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南大街的迎来当铺,门槛儿往上瞧到门楣,顶多只有六尺高,进门一丈远便是小柜台。柜台虽小,却只比门框矮两寸——五尺八寸高下,柜台正中央开了个半圆形的小窗洞,也只能伸进大半个脑袋。
如果真有人往小窗内伸脑袋,准会被里面的伙计用大手推出来。
“出去,出去,你这小子真麻烦,嫌少你就到别家去当啊,别来我们这儿纠缠。走!走!走!”
此刻便有个少年的头被里面的小伙计往外推。
“小兄弟,你们‘迎来当铺’是老字号了,你应该知道我这玉佩是真的啊!”
小伙计卷了卷袖子,拿着玉佩仔细端详了一会,嗔道:“就你这破扇坠,就是真的才当给你五两银子,假的一文不值。”
少年握紧手中那块浮龙扇坠,道:“我这玉佩可是祖传宝贝,从我祖宗八辈传下来的。假若非今日遇见难事,即便纹银百两我也绝不抵当,如今我只当30两,小兄弟你就行个方便吧!”
小伙计无奈地摇了摇头,有点犹豫了。正在此时,管账先生从后房门里走了出来,他蹭了蹭鼻梁上的老花眼睛,搔搔胡子瞪了小伙计一眼,怒骂道:“他不当就让他滚,少来我们这里碍事,跟他啰嗦什么?我们还用不用做生意了?”
少年眼眸里闪过一丝忿怒,拿着玉佩转身欲走。便在此时,后房门帘又被掀起,从里面又出来一人。一个面泛紫光的中年男子从房内走了出来,他的目光好生凌厉,他隔着小窗望向少年道:“年轻人,请留步!”
此面泛紫光之中年男子正是昆仑山脉现任掌门——赵不悔。人如其名,出招不悔。他匆匆走到柜台前面,细细打量了少年一番。随后眼睛又闪着光芒凝视着他手中的玉佩,又道:“年轻人,你手中玉佩可否让鄙人瞧上一瞧?”
少年凝望了一眼手中的玉佩,依依不舍地递给了他,口中一边解释道:“此乃我祖传宝贝,若非我母亲久病卧床,我岂肯将它只当30两?”
赵不悔小心翼翼地接过了少年手中玉佩,他瞄了一眼便道:“好,收当。30两银子,日利一钱,一月为期,不知你意下如何?”
此时管账先生略带不满地望着赵不悔,口中想说什么,却很快便止住了。少年欣喜万分地点头,道:“那好,有劳您老给我开个单了。”
赵不悔瞄了管账先生一眼,管账先生只好无奈地开出了一张当单,外带白银30两毕恭毕敬地递给少年。
少年收起了六锭银子,连同当单小心万分地塞进了补了又补的衣袋里,轻轻拍了一拍,未曾道别便回头消失在了迎来当铺之中。
赵不悔似乎意犹未尽,还有话要讲,他的身法相当敏捷,但当他追出当铺的大门外时,已经瞧不见少年的踪影了。
赵不悔脸上露出了一丝狡黠之色,眼睛里大放光芒,冷笑两声言道:“哼哼,终于还是让我等到你了,金罗。”
此时少年拿了钱便去米铺和各种杂货铺,以及药铺。他的右肩上扛着半袋大米,左肋下挟着一床棉被,左手上提着一斤鸡蛋,也真难为他了,右手上还拿着几包草药。可他的动作十分灵敏,不一会儿便出了洛阳城,再往西五里处,便是一片小竹林子。
少年的步伐十分轻稳,他穿入了小竹林之后,便回头往后面叹了一叹,紧接着便立刻往竹林深处飞奔而去。
入了林深20丈远处,是一条曲曲折折的小路,小路上满是沙石。过了小路便是一片芦苇地,芦苇高约两米,有一半已经枯黄了。
少年朝着沙石小路疾奔而过,待他穿过芦苇地之后,便依稀看见了好大一片庄院。从两丈高的围墙往窗口望去,庄园里分三隔,院内长满了野花和杂草,而杂草之中更栖息了不少野鸟,这显然是一个荒院。三进大院的中院是楼房,屋檐四角上都悬挂着风铃,冷风拂过,还发出“叮铃铃”的声响。
少年绕着围墙疾步而奔,时不时回过头望一眼,那模样就仿佛深怕后面有鬼跟来一样。
