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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出发神瀑

祁静一行到达雨崩之家后才知道标间和单间都已订满,只剩下相邻两间按床位收费的四人房,想着天色已晚,众人不由分说便住下了。

跟着店家从客栈大厅的后门穿过,走过一片农田,大约行走五十米的距离便会看到一栋三层的小楼,那便是雨崩之家的客房所在,祁静他们今晚的房间在小楼的二层,除了标间、单间和四人间外,二楼另有两个独立卫生间,一个洗浴室和三个供应热水的洗脸台。

大约是经历了一天的疲劳和前一晚停水停电窘迫的关系,大家在简单的梳洗过后都觉得格外轻松和解乏。

“美女们,一会过来聊天吧。”祁静和梦云因为洗过澡的缘故,此时只在房间里擦身更衣便想休息了,忽而听到门口孙林的声音。

“姐,一会要去聊天吗。”梦云听着,于是对祁静问道。

“别听他乱说,大晚上的有啥好聊的。都九点多了,估计我们这间也不会再有人来住了,我们可以把衣服什么搁另外两张床上,然后好好休息一下。”祁静说着,将床上的衣物铺开放在了旁边的空床上,转身说道:“再说了,要聊也是咱两聊,干嘛对着三个大男人,你说呢?”祁静看了眼梦云的小酒窝,突然对这种久违的女孩间的夜聊感到无比期待。

“也是,跟几个大男人也没啥好说的,哈哈。那咱们赶紧换衣服钻被窝吧!”

“恩恩!”

孙林在祁静的门外站了片刻,听二人迟迟没有回音,便只好作罢,回到隔壁房中。此时小石已经睡下,佳哥则在旁把玩手机,似乎是在和朋友聊天的样子。见二人都没有闲聊的意思,孙林便觉有些无聊,看时间还早,自己也没有丝毫睡意,便自顾自的躺在床上翻看起相机中的照片。

孙林的相机里,除了些许今天拍到的沿途美景外,最多的便是一个身着枚红色外衣和黄色运动衣的女孩的身影,上坡时不服输的表情,山顶上自信的笑脸,在营地休息时闲逛的样子…….孙林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去拍下这些照片,但有一点他很确定,无论是祁静的笑脸还是她的声音,都已成为了他今晚挥之不去的画面,在脑海之中,一遍又一遍,不停的循环往复。

“姐,你喜欢怎么样的男生啊。”梦云躺在床上,拉伸着因为疲劳有些僵硬的后背,和祁静聊起了私房话。

“有担当的,最好聪明些。”祁静不假思索,很快答道。

“那你找到了吗?你这么聪明的女孩应该很多人追吧。”梦云紧接着追问。

“算是吧。”祁静想了想,答道。

“什么叫算是?”梦云并不十分明白祁静的意思。

“以后等你再大一点就会明白。”祁静无意继续这个话题,于是反问道:“那妹妹你呢,有对象吗?”

“哈哈,现在还没有呢。不过我也挺享受自己到处跑的感觉,等以后有了再说。”梦云拉了拉腿,舒展了下身体,转而对着祁静说道。

“恩,一个人其实挺自由的,自己开心就好!不用太着急的,知道吗!”

“恩恩,我也是这么想的。在找到合适的人之前,先成为一个更好的自己。”梦云笑着说。

“没错,即便以后有了另一半,也不能放弃做更好的自己,因为人的一生和自己相处的时间才是最长的。”祁静的话有些深刻,梦云听着有些道理,但又不完全明白。

“姐,你是不是有心事啊。如果有男朋友怎么没来陪你徒步呢?”梦云见祁静欲说还休,忍不住好奇起来。

“他没时间,而且…可能也不太喜欢这种路线。”祁静说着慢慢低下了头,似乎若有所思。

“感觉你好像不太开心哎,如果是这样干脆换男朋友吧,哈哈,反正你这么好。”梦云直言不讳。

祁静见梦云如此率直,觉得很是可爱,想着如果自己真有个这样的妹妹该有多好。

“哪有那么容易,而且这个世界上哪有完全合适的两个人,总是需要磨合的。给彼此多一些时间和空间,其实也是一种不错的相爱方式。”

“太高深了,听不懂,反正我只想找个喜欢的人,然后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旅行。”梦云的回答简单而直白。

