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但妈妈说,什么时候不痛了就可以吃到东西,喝到水了,小艾想吃饱肚子。”
此时,偶有一阵风沙拂过,扬起了阵阵尘土,女孩看着是那般的纯洁与天真,说话之时,仿佛那压在她心头的阴霾也因此扫除了不少令得她灰暗的双目稍稍有了些明亮,瞳仁之中尽是清澈,当那尘土被卷进她的小嘴之中时,她竟没有选择立刻闭上嘴巴,而是任由这些飞扬尽数落入其中,旋即咀嚼了几下,隐约间可以听见沙石碎裂的声音。
小自横被这样稚嫩的却有些沙哑的声音以及面前发生的一切完完全全的震撼住了,孱弱的声音犹如一把利剑刺入了他的心房,不仅仅是她的那些话语,更多的是小艾那种由心而发的感觉,这是何等的悲哀与不幸才能将本应该活泼可爱的孩子压垮成这般。
或许是许久没有进食,抑或是咽喉太过干燥,哀儿黝黑粗糙的小脸之上尽是艰难又痛苦的表情,当她好不容易终于是咽了下去之时,竟缓缓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小艾好像有点饱了。”语气之中有些害羞与愧疚,仿佛是因为自己偷吃了什么山珍海味没与人分享似的。
直到这一刻,小自横终于是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酸楚,猛地抬头,但眼角依旧有晶莹的水珠顺着脸庞滑落下来,只见得他沾满沙土的脏脸之上有着那么一道淡淡的痕迹与他脸上其他区域的颜色截然不同。
“自横!有人来了。”当凡非白看见小自横手上的动作时,当即便是凝声低喝,而后者正准备从空间戒之中拿出什么的动作便被这么遏制住了,一番挣扎之后,他终于是有了决定。
“小艾乖,等大哥哥回来就让你吃饱。”低声说了一句后,小自横的模样一下子萎靡了起来,身上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显露出来,正如小艾身上的一般,甚至比之更甚。
哪怕是这样的变化,这些难民的眼中也没有丝毫的色彩,泛不起一丝一毫的涟漪,也许他们的眼中根本没有小自横二人的存在,甚至没有自己的存在。
远处,那有些肆虐的风沙迷离了众人的双眼,但沙暴的中心却有一株明亮的绿顽强的扎根在这片死寂的大地之上,哪怕是这般狂暴,依旧没能让它被连根拔起,只是在其中疯狂的摇曳着,挣扎着,坚持着。
“咭沙”
正当他们都将注意力放在其上之时,一只脚却突兀的出现,没有毫厘偏差的无情的踩在了那株绿色之上,踩碎时发出的声响犹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令得小自横身后的那些难民气息瞬间衰颓了下去,双瞳之中那好不容易兴起的异彩再次归于了黑暗。
小自横双拳紧握,颇有忍不住要出手的感觉,好在有凡非白的存在,这才阻止了这一切的发生。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存铖,身旁还有着两个随从一般的存在,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的众人,即便不抬头,小自横也能清晰感觉到来自头顶那鄙夷、厌恶的眼神,可这种不屑与嫌弃并没有引起任何的不满,人群之中,小自横发现了不少人漠然的脸上多出了一些解脱的神色。
“挑三十人,随我来。”存铖的脸庞,毫无表情,冷冽的眼睛扫过众人,徐徐的开口命令道。
“是。”
不出意外,几乎坐在最前端的都被挑选到了,其中便是有着小自横二人,而小自横最在意的小艾也在最后被选中了,只是令小自横有些不解的是,似乎被挑选中的人大都比较年轻。
“快点!磨蹭什么!”其中一个随从厉声喝到,扬手正准备朝着小艾扇去之时……
“啪”
清脆的巴掌声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同时响起,只见那正准备扇打小艾的那人此时正躺在数米之外,右侧的脸庞深陷了不少,沿着他倒飞出去的路线看去,只见地上洒落着一道触目惊心的血迹,他的胸前满布殷红,看起来存铖完全没有留手。
“我说过让你们动手了吗?”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可却吓的那两人瞬间匍匐在地,疯狂的向他磕头求饶。
小自横隐晦的看了看他,瞳仁之中闪过一道异芒。
一路之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生,就连进入那城中城,存铖都没有丝毫的遮遮掩掩,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走了进去,而一路所遇到的那些守卫似乎并非第一次遇见,并不以为意。