他大约饶了围墙一半,只见大院右侧开了一个矩形小木门。他轻轻推开了木门,从大厅的后面走了进去。经过大厅的时候,他习惯地回过头看看厅堂上那个用檀香木制成的条桌,上面摆满了神牌灵位,但已经被蜘蛛网和灰尘给布满了。
这是一座废园,只因三年前这里的人染上了一次大规模的瘟疫,全庄上下死了一百多口人,之后便有人传言这里闹鬼,所以至今都没人敢来往,甚至平日里也很少有人从此经过。
少年往侧边走廊一直走去,边走边高声喊道:“娘亲,枫儿我回来了。”
走廊的尽头有一间小厢房,小厢房上的门窗都被紧紧关着,这时候小厢房内传来了几声轻咳:“枫儿,咳咳咳……”
少年掀开了残破的珠帘,轻轻推开了小厢房的房门,他侧着身子走了进去:“娘亲,您先盖上这床被子,我去帮你熬药,再煮碗蛋花粥给您暖暖身。”
少年把棉被盖在了中年妇人身上,蹲下身拆开了药包。
小厢房里的光线十分昏暗,在厢房靠北面墙壁的地方摆放着一张小床,上面垂着半张破旧不堪的纱幔,纱幔的四角都结上了蜘蛛网。而在床的一旁摆放有锅灶水桶,少年手脚十分利落地熬起了汤药和稀饭。
床上的中年妇人挺身做了起来,她抖了抖一头灰白银发,道:“枫儿,你今天有没有遇上那些人?这些东西怎么来的?”
少年笑了一笑,轻道:“娘亲,我今天去了顺天府,没有遇见那些人。”
“那这些棉被、米、还有药都是怎么来的?”
“娘亲你放心,虽然我天生拥有过人的法力,但是我绝对不会胡来的。”
床上的妇人喃喃地说道:“可这,这些东西,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有谁会来帮助我们呐?”
少年捧着一碗热腾腾的汤药来到妇人面前,咧嘴一笑道:“娘亲,您老别操心啦,这些枫儿自有主意。”
床上的妇人又躺了下去,微怒道:“枫儿,你如果不说清楚,娘亲连这棉被也不能盖了,我教过你多少遍了,不能乱用你的法力。”说完她把棉被往一边拉扯着。
凌枫急忙用手遮握住妇人的手,低着头轻声道:“对不起,娘亲,我把我的玉佩拿去押当了。”
林夫人一把拉住了凌枫的手,急问:“你怎么可以把玉佩典当了?”
凌枫道:“那玉佩对我而言不打紧,可是娘亲的身体要紧啊!”
林夫人怒了,瞪着眼睛,望着凌枫道:“胡说,那玉佩可是你从生下来就含在嘴里的,你怎么可以这样把它给典当了?”
凌枫急忙辩解道:“可是再重要也没有娘亲的生命重要啊!”
林夫人难过着道:“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把玉佩给赎回来。”
凌枫用力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道:“娘亲,你放心,我会的。”
林夫人叹了一口气,紧接着又迫切地问:“那没有了那玉扇坠,你身上的法力可还在?你有没有对人提起这玉佩的来由?有没有人对你说了什么?”
凌枫愣了一愣,转而笑道:“娘亲,我的法力还在啊!我骗他们说是我祖传下来的,没有人对我说什么。”
林夫人重重舒了一口长气,自言自语道:“那就好,那就好。”
凌枫突然想起了那个中年男子,他饶有趣味着道:“不过我遇见了一个中年男子,他很奇怪,他的脸色上有紫光。”
林夫人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睛瞪得硕大,急道:“他的眉毛是不是很重,眼神是不是十分凌厉,而且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凌枫凝神回想了一下那男子的模样,和林夫人说的一模一样,他抿着嘴唇把头微微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