祁静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看了看梦云俏皮的表情,心中却想:每一段感情的开始又何尝不是像梦云这般期待的呢,可是最终能做到相守一世的又能有多少。

见话题略显沉重,祁静转而和梦云聊起了读书时候的趣事,比如寝室的奇葩室友,严厉却蠢萌的教导主任,顽皮但浪漫的心仪男生等等等等,大约是两人学生时代的那些年都有太多的乐事,于是相谈甚欢,不时还传出阵阵大笑声。

“真是的,不跟我聊天,自个儿两人聊这么欢,”听着梦云和祁静的笑声,再听自己房里四处飘荡的小石的呼噜声,孙林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一时也无计可施,只能竖起耳朵努力听听姑娘们的谈资,无奈隔音实在太好,努力听了半天也只能听到二人的欢声笑语。

午夜时分,祁静和梦云在一片笑声中渐渐睡去,佳佳和小石也早已进入梦乡,唯独孙林一直瞪大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此刻的孙林一面回想着这一年里自己感情和事业上的不顺心,从婚姻的失败到店铺的关张,一幕幕的回忆都让他不自觉的眉头紧锁,难以入眠。而另一边,当他想到隔壁的祁静,这个在雪山下遇到的乐观而聪明的女孩,又忽然觉得这是神山对自己的的眷顾,即便他自己也不确定这一切是否真实,这种幸福又能够持续多久…辗转反侧间,竟到凌晨时分才慢慢睡去。

屋外的公鸡打鸣再一次打破了清晨的寂静,祁静等人也即将迎来徒步之旅的最后一日。由于早晨要先往返神瀑而后回到客栈再出发尼农峡谷,因而众人六点左右就陆续起身洗漱,唯独孙林因为晚睡而有些起不来。

“孙林,孙林!”一旁的小石推了推还未睁眼的孙林。

“恩…”孙林睡眼惺忪,有气无力的答道。

“起来啦,再不起来人家可自己先走了。”

“先走?谁先走?”孙林忽然醒了似的坐了起来。

“隔壁两位姑娘,叫你不醒就说让你多睡会,我说我去过神瀑了所以在客栈等着。他们就走了,这会应该快吃完早饭了。”

孙林一听,赶忙起身穿衣洗漱,几分钟功夫就拽上随身小包下了楼。待他一溜烟小跑到客栈大厅,却见梦云佳哥正围在饭桌前,看着像在等饭的样子,祁静则坐在一旁的电视机前,看着央视直播火箭发射的画面。

“孙哥,你动作好快!刚小石说叫你起来,我们就先来点早饭了,面和炒饭各点了一些,你看你要吃什么。”梦云见孙林下楼,赶忙问道。

孙林一脸神游,似乎还未从睡梦中完全醒来,抬眼看了看墙上的钟,才发现不过六点四十的样子,此时的他才意识到自己是被小石那小子耍了。

“这臭小子…”孙林不禁念叨,想着回来怎么也要好好教训下小石。

“大清早的说什么呢?”祁静见孙林眉眼之间略带不快的样子,觉得很是奇怪,于是问道:“大早上,干嘛这个表情,做噩梦啊?”

见祁静在旁坐定,又见窗外远处的雪山顶上略过的一缕阳光,孙林的心情忽然如雨后彩虹般明媚了起来,脸上又露出了阳光的微笑,打趣的说道:“是啊,昨天听到两个女人叽叽喳喳的声音,吵了一夜,能睡好吗,一晚上都是噩梦,哎,困死了。”

“谁叽叽喳喳了,我们是在聊天,静姐可有意思了,哈哈。”梦云边端着手里的鸡蛋面,边又说道:“我们还聊了很多感情的事哦,孙哥哥,哈哈。想不想听啊?”自打昨天下山时看孙林如此护着祁静,梦云就看出了他的小心思,只是祁静自己没往心里去,梦云也不便多言,此时见他自己聊起,边寻思着捉弄捉弄他。

