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缟袂疯癫似的大笑起来,说是笑却比哭还要难听许多,其中凄凉不言而喻。
“到底是谁派你来的?”过了很久,缟袂终于停了下来,冷眼看向大祭司,看其架势恐怕一言不合变会动手,或许对于目前的情况会有些许的帮助。
“呵呵,袂大人我等怎敢对您有任何想法,只不过是有人要他的命罢了。”与面对小自横截然不同的态度,大祭司表面上一幅恭敬的模样,晃晃悠悠的抬手遥指了指小自横,显得极为艰难。
“要他的命,你们问过我吗?”缟袂一声厉喝,目光瞬间锁定在大祭司身上,那般冷冽让人心颤。
“小人劝大人还是莫要插手,这是七族商议下来的结果,不是你我可以阻挠的。”大祭司虽然语气依旧恭敬,可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意味却让人心里很不舒服,那种狐假虎威的模样,实在可恨。
缟袂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嗤笑一声,道:“七族,你真当我是一无所知?!就算是七族的决策,我不信他们会这么赶尽杀绝。”
大祭司微微低头,继续开口道:“大人睿资,若是以往的确如此,只是,这一次是于儿族的那位下令要斩杀他于此,其目的不是我等可以揣测的。”
“于儿族?”缟袂重复道,语气之中明显透露着难以置信的意味,可在盯视了大祭司许久,依旧没有发现他有丝毫的破绽,这无疑表明了他这些话的真实性。
缟袂扭头看了看有些绝望的族人,又看了看躺在一边陷入昏迷的小自横,当即有了决断。
“今日,别说是你,就是七族共同下令,我都不能放任他们就此送命。”话语铿锵有力,没有因为大祭司而有着丝毫动摇。
大祭司有些无奈的样子,轻摇着头,道:“既然大人执意如此,我便只能……”
“要动手吗?”缟袂声音冷如冰霜,就要下令殊死一搏。
“呵呵,小人岂敢,既然大人执意,那么请便。”大祭司出乎意料的竟然放他们离去。
此言一出,几乎所有第三百十六族的族人立即出声欲要制止。
“大人……”
“放肆,大人的决定便是天意,你们都闭嘴。”不待大祭司出言,那族长便是大喝训斥。
“是。”
他们毕竟是下属,既然族长和祭祀都这么决定了,他们又有何等权力反驳,无奈之下,只得选择遵从。
倒是缟袂等人一脸诧异,甚至有人恍觉自己听错了,不停的揉着耳朵。
缟袂仅仅是迟疑了片刻,下一瞬,便下令全军撤退,不给他们反悔的余地。
而他们没有选择横渡沼泽以最近的路线回去,而是花了点时间绕了个原路,由陆地回去,他们担心沼泽之上的凶兽以及对岸的那些人会对他们出手,无论是哪一个,他们都无法承受。
“你很不错。”大祭司深深的看了一眼那族长,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这个族长不仅仅是有着一点小聪明,而这样的人,一旦被人发现,前途不可限量。
“大人过誉了,我只不过是遵从大人的指示而已。”族长笑了笑,很是谦逊。
“送我回去。”大祭司吩咐着搀扶着他的族人缓缓离去,只留下了第三百十六族的其他人。
在大祭司走了不久之后,包括对岸在内由抔三和平四率领的一众也是汇合到了一起,当了解到情况之后,皆是惊疑之色。
“族长……为何就这么放走他们,如今他们所剩兵力不足,我们大可将他们扼杀在此,以绝后患啊!”抔三性子比较急,闻言之后,一幅懊悔不已的模样。
“不到最后一刻,你们可千万不能小觑你们的敌人,他们如今确实实力大损,可你等难道没看他们族中那两个异人的手段?”
