,拿我做玩耍。话不投机,盛气之下,即与红毛大王动凶拼战。本来,他非是俺们兄弟的对手,但是这小子能口喷毒烟,烟中又夹戮目黑砂,将我大哥的眼睛伤了。为了医好大哥的眼睛,我这才上玉清峰,想向峰主求明目草。可又怕人家不与,到那碰一鼻子灰,闹一红脸,所以盗光所有,移植本山,随时取用。只使了两株,我大哥的眼睛就医好了,其余的都生长完好。”摩罗一听,放了心,道:“我取用两株,余下的当送还玉清峰才是。”五通灵猿领命,将那二十九株明目草送回了玉清峰。之后,又赶将了回来。

摩罗道那两个:“你们既然认我为主人,那从今往后我走到哪儿,你们当跟随到哪儿。”玉麒麟、灵猿皆道:“那是自然,亦愿听遣派。”灵猿忽然嘴巴张了三张,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却又像不敢直言。摩罗看出,道:“有话尽管讲来。”灵猿道:“金蛟岭红毛大王甚是可恨,毒伤我大哥眼睛,致令倍受灼痛苦楚,此仇尚且未报。赴西梁之前,还请主人应许我们这一请求,了一心事。”摩罗道:“好吧,你们带路,往金蛟岭走一遭。既做主人,总得对得住你俩。仇我替你们来报。”玉麒麟、灵猿欣喜万分,引摩罗奔赴金蛟岭,去会红毛大王。

金蛟岭距穿云山有二千三百里,主仆三个腾云驾雾,并不费太多时候便到了地方。见此岭:蜿蜒若蛟龙,横亘连绵数百里。怪石林立,杂草丛生,树木却见稀疏。麟不藏,虎不卧,只有零星小兽出没。并不是个好所在。来在一处洞府前,看石门上方于壁有“居英洞”三个大字。洞门半开半掩,里面传出笑说嬉闹和觥筹交错之声。五通灵猿在外叫骂。听里面传出一声吆喝,洞门大开,涌出一班妖精。为首一个:长长赤发披头散,惟见顶心一鬏高;金眉碧目火盆口,蓝靛脑壳唬杀人;大红喜袍穿在身,靴子靿儿高又高;一身酒气溢千尺,满腹恼怨在增生。这妖叫道:“谁人来搅我的好日子,不想活了吗?本大王今日娶娘娘,不想杀人冲喜气,快快远远滚一边。”灵猿道:“妖精,少充强,还识得俺五通灵猿吗?逢你今天办喜事,我偏要让这丧事生。来来来,伸过头,让我一棒打碎你的蓝脑壳,红毛大王改叫作勺漏大王吧。入洞房的事情也不必挂虑,亦由俺来替你这。”红毛大王大怒,令小妖:“取我的棒来。”小妖应声入洞,取来一根狼牙棒。老妖接棒在手,叫道:“泼猴,今我定要让你有来而去不得。”灵猿道:“先别大言,要能打过八百合。”老妖再不说什么,举棒便打。灵猿舞银箍棒大战红毛妖。往来三十合,不分胜负。摩罗看真,心说:“这红毛大王也好本事。”恐灵猿吃亏,忙唤:“袁小空,速回一歇,我来收拾这红毛大王。”灵猿虚晃一势,跳在圈外。道:“红毛妖,非我战你不过,而是主人有唤,走了。”纵身回归本阵。摩罗挺枪而出。红毛大王见是少女,“哈哈”大笑,道:“你也敢跟我斗?真是笑话。正好,我刚娶新人,缺一个丫环侍候她,拿你正可来充。”摩罗并不搭言,将枪分心就刺。红毛大王挥棒来战。杀有四十合,摩罗枪法神出鬼没,致老妖技乏,力不能支。这厮张口喷出五毒烟,烟中夹有黑砂,伤目最厉害不过。可他不知摩罗有辟毒珠一颗带在身。此珠真有奇功神效,烟来烟消,砂来化作气,也一样散了。红毛大王大骇,不防摩罗一枪刺到,正中其腹,振臂抖枪挑飞一边。灵猿蹦将过去,只一棒,打得老妖脑浆迸流红花红。主仆杀散小妖,闯进洞中,又杀死内中小妖数十。入一洞室,见一年轻女子生相貌美,伏在石床之上,失声哭得正悲。灵猿举棒要打,摩罗厉声喝住:“不可乱打,瞧她乃是一名良家妇女,并非是妖精。”一问,果然,却是岭西红花国国王的二女儿英鸾公主。一早在御花园赏花,被外出探友正回的红毛大王发现,顺路摄到了金蛟岭上来,强迫成亲。摩罗热心大发,亲自送英鸾公主回了王宫。片刻未停返回身,骑上玉麒麟,领灵猿赶赴西梁千峰山。

