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澜的脑子还是够用的,从猜测院长的意图到做出决定也只用了一支烟的时间而已。
回到屋中时,屋子里还保持在一片沉默的氛围之中,炎晓舞依然低着头,李晓月则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院长倒没看她们,只是在手上不时摩挲杯子的同时,眼睛也直直的盯着水面上的几丝茶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此,张澜一时没有出声,而是安静的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等到院长三人注意到他,将注意力放到他身上后,张澜才露出一个微笑。
既然决定已经做下,以张澜的性格自然不会刻意拖延,他还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彰显存在感,所以张澜直接开口:“院长,我倒是有件事需要拜托你们一下,如果晓舞将来上大学或是有什么成就的话,我希望其中的一部分奖杯证书之类的可以交给我。”
看着院长脸上霎时露出带着几分欣慰的笑容,张澜继续笑着开口:“怎么说呢,我希望我认识的人都是足够优秀的,以目前的这个情况来看,晓舞和我说是兄妹也不为过,既然这样,如果她获得了什么荣耀,我希望我可以获得其中的一部分作为这段经历的证明,当然,其他孩子也是同样,能分享给我一部分那就最好不过了。”
张澜的话说来也没什么特别的,但却正好满足了院长他们的需求:给他们的报恩指明了方向。
至于张澜是碍于情面随口提的,还是真的想要这些东西,院长暂时不打算去深想,其实不止是炎晓舞会为报恩而感到困扰,院长和其他的孩子也是同样。
相比于张澜提这个要求的初衷是什么,对于院长他们来说都不如给他们一个方向重要,至少这样他们的心里能踏实一些,能让他们现在有事做就好。
至于结果如何,那也要到最后才知道,以后的事谁又说的准呢。
这么想着,对于张澜的要求院长自然是满口答应:“当然,这是你应得的。”
只是一句简单的应答显然无法平复院长此时的情绪,所以他继续开口说道:“至于会不会优秀这一点也请你放心。我保证,至少现在你见到的这些孩子,对于提高自身的向往都不会差到哪去,也同样希望自己身边的人都足够优秀,他们不会让你失望的。另外,谢谢你!”
对于院长的保证,张澜只是微笑着点点头,并没有深入讨论下去的想法,对于他来说,给炎晓舞她们一个方向仅仅是随手而为的事情。
这种对自己影响不大又能帮到别人的事情,张澜也不至于吝啬,虽说他并没有觉得全世界都是好人,但也不会主动释放恶意,用仇恨的心态去做事。
毕竟,张澜只是想法有些奇怪,但道德观之类的并没有扭曲,也没有觉得现实差到哪里去。
换句话说,目前所经历的一切都不足以打倒张澜。
他的意志足够坚定和强大,不至于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对待任何事都神经兮兮的老是怕自己受到伤害,所以像个刺猬一样,总是将带刺的一面露给别人。
至于更近一步,像林萧那样子心态扭曲到只要和自己设想不同,就认为自己受到了委屈,明明只是随手就可以做到的善意,却反而觉得那不够冷漠或是圣母的,跟张澜更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
张澜才没有那么脆弱,他也会偏激,但他分得清好坏。
但不在乎依然是不在乎,哪怕随手帮助了一下,对于结果张澜也依然提不起兴趣。
他会那么说,仅仅是觉得这样的要求比较周全而已。
炎晓舞这边是一定要给个答复的,这一点略过不谈,但这个要求怎么提,却是值得仔细考虑一下的。
难了犯不上,如果看不到完成的希望,那这份恩情绝对会变成仇恨,也会让人觉得张澜太贪心,于他初衷不符。
而如果提的太简单,不说效果有多少,单说张澜自己就忍不了:那会让人觉得他思想太浅显,没脑子。
在有着这些顾虑的情况下,仅仅提个要求也并不是那么简单的,所以对于这个要求的提法,张澜是怀着检验自己水平的心态去考虑的。
事实上,张澜的选择余地也不多,孤儿能做到的事确实太少,这与他们的能力无关,没有父母的帮助在目前这个社会风气下,确实是很大的一个短板。
在把自己想到的几种方式一一考虑过后,张澜就选择了这么一个对大家都好的方式。
