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不言语。
临近黎明,正是一天中最黑暗和寒冷的时刻。只听得见木柴在火炉中被烘烤的噼里啪啦的炸裂声,松木中的油被熊熊的炉火烤出来,然后滴落在炉火中,更加大了炉火的气势。
这么大的火,老镇长仍然觉得丝丝凌厉的寒气,渗透到了骨子里。接过李三妹递过来的毯子,披在身上,熊皮做成的毯子,刚一上身就感觉一股热气。揉了揉酸疼的后腰,老镇长接着说道:“我们不了解那群山贼的实力,只是听了李铁的几句形容,而且更重要的是,李铁也只是曾经去过那里,并没有加入其中,只靠几次远远的观察,和一些不知真假的传闻,他本身就不是特别清楚那群山贼的实力,更如何断定这两群人实力相当?万一没有同归于尽呢?”
“如果能够让他们同归于尽,自是最好。”也不知道从身上哪个地方掏出一支草根一样的东西,看起来好像并不好吃,老中堂将它扔进嘴里,一边皱着眉头嚼着,一边接着老镇长的话说:“如果这种最理想的情况没有出现,山贼胜了,官差死绝,那些被官差抢走的东西,让山贼拿走,对我们来说也只是一些财物的损失,和现在的情况几乎一样,我们就把那些财物当成是山贼为我们报仇的酬劳了。可万一,那群山贼被官差消灭了呢?”
张二牛点头:“虽然都是人渣,但是这群人渣可都是大夏国正经的官差,没有些拿得出手的本事,官差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当上的。而且他们外出公干的话,应该会随身装备大夏国军用制式刀弩,那种水平的武器,说是断石分金,吹发即断,可能过了点,但也万不是那些占山落草的山贼自己打出的刀箭能够比拟的。再说,那个白衣青年到底伤势如何,我们也不能判断清楚,他还保留着几分战力,我们也不清楚。为防山贼失败,我们还应再仔细的筹划一番。”
“同归于尽最好,山贼胜了也行,就是不能让那群官差吃掉那群山贼。所以在这群人渣到达那群山贼的山寨之前,我们得想个法子削弱这群人渣官差的实力。”老中堂给做了个总结。
好在在座的各位都是打猎的行家,在捕猎这方面各个都称得上是祖宗,更有老镇长、老中堂这几个祖宗里面的祖宗,而且还能事先知道了这群人的路线,有充分的时间来安排。如果抛开猎物是人,而且所做之事一定要和镇子脱离开关系的话,在座的这些人做几个陷阱坑死这群人渣官差简直是轻而易举。
接下来,众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在哪里布置陷阱,布置哪种陷阱,如何布置陷阱,由谁布置,由谁发动这些问题,一个不漏的一一商议,确保能够伤到这群官差,但又不至于在面对山贼的时候没有还手之力,毕竟所有的这些准备都是让自己镇子洗脱嫌疑,最后一定要让这群官差死在山贼手里。可千万不能弄巧成拙,让这些官差死在自己这些人手里。
张二牛等人又将事情重新捋了一遍,再次和众位兄弟确认了一遍事情的危险性和紧迫性,务必保密等等事由。
整整一个晚上的时间已经过去,众人坐在张二牛家的小院里,围着炉火,喝着温酒,更重要的是马乐家的炼铁的炉子还摆在张家小院里,红红的炉火燃了整夜。众人沉浸在如何解决镇子的灭顶之灾上面,满心的担忧、慌乱,甚至还有因为抵抗官差带来的丝丝激动和兴奋,竟然丝毫没有感觉到寒冷。
东方已泛白,再有片刻天就亮了。
商议好了最后一个陷阱布置的位置和任选,众人站起身来,活动着已经有些麻木僵硬的双腿。整夜未眠,所有人都有些疲倦,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众人分工完成之后,一一离开了张家小院,各自回家准备补个短觉,然后准备即将用到的各种东西。
喝醉了的教书先生也被众人带离此处,只是他的嘴里仍然嘟囔着:“对不起祖宗啊······龙骨······我没用······”
角落处的李掌柜,也不知何时已经自行离开了张二牛家,不过,想来他也是已经回到他的杂货铺去了,继续在他那杂货铺的货案后坐着去了。
小张阳和马慧慧半夜时,就被大人们轰回屋子里睡觉去了。由于睡得太晚,此时二人还在睡梦中。小猴子吧唧着嘴,好像梦里面在啃着美味的野猪腿,嘴里还不住地嘟囔着:“好吃,真好吃······”
马乐进屋把马慧慧喊醒,领着她回自己家里去了。他父女二人接下来的任务尤其重要,他们要抓紧时间为大伙儿准备好即将用到的各种东西。
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安排,张二牛脸上的阴沉也已经消失不见了,他蹲在刚刚李掌柜坐的木凳之前,一言不发。
和每一次带队入山打猎一样,在他脸上再次出现了之前那种面对着所有危险都面不改色的神情。只是看他眼神中那一丝掩藏不住的慌乱,他的内心深处可能不会和他表现出来的那样风轻云淡,成竹在胸。
只是,面对着妻儿,面对着十几年来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他决定将自己内心的惊慌失措掩盖起来。
瞒住别人,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时间,张二牛想要瞒住妻子,显然也不是那么的简单。
李三妹收拾完了院子里面的盆盆罐罐,又给大黄放上一块精肉。
眼瞅着大伙儿离开之后,蹲在地上的张二牛眼里快要藏不住的焦急和担忧,李三妹忍了半晌之后,终于忍不住了。
她轻步走到张二牛身后,轻抚着张二牛的后背,柔声说道:“二牛哥,有什么顾虑,你就和我说说吧。虽然我一个妇道人家给你帮不上什么忙,但是你跟我说说,我也好歹的能给你分担一下,出出主意。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万一咱俩能够商量出个对策来呢?”
张二牛心中的担忧终于再也掩盖不住,心里面的担忧终于全部宣泄出来。在妻子眼中那种蹩脚的平静表情再也装不下去了,眉头紧皱,一张脸苦的像是苦瓜一般,脸上甚至比得知小猴儿受伤之时更加的阴沉。火烧屁股一般,再也不在原地蹲着了。着魔一般,在院子里来回走动,却又一句话也不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