“有啥好听的,肯定是在说我如何厉害,如何帅呗。没事,可以当面说。”孙林打趣的说道,一副引以为傲的样子。

“我们没说你。”祁静直言不讳,一语中的。

孙林的表情瞬间晴转多云,心想着这女人能不能别总这么直接。

见孙林一副不信的样子,祁静又一次补充道:“真没说你,不然就当面和你聊了。我们在说读书时候遇到的好笑事。”说罢,祁静一副没事人似的又转身关心起了电视里火箭直播的新闻。只剩一旁的佳哥和梦云在偷偷窃笑,孙林则更是无可奈何,只能眼巴巴的吃着碗里的炒饭,一语不发。

七点刚过,吃过早餐的四人便带着简单的行装和登山杖,朝着山顶的神瀑正式进发了。

祁静他们今天的目的地--神瀑,位于卡瓦博格峰的南侧,是一段悬崖倾泻而下的瀑布,藏民常以到神瀑下沐浴作为一种洁净心灵的修炼。当阳光斜射升腾,游人便能在瀑布下看到彩虹饶身,恍如置身仙境。

从雨崩下村到神瀑大约有5公里多的上山路。由于听从孙林和小石的建议,大家下午要从尼农峡谷直接出山,因而自出发起众人的状态都格外饱满,步伐也比之前更为矫捷。

清晨的山谷间,由于太阳还未完全升起,温度只有零下附近。但看着眼前烟雾缭绕的山间和山顶日照金山的美景,大家的心里却感到格外的心旷神怡。

“姐,你看,前面好像有几个老外诶。”梦云看着不远处的有几个高大的身影,忍不住叫道。

“是啊,也好早啊。应该跟我们同路的。”祁静仔细看了看,见其中一人只着短袖和凉鞋,忍不住感叹:“到底老外身体好,这么冷的天穿拖鞋和短袖,体力是好。”

孙林一听,不服气的说道:“老外只是看着壮,体能未必可以的。”

“孙哥这是要挑战国际友人的节奏嘛?”梦云在旁笑着说道。

“要不要试试,超过他们?”孙林看了眼祁静。

祁静本就好胜心强,加之有了前两日的经验,此刻又有孙林带路,自然欣然接受。于是点了点头。

“梦云,佳哥,你们也跟上,我们就和外国朋友比一下吧!”祁静说着,大步跟在了开始加速的孙林后面。

“佳哥,我也加油啦,你垫后吧,哈哈!”梦云说着,一溜烟也跟着祁静而去。佳哥考虑自己的膝盖问题,加上体能上也实在斗不过这几个祖宗,想着干脆悠然自得,不为最先不耻最后,于是按着自己的节奏稳步前进。

山谷的平地路走了大约十来分钟后,一行人开始进入上坡路段。祁静等人也在此时终于赶上了四位国外友人,打听之下才发现他们来自以色列,而之所以知道这个地方却是一个法国朋友推荐的。祁静对此感到很神奇,心想一个对于很多中国人而言还是秘密之地的雨崩,老外是怎么发现的呢。

“赶紧,是时候超过他们了。”孙林见祁静放慢了步速,赶紧打气道。

祁静见又到了孙林的强势区—上坡,便知道他又要按耐不住拖着自己前进了。想着已是徒步最后一日,也无需保留体力了,于是赶忙追上了前。不一会功夫,就把老外和梦云甩在了第二梯队。

“你说老外怎么会想到来这里?”祁静感觉自己的上坡节奏已经平稳,于是和孙林聊起天来。

“谁知道呢?那你说你为什么从滨城那么远跑这来?”祁静没有回答。

“不过呢,我听说过一种说法。如果你爱一个人,就带他来雨崩。如果你恨一个人,也要带他来雨崩。”孙林回头看了眼祁静,继续朝前走着。

“是为了让他看到最美的一面,同时让他感受最辛苦的一段,对吗?”祁静心领神会。

“呵呵,要不怎么说你聪明呢。你知道吗,我很少遇到像你情商和智商都这么高的女孩,而且体能还这么好。”

“还好吧,估计你遇到的女的太少了。”

“哈哈,大概吧。”孙林见祁静的神经总是这么不敏感,于是只能欲言又止。

“早上灵儿给我发了短信,说是昨天下山太累了,所以和她哥今天晚点出发,他们明天才要出尼农,所以今天不跟我们一起走了。”祁静忽然转变了话题。

孙林听着,才想起了昨天下冰湖后再没见过的璐姐和强叔等人。赶忙看看手机,才发现自己错过了璐姐六个未接来电,想了想这会也顾不上这姐姐,加上知道穗波团一行的路线和自己大体一致,于是发了个短信给强叔,让他们照顾璐姐到出山再跟自己联系。