对于炎晓舞她们来说,这个要求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如果她们是一滩烂泥,那这个要求可以说比登天还难,但如果她们自己有上进心的话,张澜的要求就只能算的上刚好了。
也正是因此,听了张澜后来的解释后,院长除了欣慰之外,在最后也不忘和张澜道谢,因为他清楚张澜这个要求的深意。
对于孤儿院的孩子来说,他们可以选择的余地实在太少,有一件事情是他们都很清楚的:如果自己不努力,那是绝对没有任何未来可言的。
因为他们没有靠山,一切都只能靠自己,不论是荣华富贵也好,还是破衣烂衫也罢,这些都要靠他们自己去争取,哪怕只是一个要饭的碗,他们也无处继承。
清楚这一点,如果还想要活下去的话,上进心自然也是必须有的,至少院长教导的这些孩子并不缺少,虽说院长的臂膀并不坚实,但也绝对不会让他们对生活感到绝望。
所以张澜的要求对于孩子们来说,完全就是顺手而为的事情,更多的意义其实是对孩子们的一种鞭策,除了对自身进步的要求之外,报恩也同样是让人努力的理由和动力。
难点当然也有,但那就属于自身无能为力的事情了,再怎么考虑也是没用的,所以张澜的要求对于孩子们其实只有积极的意义,在难度这方面,张澜可以说掌握的恰到好处。
至于收获,份量也同样不会差。
荣耀这东西,有时候和脸面是划等号的,而脸面这东西还用多说么?至少不论是孩子们或是张澜都是在意的。
对于我等凡人来说,脸面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以这个价值观去看待的话,张澜要与他们分享荣耀,跟张澜对他们的帮助比起来,基本可以算是等值的,也符合了张澜的等价交换原则。
当然,对炎晓舞的恩情要比这重一些,但张澜却是不会为她单独考虑的,那太麻烦,炎晓舞的地位还不够。
总的来说,张澜提的这个要求确实做的足够周全了,很好的展现了他目前考虑事情的水平。
对于这份给自己的答卷,张澜还是挺满意的,心里一舒服,情绪自然就活跃了很多。
当然,不论心情再好,张澜也不会得意忘形,他的家教在那里,礼数上自然也不会失了分寸。
院长的保证张澜当然不会接话,院长自己说无所谓,他和孩子们是自己人,怎么说都行,这和给自己加油打气是一个道理,至于具体的做法,只要张澜不要求,他们怎么调整都行。
但张澜如果开口接受的话,性质就变的不一样了,加油打气也就成了承诺,不再是可以自我掌握尺度的轻松,而是变成了一种约束。
在这件事情中,院长他们和张澜是要分开算的,关系就像合同中的甲方乙方。
如果只有一方同意,那另一方说什么也无所谓,没有任何约束,但如果双方都同意,那就成了明确的条款,自然具有效力。
虽然院长他们报恩这件事并没有那么正式,所以也不需要像签合同那样严谨,能做到多少或者做不做完全只看个人觉悟和良知,但这两者对于院长来说,却是绝对不需要质疑的。
院长是什么人?他可以用十几年的青春去养育这些与他毫无关系的人,但他获得了什么呢?
至少明面上,他依然什么都没有,一样很穷,吃的喝的穿的哪一样也算不上好。
所以,院长的坚持更多的是因为,他清楚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这来自于他本身的善和责任感,来自于对自身意志的坦诚。
对于这样的院长,张澜绝对有理由相信,他只要答应了,那就绝对是一口唾沫一个钉,所以对于院长的任何话语张澜都很是慎重,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大意,再给这个可敬的老人增添额外的负担。
院长的保证张澜不会接话,但在长辈说过话后,身为小辈,张澜是必须要说些什么的,哪怕是冷场也只能冷在自己身上,这是礼数。
同样的,哪怕此刻张澜的心情很好,好到忍不住想要和苏希她们分享或是干脆的只为嘚瑟一下,在她们没有下来之前张澜也一样要稳当坐着。
他和孤儿院的关系虽然也算不错,但依然还是外人,没有熟到可以肆意的地步,主人都在陪他,身为客人这方的代表,他也不能随意去找自己的朋友而将主人丢下,这少了一分尊重,如果在乎教养的话,这一点是一定要避免的,就是苏希她们发完礼物之后也是必须要过来聊一会儿的。
这些都是张澜很早就清楚的,所以他自然要做好。
在院长说完之后,张澜停顿了十秒左右,给了院长一个缓和情绪的时间,喝了口茶后,开口将话题转向了别处:“对了院长,说起来好像一直没有看到晓阳他们,是出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