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陈大娘是个平凡的好人,过着简单既有辛酸的日子……
在20年前,她的丈夫死于自杀,也就是在那一年,未到30岁的她近乎白光了所有的头发。村里的街坊邻居都很热心,对她们一家十分照护,因为毕竟孤儿寡母的,一个女人太过艰辛。但她又太过坚强,她总是笑着拒绝任何帮助,哪怕是一个鸡蛋。
她也总是告诉自己的5岁孩子,别人的好,要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接受,因为你自己要学会坚强。
在她孩子6岁那年,她卖了家里唯一值钱的一亩田,供孩子读书,一个人在县中学附近摆了一铺面摊,面摊很简单,就是一个推车罢了。
她每天四点左右起床、和面、买菜、拾柴。然后花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从村里赶去县城,路很陡,有时候甚至不小心翻了车,那辛辛苦苦熬的一锅汤全变成了水雾。她的面摊是从早上6点摆到晚上8点。回家的路是最难的,因为太黑了,她看不见,后来不知道她从哪里捡了一个小手电筒,绑在推车的前端,路便好走了许多。
她对儿子的学习十分看紧,不管她再忙,也会抽出时间,拖着疲倦的身体检查儿子的作业。但她不识字,她唯一会写的只有三个字那便是李康健,这是她儿子的名字。
过了9年,孩子争气的考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她为了照护儿子,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门面,再次做了一个面摊,她终于摆脱了那个推车,但同样,她的身体也坏了,驼背的很严重。但尽管如此,这面摊一摆便是11年……
(2)
洛祥市的夏天是让人烦躁的,那酷热的阳光掺加着几粒刺鼻的灰尘,像是一锅滚烫的辣汤,呛得人睁不开眼,也吸不了气。
不过,洛祥市的清晨,却避开了几分暑气。街上的人群,来来往往,但不显拥挤,天空中的云彩,虽不洁白,相对全国而言,却也算得上干净。校园是热闹的,连着散步的老人,也变的青春洋溢起来。
“大娘!我的牛肉面好了没?”
一位学生在陈记面铺高喊着,看样子十分着急,他已经等十分钟了,现在却被挤在人群后面。
“大娘!我的清面好了吗?”
一位女学生也催了起来,娇气的擦了几滴汗珠。
“还有我的!”
“我的也是。”
“……”
一个喊了起来,接着便像是点燃的炮竹,人声变得鼎沸起来。
“哎呦,别吵了!你们先排好队,你们这样太乱了。”
店铺传来一阵清脆的声音,指挥着焦急错杂的人群。
“小馨啊,你们先去上课吧,大娘一个人忙的过来的。”
陈大娘捞起了刚煮好的面,用袖套擦了擦汗,对身旁的女生说道。
“哎,没事的大娘,还早,我看着时间呢!才六点十分,还不着急。”
忙的不可开交的罗馨接过陈大娘递过来的纸巾,轻松的说。
接着,她脑袋一转,看向坐在餐桌玩手机的一位男生,面带怒色的嗔道:
“颜乐!”
听到熟悉的声音,叫颜乐的男生起身慌乱的藏起了手机。
“来了,来了。”
颜乐来到罗馨身边,瞧见罗馨一脸不悦的,暗道一声糟糕,表情很是尴尬。
“你还挺会忙里偷闲的啊!”