“还好你遇到了我们,不然一个人走多孤独,哈哈。”祁静从在前一日的凉亭里遇到孙林起,便一直以为他是一人独行,于是不明所以的得意起来。

“是是是,还好有你们收留。”孙林听着不免苦笑,想着若不是为了祁静,自己也不至于连带队的任务都不理了,眼下这姑娘还这么不识趣,自己也真是枉做好人。

“到前面的凉亭等下梦云吧,也别把他们甩太后面了。”祁静见自己和孙林走的有些过快了,于是提议道。

“好吧,等等他们一起再走。”

两人刚在亭中休息了片刻,梦云便快步赶了上来。

“哈哈,我还算快吧!”梦云见孙林他们刚刚坐定的样子,得意的说道:“我也在后面加油的哦!”

“恩,好姑娘!”祁静笑道。

“姐,我发现你体能真是好诶,都能赶上孙哥。真好奇你男朋友平时跑的过你吗?”

“男朋友…”孙林的心里一阵胸闷,犹如五味杂陈般说不出的味道。要知道,从见到祁静开始,他就压根没看出这个洒脱健谈活泼的女孩身上有半点已有感情归属的影子,只当是个出来体验生活的单身女孩。

“跑不过啊,所以不带他出来跑。自己跑跑就好。”祁静平静的回答。

“哎对了,孙林,你成家了吗?”祁静看了看年纪稍长的孙林,好奇的问道。

“结了,不过又离了。”见大家都开诚布公,孙林也很坦白。

“那,有孩子吗?”

“有个女儿。”

“哦,这样。”祁静没有想到自己随口一问,竟然会得到这么意外的答案。原本见孙林第一眼起,祁静就只当他是个玩世不恭的洒脱青年,虽然偶尔也能从他的眉宇间看出一丝愁容,但并未想到在感情的路上他已有过这样一段不幸的际遇。

“孙哥你多大呀?”梦云听闻孙林已婚且已有一女,突然好奇起来。

“你猜?”孙林嘴角上扬,说道。

“84?85?”梦云猜道。

“83吧我猜。”祁静见他眼角的皱纹,想着应该虚长自己几岁的样子。

“你两太伤人了吧。我有那么老么。”

“猜不出来,到底哪年的?”祁静问道。

“看不出拉倒,走了!”孙林还未从祁静已有男朋友这件事中缓过神来,见她又在自己的年龄上这么没眼力劲,不免有些郁闷。

“我才刚上来,又要走啊!”梦云见孙林如此着急,有些意外。

“那你等等佳哥?我们先出发,你们也好结个伴,行吗?”祁静见状,于是调和道。

“恩,好吧!那姐你们小心,我们一会再会。”梦云说着,笑着对祁静摆了摆手。

“恩恩!”

说罢,祁静便又跟随孙林的脚步往山上走去。

此时距离出发下雨崩已经差不多有一个小时的样子,祁静他们也走到了此行最陡峭的一段上坡。孙林还是一如既往的健步如飞,但依然不改走几步就回头看眼祁静的习惯。

“来,牵着我,这里太难走了。”眼见祁静上坡走的辛苦,孙林主动伸出了手。

“恩。谢谢!”经过了这两日的默契,祁静对孙林的上山技术很是信赖。

于是在孙林的带领下,祁静虽然感觉辛苦,但也算很有成效的完成了一段又一段难行的上坡。望着眼前这个一直跳动着的红衣背影,祁静的心里感到十分踏实。当上行到某处,孙林停下探路的时候,祁静不自觉的掏出手机,将眼前的一幕定格在了山间。

天朗气清阳光明媚的山谷之中,翠绿的植被与远处的雪山遥相呼应。画面的右侧,一个头绑发带身着红黑相间冲锋衣的背影,正紧紧牵着左下角一个女孩的手,女孩荧光色和枚红色的两截袖口外翻着,也正紧握着男孩戴着露趾手套的左手。

祁静低头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又抬眼望了望孙林的背影。想着刚刚凉亭里的孙林的话,不知怎的,忽而对他有了一种别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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