行至中途,脚下经过一座大山。忽然传上来女子啼哭之声,甚为凄惨。拨云向下一看,见一处峰顶之上有一女子,为铁链索在一方大石之上,跪伏那里,正在哭泣。摩罗道:“那女子很是可怜,不知谁人如此虐待于她。容待下去问上一问,若是善良,解救她去。”并玉麒麟与灵猿降下云头,到在女子身前。那女子觉察有人来,忙止住悲声,将头抬起。这女子弯眉细目,粉面朱唇,十分的美貌。摩罗问:“这位大姐,你是谁?怎么会被索在这里?若有委屈,可否道于小妹妹我知?或许可帮你排解。”女子听问,泪又垂下,道:“小妹妹,我本是紫花山清福洞柳仙君的女儿,名叫柳细娘。前年嫁一夫君,便是本山的主人。山名困龙山,有一冷云洞就是我家。丈夫姓赵,单字名彤,称赵真君。自嫁过来,丈夫起初对我还算不错,问冷问热,百般体贴。可日子一长,渐渐变了样子,时不时冲我发脾气,动辄打骂。今年他让邻山一个狐精迷住了,只夸她好,看我便更不顺眼。我无可忍,抗上几句,他便变本加厉,对我粗暴,施以毒打,使我伤痕累累,体无完肤。我气不过,背着丈夫找那狐精算账。那狐逃遁,跑到我家里向赵真君求救。赵真君袒护她,反将我又一顿暴打,然后索于此处。使受风吹雨打,寒暑迭侵,并忍饥挨饿。每隔几日,他还要来扬挥一顿鞭子,发那淫威。致令我苦不堪言,生不如死。因此,非常悲痛,未知这种遭罪日子捱到何时。丈夫已将那狐精置在家中,将我取代。这臊狐又时常来气我,欺我,骂、打并行,极尽羞辱之方,更令人愤怨。但又有什么法子呢?有冤不得申诉。而且又无人代我到紫花山见我父亲柳仙君,请来搭救。我命盖是老天造就如此的苦痛,想来便哭。小妹妹,你帮我一把好吗?我终生不会忘记你的恩情。”摩罗听完,心中不平,大怒:“世上还有如此不通情理,禽兽一般的家伙,该让天雷殛他。”谓柳细娘:“大姐姐,你莫忧,我现在就能救你。”取宝剑,“仓锵”几下砍断了铁索。柳细娘得以脱身,泪泣深谢。摩罗道:“大姐姐,回娘家去吧,用不用我送你一程?”柳细娘道:“小妹妹,要回我也自能回去,可回去后见到家人怎么讲?会使父母心伤。背他,也会有不明真相者非议指点。总呆在娘家也非常事,多不方便。小妹妹,既然你救了我,我情愿奉你为主,你带上我去吧。”摩罗见其可怜,观心挚诚,便点了头。欲要离去,可这是,忽听有人喝道:“那小贱人,你想往哪里去?胆子不小,欲赴死么?”柳细娘大惊。摩罗也循声来看,见另一个女子出现眼前,生得是千娇百媚,标致妖冶。扭腰莲步,一副骚姿。柳细娘见到此女,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骂道:“你这骚货,又想来行欺负。现在我已还了自由,可不会再吃受你的气了。”狐精道:“贱人,你是有了撑腰的了吧?你走能走哪去?即使遁到天边,真君也会擒你回,终还得吃我的羞。”柳细娘大怒,愤然向前,扬掌便打。狐精知不能应付,转身就逃。却让为柳细娘鸣不平的五通灵猿一步赶上,揪头发扯回,连施两拳,嘴里还骂她“欠收拾的骚货、骚狐。”可不想有一拳中了要害,加之手重了,这狐精吭了一声,眼儿翻白,没了命。原形现了,白毛九尾狐一只。摩罗道言:“活该自找,便当打死。”说个“走吧”,遘奔千峰山。

摩罗回在千峰山,众皆欢喜。不但有明目草来为女王医眼疾,且又有能士来加盟助力。女王目清,欣喜万分。可以认认真真、清清气气把女儿来看,心情也越来越好,身体因之愈见康健。秋季已到,秋收完毕,即要起兵讨伐窃国剧贼白海蛟。人情振奋,宿愤将发。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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