周围都是人,但罗馨说的毫不避讳,话声甚至还不小。
但颜乐并不在意,毕竟三年同桌早就习惯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脸,诚恳的解释道。
“我的姐,你看看我一脸的汗,哪休息了。也就刚刚那一会儿,我坐着回了个消息,还正被你瞧见了,真心冤枉。”
罗馨面色仍是微红,轻嗔道:
“那还站着干嘛?快点把这两碗面端上去,还有把那边的桌子也收拾一下。”
陈大娘这时走了过来,给颜乐递上纸巾,对罗馨说:“哎,没事儿,都忙了老半天了,让乐乐休息一会儿。”
罗馨看到一旁忍住窃笑的颜乐,很是气愤,有些不愿意,轻声对陈大娘说:“大娘,你可千万别惯着他了,他在家里可是公子哥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现在不锻炼锻炼以后就真的废了。”
罗馨瞪了一眼颜乐,刻意加重了语气。
“诶!管事婆,什么叫废了?我以后可是靠这个生存的人。”
颜乐不满,骄傲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罗馨的脸一青,听到“管事婆”三个字,暴躁脾气的她,脸上的愤怒瞬间摊开。
“你叫我什么?”
完,颜乐捂着口,瞬间感到大事不妙,叫罗馨“管事婆”这可是罗馨的忌讳,尽管她确实爱多管闲事,可是这三个字,当着她的面可是万万说不得。
“啊……啊,咳咳,我叫馨姐啊。”
颜乐随即反应过来。
“你是不是在背地里跟你的狐朋狗友也这么叫我?”
罗馨一步步逼近,颜乐一步步后退。
“没,没,哪有,我刚才真的是叫馨姐。不信你问陈大娘。”
颜乐朝陈大娘抛了个求救的眼神。
“没错,乐乐叫的是馨姐。”
陈大娘慈祥的笑了起来,这女强男弱的局面,自从两年以前几乎每天都有。
“哼!”
罗馨不再理会颜乐,转过身,给每一碗刚捞上来的面浇上热汤。
颜乐也抚了抚心跳,一阵后怕,罗馨打起人来他可是深有体会,就一个字“掐”,而且只掐一个地方,白的掐成红的,红的掐成青的,青的给你掐成黑的,掐住就不给你松手。
“小馨啊,以后真的不要来了,这都高三了,学业要紧些,万一你成绩落下来,你爸爸那里我可不好交代啊!”
陈大娘忙着手中的活计,认真的对罗馨说。
“大娘!您别说了,我时间安排的很好的,再说了,就我那警察老爸,人都看不到,要您交代些什么!”
“好好好,大娘不说了。”
……
罗馨收拾着书包,转头对还在忙碌的陈大娘说:“大娘,那我们就去上课了啊!”
“好,过马路的时候看着点。”陈大娘抬头说道,忽然她想到了什么,对还未走远的罗馨说道:“小馨啊,明天不用那么早来了,多睡会。”
陈大娘看到罗馨的脸色有些不开心,知道她误会了,再次说:“大娘知道你心肠好,但大娘的儿子回来了,明天要回家里一趟。”
“恩,好。”
罗馨对陈大娘的态度,就像她的奶奶一样。罗馨的奶奶在她七岁的时候就过世了,在她的印象里,奶奶是个很慈祥的人,小罗馨什么要求奶奶都会满足,包括夜里的月亮,奶奶也会变着法的给她弄来。罗馨最喜欢吃的就是奶奶下的面条,甜甜的,咸咸的,每一节的面条味道都是如此饱满,她一辈子都忘不掉。
两年前,刚读高中的罗馨在吃到陈大娘的面条的那刻,眼泪忽然般的流了下来。因为味道太像了,和奶奶做的太像了。陈大娘的面条,一碗只卖一块五,牛肉面只要四块。罗馨也问过大娘,为什么要买这么便宜?陈大娘说,没事,又没亏本。
有一次下大雨,罗馨被困在候车亭里快要迟到,恰好被路过的陈大娘看见,陈大娘用那把破旧的小伞遮住两人,驼着腰的大娘比罗馨矮半个头,她把伞撑的老高,到了学校,罗馨只湿了些裤脚,而陈大娘却湿了半个身子,因为大娘刻意倾斜,不想让罗馨着了凉,罗馨哭了。自此以后,罗馨就把大娘视为自己的奶奶,大娘也欣然接受,尽管自己还没那么老。罗馨也常常将心里事对陈大娘说,无论是对父母的抱怨还是学校的琐事,有时候说着说着罗馨便哭了,陈大娘摸着罗馨的头给予安慰,二人也就真的像奶孙一样。。
