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雪在我怀中伏着,哭得很伤心。
第一次有女孩抱住我,就是在哭泣。
我不愿她伤心流泪,可我有些不知所措,更不知道如何安慰,我只能用力地抱紧她。
她抱我也很紧,她的身体,在我怀中,起伏着,抽泣着,发泄着。
她哭了好久,直至夕阳全部落下。
我的胸前,已经完全湿透,是她伤心的泪水。
“狗蛋,谢谢你!”看着我湿了的胸襟,她终于不再流泪。
“不用,这是我应该做的,你哥让我照顾好你。”
“只是……因为我哥么?”
“也不全是。”
“还有什么?”
“也因为……我本就喜欢你。”
文雪擦干泪水,踮起脚尖,轻轻亲了我一下。
回报她的,是我更紧的拥抱。
两颗心,因这拥抱,也靠得更近了。
夕阳终于完全沉下,闭上了它羞涩的眼睛。
感情这东西,来得真是莫名其妙,说不清、也道不明。
只要你在一个女孩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它就来了,来得有些突然,却又不算突然。
我和文雪已经从香风林回来,而且,碰到了臭脸教习。
他这几天出去,竟不知从哪儿,为我讨来一件三级的火系魔法武器。一个魔法师,能有一件趁手的魔法武器,本是件高兴的事儿。
我也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四级的风水双系魔核。一个魔法师,能见到其他魔法师也许一辈子都见不到的双系魔核,更应是件高兴的事儿。
这些本应令人高兴的事儿,却实在让人高兴不起来。
除了小铁盒、以及我能吞噬魔核的秘密外,所有的事情经过,我都已向臭脸教习说出。其中,也包括了我成为二级双系魔法师。
听了我和文雪叙述完香风林里的经过后,臭脸教**是板着的脸,也第一次动容,流下了浑浊的泪。
一个父亲,失去了儿子;一个白发人,却要送走黑发人。多么高兴的事儿,也高兴不起来。
臭脸教习也许真的老了,老人的眼睛比年轻人干涸,他流的泪并不多。
又或者,他的泪,都被咽到了肚子里,只见他说道:“现在还不是难过的时候,有些事情,现在必须处理。”
文雪回到家中后,眼泪又止不住地流,臭脸教习只能问我:“狗蛋,你是怎么成为二级魔法师的?又是怎么发现自己是双系的?”
我知道,有些事情可以说,有些事情暂时还不能说,于是,我在心里加工过之后说道:“我也不知道。当时,我只想着救文雪,那树妖却烦人得紧,我半天下不来。情急之下,竟然意外突破了二级,也是因这,才有能力将那树妖烧干。”
那树妖被小铁盒吸干的模样,与被火系魔法技烧掉的样子并无二致,正因如此,我才敢这般说。稍作犹豫后,我继续说道:“其实,我早就发现自己的魔晶不是蓝色,而是白色,只是以前不知道原因,也不敢说出来,我怕说出来后,别人以为我是怪物。其实别人怎么看倒还好说,主要是怕文雪说我是怪物。”
我偷偷看了眼文雪,她仍在哪里哭着,仿佛并没有听到我说话:“直到这次见到了鸟王的魔核,我才知道自己是双系。”
“双系法师啊,一个我从来都没有见过、没有听过的双系法师,也不知你小子是个什么样的怪胎。跟你爹一样,都是怪胎,心眼儿也一样多,不愧是李大刀的儿子。”
说道“儿子”时,他的眼睛再次黯然下去:“要是我文轩孩儿,能有你一半聪明,也不至于落到这般下场。不过,总算他死前看清了黄凤烈的嘴脸,否则,文雪岂不要一辈子跟着这阴险小人。”
我知道,黄凤烈此刻当然已经无法再成为文雪的未婚夫。
“黄家,哼!总有一天,他们要为此付出代价。”臭脸教习的拳头紧握,青筋暴起,嘎吱作响。
“不过,这毕竟是文雪爷爷定的亲事,我也无法做主。作为过来人,我能看出你喜欢文雪。“臭脸教习拍着我的肩膀,似是安慰我,更似是安慰自己,”你放心,这次,我会带你去玄武城见她爷爷,我想,他也不会愿意错过你这样一个双系魔法师的。”
双系魔法师,重要性并不亚于双系魔核,甚至更加弥足珍贵。我以前想的没错,一个男人,只有自己强大了,才有能力和喜欢的女孩子在一起。
大人总是想得比我们小孩多一些,只见臭脸教习继续问道:“好了,先不说这个了,那两人的尸体呢?”
“已被我用魔法烧没了。”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也是对那两人实在愤恨,我离开林子时,就顺手将其尸体烧了个干净。
“那你们出林子的时候,有没有碰到黄凤烈,有没有碰到其他人?”
“没有。我和文雪出来的时候,别说是人了,连一只香风鸟都没有。”我们出来的时候,确实很顺利。
“香风林虽然甚大,却没有什么厉害的魔兽,本就不会常有人去。那些香风鸟死了王,龟缩不敢出来也属正常。黄凤烈那奸诈小辈,不见了手下,若想凭一人之力,在偌大的林里找出鸟王,也非易事,定是回家族寻帮助去了。”臭脸教习不愧年长,我只说了几句,他就看透了事情的原委,分析到位。
“狗蛋,你做得很好,但还不够。”臭脸教习闭上眼睛,似乎下了一个痛苦的决定,“还要将文轩的尸体埋回香风林,埋回原处。”
文雪虽然仍在哭,但已忍不住问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哥哥难道连死后都不能清净么?”
臭脸教习竟发起火来,我从来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你以为我愿意吗?他可是我的亲儿子啊。”
“你娘走得早,是我一步步将你两抚养长大。你哥现在也走了,我只剩下你这么一个女儿,我只想你好好活着。”
他的声音已经渐渐低了下来:“逝者已逝,活着的人,更应该好好活着,才能对得起死者。文雪,只有你好好活着,才是你哥愿意看到的。我若是不将你哥埋回原处,黄家必会有所怀疑,你们的安危,也会受到威胁。”
原来,这才是臭脸教习所担心的,他继续说道:“黄家的势力并不弱于我们李家。我想,过不了几天,他们就会再探香风林。要知道,那可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双系魔核,那可是足以改变一个家族势力的东西,黄家怎会轻易善罢甘休!我准备将你哥哥埋回原处后,就将魔核交给你爷爷。连我,也不一定有能力能保住这颗魔核。只有交给你爷爷,我才放心。”
“黄家,家族。那哥哥的仇就不报了吗?”文雪的声音更大了,她所有的怨恨,所有的伤心,都在这一句话中。
“生而为人,有时就不能单为自己而活;生而为人,就必须做一些本不愿意做的事情。”臭脸教习叹了口气,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不但不能报,还必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样,才能不被人怀疑;这样,别人才不知道这颗魔核就在我们手中。”
文雪已经泣不成声,不光是因为他哥死了。
而是因为他哥死后,连个墓碑都没有。
不仅没有墓碑,连个坟头都不能有。
这就是生而为人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