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赵皓偷偷溜到周墨的卧室，趴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周墨，心情格外雀跃。老师，你就别想跑了。欠下的帐，我都整理好，都排好队了，就等你一笔笔还。
周墨一觉睡到中午，醒来没看见赵皓。他也打消了逃跑的念头，来的总会来，欠的总要换。不妨给他一次机会，看他什么时候能来接他。周墨收拾了一下，准备出门买个手机。一推门，就看见赵皓房门打开，门口站着一个猴子样的青年。青年看见他眼睛都亮了，我又不是桃子，你亮个毛线啊。青年深深的鞠了个躬“大嫂好！”周墨也傻了，你长得像孙猴子，我也不是铁山公主啊，嫂子个毛线，我没有芭蕉扇。
“瞎喊什么，叫周老师。”赵皓从房子里面走出来，拿着报纸从后面敲了一下猴子的脑袋。猴子揉揉头，转转眼珠，更像猴子了。“周老师好！我是赵皓的朋友，你可以喊我猴子。”囧，还真叫猴子啊。
“周老师醒了，您这是去哪儿？”赵皓笑着问。“我出去一趟办个手机，不会赖账逃跑的，你也不用盯着我。”周墨实话实说。“看老师话说的，我和你一道去，我的手机也坏了，也正准备买一个。”少年你是要我诅咒发誓么。“行，愿意跟着就跟着吧。”
“猴子，把车借给我。”赵皓从猴子手里拿过钥匙，就跟着周墨下楼了。
赵皓轻车熟路的把车停在通讯广场。两人自然是买了一样的手机。坐着等办卡的档口，赵皓突然揽过周墨。“干嘛？”周墨不明所以的转头问。赵皓迅速按了快门，在周墨的瞠目结舌之下，设置为锁屏壁纸。照片周墨是侧着脸的，仿佛准备亲赵皓。“拍张合照，做屏保，信老师，不挂科。”“赵皓，你还能更无聊些么？”“老师，终于有肯叫我名字了。”和白痴说话会拉低智商的，周墨决定沉默。
等办好了卡，周墨刚存了赵皓的号码。赵皓就打来电话，看见联系人名字是赵同学，一下就炸毛了。“老师，你要是存这个名字，我就把你存成亲爱的。”周墨只能把名字改成赵皓同学。同学你多大了。
接着赵皓同学又尾随周墨老师，逛了超市买了生活用品。周墨买啥，赵皓也啥。买四件套的时候，终于出现了分歧。赵皓要买奶牛花纹的，也要逼着周墨买。“我又不喜欢这个花纹，我要买纯黑的。”“老师，为什么不喜欢这个花纹？”“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要啥理由啊。”周墨简直想抛开赵皓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是啥。最后，赵皓黑着脸，拿了两套奶牛纹的四件套。
周墨，你是不是忘了，你当初给我买的床单就是这个花纹的。如果不喜欢，为什么买给我？
分歧又出现了，周墨要买薰衣草味儿的洗衣液，赵皓又不准，非要他买睡莲的。睡莲，睡莲，不腻啊。周墨拿了三包薰衣草洗衣液，头也不回的推着购物车，去结账。赵皓牙齿咬得吱吱响。周墨，你失忆啦，为什么连睡莲味儿也不喜欢了。
周墨也憋着一股气。赵皓，你是石君派来的吧。奶牛花纹，睡莲洗衣液，我躲都躲不了了是吧。两个人沉默的结账，回家。
赵皓一路上暗自检讨自己，觉得估计是太着急刻意了。到家，他愧疚的说“周墨老师，我给你做饭吧。”周墨也认识到自己不该迁怒别人，调侃道“能行吗？不好吃我可是要摔盘子的。”赵皓立马露出标准八颗牙微笑，狗腿的说“绝对好吃。”
这边赵皓忙的锅碗瓢盆叮当作响。这边周墨收拾屋子，看到小床上铺的奶牛花纹床单，有沮丧了。石君已经无孔不入了么。
从9岁开始，周墨的全世界就只有石君。“石君，石君，你看这个本子是奶牛花纹的。我买了两个。”“有病，不要。”小周墨觉得小石君连骂人都如此好看。后来小石君不停丢本子。石君恼了，打了周墨一顿。周墨一声不吭的挨完了打。“你打完了，是不是可以用这个本子了。”周墨递过来本子，石君傻了拿了就跑。第二天，看见石君摊开本子记笔记。周墨笑了，一笑就扯痛了脸上的伤口。用石君后来的话“笑的很傻，真吓人。”
