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只道神仙好,我言鸡腿胜今朝。人生得意须尽欢,再醉一杯老白干。不知醪糟谁酿出,不知多少能入肚,全部!”
男童音脆脆生生的,还算是听得下去,树上的男子看着这一脸包子样的小娃娃满是慈爱地笑笑。而躲在树上的小女孩不由得默默叹口气,为着这边上的迦冥担忧,这慕清欢从小到大,除了吃,还能做些什么有建树的事。既然没建树,你迦冥笑得这么开心,是为个什么呀。
“呐呐呐,清欢师弟,你这么说话,师父怎么还没打死你呢,师父教育为人要有道义正统,人生得有一点追求,你倒好,你把吃为第一等大事,还侮辱先贤哲人的诗,连师娘都会骂你咯,从小到大——”
“少来!师兄你这嘴欠的,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话吗?”
女孩子眼睛看着这小清欢,心里却止不住地腹诽着身边站着的面目俊朗的公子哥儿:“迦冥他脑子有病吧,偷看一群小孩子讨论这些个劳什子鬼东西。”虽然不是第一次跟他来这小观看着小孩子,但问题是,能不能别每次,都在这课老槐树上在枝桠缝隙中窥探这个小孩子呀!
小女孩心里很不高兴,嘟着个嘴儿,一直朝天翻不尽眼白。
她望了望那个离所在地儿三丈高的地,心里觉得实在是有点悬。
“师弟呀,师兄也是为了你好,你看,你今天又差点被打,还有昨天——”
“得得得,我还要娶几房美娇娘呢,你不要在我还这么年轻,这么英武不凡的时候把我给唠叨死。”
迦冥嗤笑了一声,瞅着他那宠溺的眼神呐,女孩子心想,难不成这是他在外生的野孩子?
小女娃往树下仔细看看迦冥一直挂在心头的那个孩子,长得实在是不错。要说慕清欢的小模样,就像是桥旁说书人口中的一代大侠“剑神朗目,丰神之资”的孩童时代。然而慕清欢是成不了大侠的,但是去妓院做个相公还是会赚大钱的。
以前迦冥带她在皇宫里到处蹿过,那些软糯的小皇子跟小清欢一比,就可以深刻的懂得“蒹葭倚玉树”是一种什么样的反差。而宫里的娘娘都是些一等一的大美人,生下的孩子若是没有被皇上给耽误,那亦绝对是翩翩无双郎。这个时候的小清欢便是丰神俊朗了,她有些好奇清欢的父母会是什么样的人,除此之外,她还想知道清欢爹娘是怎么个爱吃的夫妻,才生得出这么个娃娃。
他们的师父有个小女儿,从小就是粉嫩嫩的千金,却极其没有追求,打她八岁那年起,这跟着清欢一样没追求的小儿就打定主意,一心只嫁慕清欢。说白了,这样的清欢,在观里人尽皆知的没爹没娘的小野种,还有那么个好吃懒做的爱好,能得到千金的非嫁不可的心,除了一张脸,别人心尖尖上的女儿还能图他什么呀。
“清欢哥哥!”这不,小妹子恼了,“你只能娶我的呀。”
她看了觉得有些惊奇,又有些好笑,“宫主呀,你瞧这么个小屁孩就晓得讨媳妇了,这可怎么是好啊。”
“子鸢,你也没个臊的,你过了年才十三岁,叫清欢小屁孩,也是没个羞的。啧啧,我怎么教你的,知书达理我是指望不上你的,但是你好歹的,知道个清欢其实还是很有追求的啊,人家那么小就惦记着娶媳妇的事儿了,你呢?你看看你自己,这么大个人了,还不考虑着嫁人的事儿,知羞不知羞?”女娃趁他没注意,狠狠地翻了个白眼给他。
“不过你啊,再过两年就能嫁给我当媳妇。啊,时间过得太快了,当初我捡到你的时候,你还那么小,现在,都可以准备一下及笄之礼了。嗯,你一过十五,你就准备一下给我暖炕头咯。”小女娃跟他熟络之后,再加上两家父母先前有笑谈联姻的事,迦冥就经常会在女孩耳朵边闹嚷嚷嫁娶洞房事儿。可怜的那个小女娃还没到十三岁,听到这样的害臊的本该脸红的话,早已无感万分,随随便便地敷衍了他:“嗯嗯嗯,是是是。”
旋即耳后便轻飘飘地传来一声轻笑。
“宫主?宫主!”沈望舒这么一喊,赤莲猛然从当年的同事同景里挣脱了出来。同是看清欢,同是那一株老槐树,不同的是,那个邪教玄冥的宫主,从一代俊朗小哥迦冥,就这么更替变成了眼下姿貌无双的女人赤莲,而迦冥这个曾经的宫主,变成了黄土下的人,而已。
“宫主,愣什么神呐?”