一切都按着小自横的计划在进行着,已经可以看见那僻静之地时,他最害怕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不远处,森翳的树林间,信步走来一位衣着朴素的老农模样之人,干枯褶皱的皮肤以及那苍老的神态尽显他的沧桑,只是若是因此而轻视他,恐怕因此断送性命也不无可能。
“二当家。”存铖直接弯了个九十度的腰,恭敬异常。
“嗯,这次人好像不少。”和蔼的笑容在他的脸上绽开,就和他的外表一样,那般质朴。
“是的,大当家有令,要求这一次多挑一些人。”
老农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扭头看着这些人,犹如实质的目光似要洞察所有人一般。
“二当家,若没有什么事,我先行一步了。”存铖开口道。
“呵呵,别急,前些时日我这息攫为了让那些小家伙安分一点可出了不少力,这样吧,我在你这挑两个人,好好让我这伙计补上一补。”依旧是那般的笑容,可在众人耳中仿佛催命符一般,不少人惊恐的连连倒退,胆小的甚至直接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这……恐怕不妥吧,大当家那……”存铖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面沉如水,话音未落之际,一声冷哼,直接将他镇压在地。
“哼……大当家那边我会去解释,不用你操心,你千万别忘了自己的身份,狗,永远是狗,即便是我们解开了你的枷锁,但这不代表你就可以朝我们乱吠。”霎时间态度的改变,这老农斜睨着眼看着面前双膝跪地的存铖,一脸的不屑。
“咔吱咔吱。”
这压力似乎只是对着那存铖而去,只听得他膝盖骨不段的发出压迫声,听闻着似乎随时会碎裂一般。
“不……不敢。”存铖涨红着脸,竭力的用双臂想要支撑起身子,只可惜,他并做不到。
“哼,明白就好。”下一刻,存铖身上的压力徒然消失,但依旧半跪在地,莫敢起身。
“你先带他们下去养一段时日吧,这样肮脏的身体简直是在污染我这老伙计。”语毕之时,老者已走远,而早已准备好出手的小自横二人不禁相视一看,虽未有言语,但他们都明白彼此之间的疑惑。
但无论如何,既然避免了一场大战的发生怎么都是好的,就这样,在存铖的安置之下,他们进入了一段平和的日子之中,周遭优游恬淡的生活即便是他们,都不免有些沉醉其中,卸下了不少的防备。
这一个月来小自横早已和这些难民混熟了,走在路上不时的朝着人打着招呼,也不管是否叫得出名字,而这些被圈养着的难民在有了食物与安稳的居所之后也渐渐恢复了淳朴的天性,对于小自横这样可爱的孩子十分的照顾与喜爱,自然是热情的与之回应着。
一切都是那么的祥和,可这几天,凡非白却发现了一些问题,待到回到他们两人的居所之后,他坐在简陋的床榻之上,面色凝重。
“你有没有发现这两天似乎少了几个人,而且据我观察几乎都是孩子。”凡非白虽然也有些沉醉其中,但毕竟有着比小自横年长的年龄以及不少的历练经历,长时间得以形成的警觉性在此时发挥的淋漓尽致。
言语不多,但却令得有些欢脱的小自横平复了下来,小脸之上眉头微蹙,他思考的不仅是少的那些人发生了什么,更多的是自身的问题。
确实,这样平静的环境下容易让人卸下防备,而这一点恐怕正是圈养他们之人所希望的,而一旦危机发生之时,长久的懈怠必定将成为一把锋利的长剑在关键时刻夺取他们的生命。
冷汗不自觉的从额头之上渗透出来,有些后怕的抹了一把,沉声道:“是时候行动了,恐怕那大堂主和三堂主的尸体也该被寻到了。”
月,照故里,这一夜,峮岚城之上玉壶光转,将这荒凉的大地映射的有些苍白与清冷。
深夜的风很大,或许只有在夜晚出行过之人才懂得这种难以描述的温度与可怕,村头的远处的老树,树影婆娑,若是仔细看,或许可以瞧见枝叶交错间那一丝半缕的异状。
说来也奇怪,他们似乎特别钟情于树木,而这一次,依旧如此,小自横和凡非白小心地隐匿其上,紧盯着远处那村庄的出口。
几个时辰,除了风声便再无其他,这偏僻之所,就连鸟兽虫鸣都极为稀少甚至是没有,长时间的枯燥的等候,令得二人有些疲倦与松懈,正欲打道回府的小自横,忽的被那一闪即逝的黑影激醒了起来,而他们以防万一,就连神识都不曾展开,仅凭着鹰凖般锐利的双目迅速的环视着四周,在这并不明亮的夜色之中探寻着。
稍不多时,只见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带着几个睡意朦胧的孩子缓缓自村落之中走了出来,赫然便是那存铖,而这些孩子之中竟有着小艾的存在,慵懒的小脸之上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