初中，周墨混成了石君的狗腿。有一次，石君随口说了一句“你用什么洗衣粉？很好闻。”“睡莲味儿的洗衣液，很难找的只有我家有。”然后周墨承包了石君的所有衣服：校服、球服、甚至连内裤和袜子。周墨觉得他终于和石君在同一个世界了，睡莲的味道就像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石君，石君，我上辈子估计是诛了你九族，这辈子来给你当牛做马还债来的。周墨扯下床单扔到垃圾袋里。奶牛去死，睡莲去死，石君你最好永远别来找我。
“周墨老师，饭好了，吃饭了。”赵皓心情大好的把菜端出来，拿着围裙擦着手。赵皓恨不得摇尾巴求摸头了。
周墨坐了下来。我去，赵皓，你肯定是石君失散多年的兄弟。他强压下火儿，开始吃饭。看见周墨只吃红烧排骨，别的菜动都不动，赵皓傻了。
周墨你真的周墨，这都是你以前最爱吃的。“周老师，你尝尝这个西兰花，和你做的还是自然不能比，但是我保证很好吃。”赵皓坐不住给周墨夹菜。周墨硬着头皮吃了一口，还真是石君的亲兄弟啊，口味一模一样。当初周墨学这道菜的时候，失败过无数次，石君不是嫌淡了就是嫌咸了，不是生了就是老了。
“谢谢，好吃呢。”周墨客气的说，继续埋头吃排骨。不理别的菜，赵皓第三次给周墨夹菜的时候，周墨说“我饱了，很好吃。你吃完，碗放着，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回来洗。”周墨要爆发了，他要立刻逃出去。
没等赵皓说话，周墨就出去了。赵皓越吃越难受，越想越窝火。
周墨，你脑子被门挤了啊。你忘了，这都是你爱吃的啊。清炒西兰花，你的最爱；香煎鲈鱼，你的最爱；凉拌胡萝卜丝，你的最爱；牛丸汤，你的最爱。你以前嫌总做不好排骨，所以最讨厌排骨啊。
是不是暴露了，让他讨厌了。赵皓也没胃口吃饭，干脆全部倒掉好了。算了连盘子一起丢掉好了。
他看见垃圾袋里的奶牛花纹床单时，怒了。他捡出床单，站起来，紧握双拳抵着餐桌。
周墨，你究竟怎么了？想要干什么？凭什么扔你送我的东西。
三年前的赵皓17岁，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周墨老师找他谈话。自从这个老师知道他的秘密，恨不得绕着他走。只要闻到睡莲香味，赵皓就开始头晕眼花。后来周墨老师反复用秘密，威胁他，要他准时上课，认真学习。最后还威胁他，签订了不平等条约，甚至搬过去和他一起住。
周墨带着他去买了奶牛纹的床单，买了小床，买了很多睡莲味儿的洗衣液。他永远忘不了，周墨拿着那条床单问他“喜欢么？”他当然摇头了。然后周墨老师又问“喜欢么”，赵皓骨气勇气抬起头准备警告他不要太过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少管闲事。可是看到周墨的笑容，他觉得自己眼睛坏了。从那刻开始，仿佛只能看见周墨了。超市货架，其他人都从视野里消失了，连声音都消失了。鬼使神差，他第一次点头了。然后不停地点头，只要周墨喜欢他都喜欢。
他很讨厌吃西兰花，总觉得有一股怪味。但当周墨穿着围裙，擦着手喊他出来吃饭。他一下子觉得西兰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菜，超越了红烧排骨和土豆牛腩。
是不是我自作多情了，周墨就是拿自己当普通的学生。不，没有，他写过的那些微博#每喊一次少年的名字，都是一次含蓄的告白，可是他充耳不闻。#皓字，就是一个白加一个告。肯定是写给他的。
纸条，纸条，他需要那些纸条，需要确认老师是喜欢他的。赵皓拿起桌子上的钱包。直到他拿出暗格的一张大头贴时，他才发现，自己拿错钱包了。
那是一张合照，十五六的周墨搂着一个高个男生。照片里周墨笑的那样骄傲。他旁边的少年英气逼人，抿着嘴角。仿佛在嘲笑赵皓。赵皓脑子停转了。
直到看到照片背面那句“我会一直爱你，至死方休。”
轰的，脑子里有什么爆炸了。赵皓几乎站不稳了。
那是周墨的笔迹，他写爱字时，会把三个点儿写成400。周墨说这样好记住密码，周墨的各种密码都是400，重复的400。
周墨，你是骗我的吗？真的是骗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