此时的沈望舒站在迦冥以前的位置,跟在一起看躺在槐树底下,已经颇具少年形态的慕清欢。
不得不说,幸好他还没有野到在脸皮上划几道口子,现在果真已经长成了一个很好看的人。比起风月场所的哥儿都要好看很多了。坊间有个传言:这世上好看的男人在妓院,最好看的妓院在玄冥。赤莲听后倒是很想知道玄冥的妓院里的哥儿都长啥样,谁又好看一些?说来惭愧,她被传言要强抢男子的邪教宫主还没去这等地方看看呢。
“你有没有发现这孩子长得还不错?”赤莲随意给他编了个借口唬了过去。
“那要不抓回去当暖床的?啊,原来宫主好这一口了,啧啧,看来我要小心自己的最后的贞洁了呀,你离我远一点。”
看看他一脸忧伤的假正经外带着这么用话折损着自个的名声,赤莲不由得眼抽抽了一下。
“揶揄我呢?”赤莲瞥了他一眼,他还装作正经的摸出扇子挥挥,嗤!沈望舒往不远的丛间随意瞟了一眼,眼神一转回过头来。
不过呢,清欢长得挺适合暖床的,但说的话,却实在是不适合暖床。
“你们知道近年来大有名气的赤莲吗?”某同门小声地问了几个师兄弟,几个小孩就闹开了锅。
“知道,知道,就是去年在武林大会狠狠挫了前年第一那个女魔头。”另一个某同门。
“嗨呀,这事都被镇上的说书先生说烂了,师兄说出来还有意思吗?”下一个某同门。
“倒是赤莲面具下的那张脸,更惹人好奇啊。江湖人要么说丑的跟个鬼一样,要么说貌比西施,唉,这江湖中也没有个定论,挠得可真是让人心痒痒啊。”再一个某同门。
“那宫主可就要让他们失望了。”沈望舒一脸谑笑,赤莲斜觑着他那确实是在笑的俊俏得想让人一巴掌拍死的脸庞,心里一直有个想法,真的,真的,好想扇他两耳光。
“沈望舒!”
而沈望舒却不是最为气人的,慕清欢说了下面的话,让女宫主实在是想跳下去先扇个耳刮子再踹回他娘之的姥姥家去。
“我倒觉得肯定是长得见不得人才扒拉了个面具,遮羞,对,一定是用来遮羞的。”慕清欢奸笑着对着几个围在一起的兄弟们继续说了下去,“赤莲就算是个女魔头,那在床上,不还是被压的,哥儿几个等着看吧,等小爷我出了江湖,定要狠狠地收拾那女罗刹,把她那身红衣裳给扒咯做揩脚布,那张闪闪的面具嘛,就拿去换烧鸡。”
赤莲啐了一下,冷哼一声,沈望舒倒是在一旁到乐开了花,就差大拍着手来叫好了。
“小兔崽子,等你出了江湖,我就让你知道这江湖的水是有多深。”赤莲狠狠地在心里骂了去,但面子上还是要维持一宫之主的派头的,不动声色的扯了扯脸皮,心里一阵冷笑,“看来似乎非常有必要考虑一下望舒的主意,好好调教一下才是。”
“望舒,回宫!”
她人从树干上轻跃起,翩然踏开槐树叶,一下跃出十丈外。
“哟,刚才是什么鸟儿呢,飞得那么快。”赤莲远远只听见了清欢这么一句话,回头看了看。
清欢,来日江湖再见!
在不远小树丛里,隐隐有话语声响起:“都记录好了,你赶紧去将消息传给阁主。”
窸窸窣窣一阵掠过草木之声,咕咕的鸟儿声,一只白色信鸽自丛间蹿出,飞向几百里外的一座阁楼,落在接头人手中。
接头人取下竹管,一阵小跑将纸条送入端坐在窗边看窗外庭院繁花盛开的水色盛装的阁主手里。
“阁主,有消息。”
此人伸出一净白素手接过纸条看了看,淡色嘴唇薄薄地滑出个笑容,又淡淡抹去那一丝笑。十指纤长将纸条裹成一个小卷,投进熏香炉子里。
“又会有生意上门了,你去取笔墨来。”
“是。”
公子毫笔搁下,将纸笺裹成小卷放入细竹筒中,放飞一只鹞鹰,看着它静静远去。
楼下,花香依旧,那是一昧掩盖着即将血腥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