“若不是大祭司,恐怕我族已经覆灭,所以,大祭司下令只是其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哪怕他们再有通天本领,以如今的情况,我们只需再防守几个月,危机便迎刃而解,甚至无需损伤一兵一卒便可以达到目的。”敌对族长笑着摆了摆手,娓娓道来。
“族长才智无双,当世莫二。”四位将领之前或多或少能猜测到一些,可听闻他解释之后,这才发现这年纪不大的族长,心思是何等的缜密。
包括他一直隐藏着的那些沼泽中的凶兽,故意没有在第一次攻打来的时候让它们出击,而是等到第二次,在敌人完全懈怠之后,便出其不意攻其无备,而造成的效果也着实惊人。
……
一路之上,小自横被人用担架抬着,哪怕是塔哈,都面沉如水,兴不起一点斗志,至于其他族人,此时此刻,犹如被一朵巨大的阴云笼罩,蒙蔽的不仅是双眼,更是内心的希望与斗志。
这灰色的气息不断的由心门流溢而出,汇聚在他们的头顶,不断的飘散在空中,渗透进他们的灵魂,仿佛瘟疫一般,一传十,十传百,无人可以抑制,更没人可以阻拦。
他们说是活着,不如说是一群能够动弹的尸体,因为在他们看来,如今,他们已经没有任何胜算了,等待着他们的只有一条道路——消亡。
正常来说十日的路程,他们整整是花费了半个多月,一路之上,甚至还死去了不少族人,他们大都是些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势的人,如果好好治疗应该不会有如此高的死亡率。
可是……
既然已经知道结果,那么他们自然是不愿在这般煎熬,与其慢慢等待死亡,不如早些了结,或许还来得轻松一些。
就是这样的心里,导致这第十九族所有人数只不过占最初时期的一半,而有近三分之一都是些妇孺与伤病员,就这样的情况,若是现在谁告诉他们还有获胜的希望,恐怕都无人会相信。
“大家……好好休息。”
回到了东方森林的据点,缟袂一脸憔悴,看了看那些失去希望的族人,他眼眶泛红,紧握双拳,可最后,从他口中竟堪堪冒出了这么一句软弱无力的安慰,就是他自己在说出之后,都好像从身体之内失去了什么似的,空荡荡的。
“你倒好……这个时候竟然都让我一个人来扛。”缟袂摇摇晃晃的走到了屋内,看着依旧昏迷在那的小自横,轻声说道,语气极为复杂难明。
整整一个月,据点附近再也没有巡逻的守卫,更没有日复一日的操练,甚至,就连到了每年祭祀的庆典都几乎没人出席,只有三三两两的人愿意从屋内出来望上一眼,可最后又都选择了退缩回去。
而小自横也早就醒了,花了一个月在缟袂的调养之下,他恢复的很快,已经能下地了,他也是了解到了当日的情况。
只不过没有正面的去感受,他反而是如今族内最为乐观的一人。
“那种子你还有没有,再给我一粒,我单刀赴会。”小自横大大咧咧的说道。
缟袂看着他这幅样子,也是勉强展露出了笑意,道:“你当这是什么?想来就来,而且就算真的还有,恐怕那大祭司也有办法再次阻止你。”
小自横其实也是说说,他也明白这一点,可不这样,难道真的要拼到所有人都死去,才罢休吗?
“你们天吴族是这七族之一吗?”小自横不再纠结这令人压抑的问题,话题转移到其他上去了。
“是的。”
“那于儿族很厉害吗?凭什么他们要我的命我就必须死,难道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吗?”
小自横有些愤懑,他不明白,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他们为何会有这么大的杀心,就因为他是钩吾族的传人?
“只能说,他们都不愿真正的恢复八族鼎立的局面,至于为何,就算我知道我也不会说,更何况,我的确不知。”缟袂皱了皱眉,说的很慢,很严谨,生怕说错什么的样子。
“切,那你们天吴族不会替我辩驳一下?我可是来你们的地盘历练,如果死在这,我想大师肯定会找你们拼命的,而且到时候你们面子上也挂不住啊。”小自横并不罢休,调侃道。
“我们一族又能当何?你现在能保住性命就已经不错了。”缟袂苦笑一声。
“唉,我这朝不保夕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你说我保住性命,我却觉得,他们只是多给了我点活命的时间罢了,若是这历练失败,不用等到下一个,光这一关恐怕便是我人生的尽头了。”小自横早已明白,即便缟袂想要开慰他,可凭他的脑子又怎能想不到。
“不行!就算不为自己!为了我那些朋友和这些可怜人,我也不能放弃!更何况我还没有找到自己父母,找回记忆,我不甘心!”
小自横越想越不是个滋味,他才多大?
勉强十五岁,虽然长相已经颇具大人味道,可毕竟才志学之年,正是发奋努力,致力于学习事物的年龄。
他是修士,对于一些修为高深的修士来说,十五岁甚至和刚出生几乎没太大区别,就弹指一挥都可能算不上。
而就是这样年纪的孩子,如今竟要面临着死亡的威胁,怎能让他甘心?
缟袂也很是对不起他,可他确实无能为力,该用的手段,甚至是储备已久的后手他都拿了出来,如今依旧失败,他心底可是比小自横还要不甘,可又能如何呢?
“若是我能有办法杀了那大祭司,我们是否还有希望。”小自横心转急电,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压低了声音,沉声道。
一旁失去信心的缟袂,也是骤然抬起低垂的双目,惊疑之中怀揣着希冀。
“若是你有把握杀了他,那么我有七成的把握能获得胜利!”缟袂猛地攥紧拳头,感觉心中仿佛有一团火苗正在不断复苏、摇曳。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