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曾经的勘十郎也好。
又或者是现在的信行也罢。
一直坚信着一个道理。
一个看起来非常匪夷所思的结果，它的后面必定隐藏着让这个结果不得不出现的因素。
比如说三年前的那一次攻略战，若是没有朝仓的突然介入，五叶木瓜的旗帜恐怕已经会飘扬在稻叶山城的曲轮上了。
又比如说自己目前的地位，如果是记忆当中的那个平庸的“勘十郎”，如今恐怕还在古渡，规规矩矩的接受老臣们的洗脑吧。
但是，那已经不是应该发生的事情——或者说，那已经是在自己做出不同的选择以后，完全和现在的勘十郎信行无关的“另一个未来”。
然而信行目前的地位，虽然比起同时的那个“勘十郎”要高出许多，但仍然没有达到足以影响如今的弹正忠家决策的程度。
也就是说，如今的联军，只要没有什么不确定的因素，仍然会遭遇一场，注定是失败的战斗。
但是，这一次失败的原因，又会是什么呢？
如果是几天以前的信行，并不会对这样的问题提出猜测，但是经过这一天的旁观，他似乎隐隐约约抓到了其中的要点。
“朝仓的军势，还没有什么消息到来吗？”
这样的预感，在第二天评定的时候，得到了局部的证实。
越前出阵的军势，仍然没有传来任何的回复——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这是一个必须要严肃对待的问题。
考虑到“军神”朝仓宗滴的存在，所谓“因为行军紧急，忘记传来消息”的情况，是不可能存在的。
在正上方马扎上端正坐着的信秀，话语里已经带上了浓重的不耐烦——如果信行的眼睛没有看错的话，甚至还隐藏着一丝忧虑。
“按照时辰为单位，我们至少派出了三个前往探明情况的使番，但是直到目前为止，仍然没有一个人回来。这十分的不正常。”
佐久间太学允盛重，作为这一次出阵的军奉行，面色凝重的回复着自己主君的提问。
“……”
在场的重臣们，宛如佛寺的塑像一样沉默着，一言不发。
如今的情况，显然有着浓浓的，可以被称为“诡异”的因素蕴含在里面。
一名使番没有回来，可以说是存在着意外因素。
但是连续两天，今天又有三名使番消失在路上，如此的情况，就意味着出现了很大的变故。
“没有办法，再派出一个吧，要应变能力最好，而且最为机灵的。”
信秀的脸庞，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表情。
毕竟在如此的情况下，及时的取得有关情报，才是最需要考虑的问题。
“……我这就下去安排。”
佐久间盛重默默的行了一个礼，准备离开本阵的帐幕。
“等一下。一全在吗？”
信秀应该是在叫一个人，但是就信行所知道的，在座的重臣们，并没有什么人的苗字或者名讳是“一全”。
“那么。一全是谁？”
信行默默思考着。
然后恍然大悟。
“——一全，在此。”
如同他所预料的那样，一个看上去平淡无奇的武士，从不起眼的位置出现在信秀的正前方。
不管是面容，身上的具足，又仰或是腰间的饰物，完全符合这个时代对于“平常”的定义。
然而，在如此的，作为本阵存在的场合，这一切的“平常”所叠加到一起的后果，便处处显现出这个人的“异常”。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信行目前还没有见识过的，被称作“忍者”的存在。
“使番的安全，恐怕要拜托你费心了。”
而且，这一位应该也是头领一样的人物——否则不会出现在这里。
武士沉默着，站在那里，并没有动身。
“5贯永乐钱，作为额外的报酬，这次征伐胜利的话，翻倍。”
信秀显然明白他所需要的东西，又补充了一句。
“……在下，将安排合适的人跟随着出发的大人。”
永乐通宝，果然是具有着神秘力量的物品。
非常现实的回答，提出条件的信秀也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波动，仿佛这一切的发生，好比太阳从东方升起一样的平常。
所谓的“大将风度”，恐怕就是如此的东西吧。
“太学，你和一全一起下去准备吧——天黑以前，我需要一个初步的结果。”
然而仍然有一定的想法被表现出来：信秀挥手的动作仍然略显焦躁，就好像要赶走一只讨厌的，嗡嗡叫着的苍蝇。
“呃，是——！”
既然总大将已经做出如此的安排，作为称职的军奉行，自然要将这样的意志，一层一层的贯彻下去。
“不管前面的使番到底出现了怎样的状况，至少这一次肯定会让人明明白白的看到隐藏在后面的东西。”
佐久间盛重离开以后，信秀缓缓的站起来。可能是因为坐的有点久，他的左手牢牢拄着自己所佩戴的太刀。
“但是我们也不能让斋藤过于得意了。传令清洲的备队，让他们作为先手役，攻入井之口。我方的备队紧随其后。”
信行注意到，一个坐在中间靠后位置的人，眉间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
想必，这位就是清洲一方派到这里的代表。
又或者换句话说，万一双方翻脸的话，他便是留在这里的人质。
然而，这个人除了眉间抽搐以外，并没有了什么额外的动作。
仔细看去，他的眉目之间，甚至和老哥身边的河尻秀隆有着几分相似——
堂堂的下四郡守护代的备队，竟然没有一个可以说的上话的重臣处于本阵。
虽然这也是由于弹正忠家所表现出来的强势所导致的必然结果，然而这来自自己名义上笔头家臣的，简直可以说是凝华成实质的藐视，如果作为直接代表的人都不能有所表示，显然会让目睹这一幕的其他人生出别样的想法。
但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作为代表的河尻与兵卫亲重——同时也是清洲一方的宿老·河尻与一郎重俊的族弟，早已作为兼带出仕在弹正忠家，同时还将自己的儿子送到那古野作为老哥的近习众笔头。
恐怕，就算是按照他自己的想法，清洲织田的灭亡也并非不可预期的事情吧。
“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就可以下去准备了——天黑以前，我希望井之口能够燃起足以动摇稻叶山城士气的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