而自从那一别,陈大娘就再也没有出现……
(3)
今天下午两点左右,洛祥市市公安局刑侦队二队队长罗行带着一众警员来到李家村。
报案者李国盛带领罗行来到案发现场,案发现场是死者家中。
案发现场在客厅,相对而言算的上干净,没有打斗痕迹,但地上拥有大量血迹,血迹很浅,明显被清洗过,厕所也拥有大量血迹,不用说,是凶手清理血迹的现场。重要的是,未发现尸体。初步判定死者为陈云霞和李康健母子。
光听到陈云霞这个名字,罗行的记忆里还是陌生的,但就当他拿起卧室里死者母子合影的时候,他那张脸瞬间变的铁青,死者陈云霞正是在家中被自己女儿认为奶奶的陈大娘。
“罗队,现场线索已经差不多收集完毕。”
警官干练的对罗行说道。
罗行手插着口袋,面部凝重,原本严肃的脸现在更是显的不可靠近。
“关愁他人呢?”
罗行的语气很是不好。
“罗队长,关愁说他请假,叫我跟你说一声。”
一旁的警官,张子顺战战兢兢的说道。
罗行抿起了嘴,愤怒蓄势待发,随即高声咆哮了起来:
“这才刚来一个月,我连他长什么样儿都不知道,立刻打电话给他,今天我见不到他人,叫他马上给我滚!我不管他有多优秀!”
张子顺对点了下头,对罗行很是畏惧,因为罗行在局中是出了名的暴脾气,他一个新人惹不起,乖乖的跑到一旁对关愁打起了电话。
“喂!关愁啊!”
“那么慌张干嘛?罗队长给你脸色了?”
关愁的语气和张子顺对比起来,显得十分轻松。
“你还有脸说!准确的来说这脸色是给你的,今天下午出了命案,并且尸体还失踪了,罗队心情很不好,叫你快点过来,不然你就再也不用来了!”
“这老家伙脾气这么爆的!行吧,我马上过来,把地址发到我手机上。”
“好,拜拜。”
张子顺挂上了手机,转身来到罗行身边,此刻的罗行正安慰着一个妇女,她是第一目击人,但此刻却已哭的泣不成声。
“李大姐,节哀顺变。”
罗行安慰道。
李大姐哭的悲痛欲绝,身体卷坐在地下,像个孩子拼了命的抽泣。
“云霞啊!为什么是云霞啊!是我也好啊,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好不容易等到熬儿子出了头,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老天啊!你怎么对好人这样啊!!”
罗行向傍边的警官要了两张纸递给李大姐。
“李大姐,请你节哀顺变,我们一定会抓住凶手,希望你能够把目击过程告诉我们!”
李大姐擦了擦眼泪,带着哭腔缓缓的说道:
“今天中午,我家炖了些排骨,我知道云霞一家回来了,想着,给她送两碗过去。
等我走到她家门口,发现门锁了,我叫了两声,没人答应,我就准备回去的,可我正打算走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把云霞门前的土翻一层,那土里,都是血。我连忙跑回去跟当家的说,当家带着邻居把踹开,一开,屋里都是血啊,我们把房子找了个遍,也没找到云霞和康健,然后就报了警。罗警官!您可要为云霞母子找到杀人凶手啊!”
“那陈云霞母子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罗行问道。
“前天下午,我还去看过,那时人还好好的!”
罗行弯腰把手放在李大娘的肩上,认真的说道:“你放心李大姐,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凶手逃不掉!”
罗行站了起来,对一众警官高喊着:“除了张子健留下继续和我勘察现场,其他警员在村中寻找死者尸体,有什么线索,立即报告!”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