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个人的离开,都并不是突然做的决定。人心是慢慢变冷的,树叶是慢慢变黄的,故事是缓缓写到结尾的。而爱,是因为失望太多,才变为不爱。
又或许是她从来没有爱过,或许她不知道什么是爱。毕竟,她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这个十个笔画的字体。
再爱你的人,他的热情也会因为一方的持续冷漠而殆尽,分手时她说:你也没多么爱我,瞬间被撕裂,觉得心如刀绞。
第一次感觉爱错人,你可以不爱我,但不能去否认我的爱。
分手那个月,正好是家里生意比较忙的季节,我在家帮忙,爸妈也不会同意我去北京的请求。我可管不了难么多。
我骗我妈说店里需要增一些新项目,多元化的社会单一路子行不通,正好我有个新项目需要去考察,这两天就走。
后来好说歹说的,我妈同意了,叮嘱我出门注意安全。你看我多会骗人啊!
为了不负我妈期望,我去考察了一下新项目,找了厂家谈妥了发货价钱。完事儿直奔北京。
那天真热,我都感觉我晒脱了一层皮,脚上的泡长了好几个,脸上的痘痘也冒了一个又一个。
后来辗转去了动车站,人生地不熟的费了好久才找到动车站,好多年没有坐过车出远门,才知道原来动车站火车站根本不是一个地方!
我没有跟任冉说我要去北京的找她的消息,毕竟这时候我们只是强搭的临时帐篷,如果说了她肯定不会叫我去。
快到站的时候我给任冉发了微信。
我有些吞吐的说:那个,你忙不忙?
她说,也没什么事儿在公司。
我说,再有半个小时就到北京了,那个,能来接我一下嘛?如果忙的话就算了,我觉得我可以先找个地方住,然后明天给个地址,我自己过去找你。
她嘟囔着说,怎么不早说,这个时间北京堵车,过去不知道多长时间,你等着我,我现在就过去。
我完全可以想象出一向慢性格的任冉当时可能挂掉电话就往这边赶过来,可能丢了鞋,可能摔了跟头,可能累的气喘吁吁,可能在催促师傅走快点。对于这个小细节我会感激她一辈子。
火车没有晚点,任冉也没有晚点。
下了车我给任冉打电话说我到了,她说你别动,出口等我去找你。
再看到任冉的时候一切烦恼都不存在了,甚至我都忘了我是来跟她分手的。而后又后悔为什么要带着这个任务来见她。
她没有一丝异样,和我想象中的一样那么不苟言笑,这一切我都归根于我自己没有魅力,与她无关。
她像个家长一样在前面买票,我像个孩子一样紧跟在她后面。
她把我安排到她家附近的一个宾馆,像我妈出门叮嘱我一样叮嘱了我几句就出门了,我说我送你。
她笑了,笑的那么自然,可能这是时隔数月我第一次见她笑。
她说,你送我?别待会儿自己找不回住的地方还要我回来找你。
我说:我可以的,北京也没多大,这不一下车就找到你了嘛?!
她被我逗笑了,拗不过我要送她的请求。带我出来指了指马路对面的摊位说如果饿了可以去那里吃点小吃。我敷衍的说我不饿,饿了再说吧。
送她上了公交车我独自走了一段路,路上有个卖笔记本的摊子,我觉得封面不错,就买回来了。小哥挺不错,还送了一支笔给我。
回到宾馆她给我发消息说叫我想想,要去什么地方玩,她明天不上班,可以带我去,来一趟好好逛逛。
洗完澡瘫在床上,拿起手机回复她说,我来这儿可不是逛逛的,如果你非要带我去也行吧。
她发了个傲慢的表情说,随便你。
我一本正经的说,明儿我要去三个地方,别的我不想去,也没心思去。
她问我哪三个地方。
我说,你上学的地方,你住的地方,你上班的地方。就可以。
我好久之后回复我说,好。
第二天起得很早,起床吃了早饭,便急匆匆的在附近转悠,看看哪里有药店之类的,因为我脚上的泡已经增加到第三个了,疼痛感让我无法支撑这一天行程。
中午起来她来找我,带我去吃饭,我吃了早饭也没什么胃口,就在快餐店将就了一点。我们基本上很礼貌,谁也没有触碰到谁的导火索。对于之前电话里说的种种问题,我们彼此好像挺有默契,谁都没有先开口。
我们下午去的第一站,就是原先她上学的地方。是在一座高档的小区里,听她说这边是个老校区,新校区很气派很排场,她只是路过,也没有去过。
教室和办公区分别在地上一楼和地下一楼,在我感觉这并像是一群学校,可能更像是个小小的会议室吧。楼上楼下大概也就五百平米顶多了。
她带我走到门口说,你进去吧。
我有些吃惊的问,你不进去?
她抚着秀发说,时隔多年,不想进去了,好多人都不认识了,我在门口等你,你进去吧。
走廊里是一份贴满大头贴的树枝图,像金字塔一般从校长到老师的各个分层,还有优秀学生代表的照片。
楼下是个通长十来米宽的大教室,里边儿有各种化妆用的工具以及剪发的用品等,学生们忙碌的在实践学习,嘈杂的声音贯彻整个楼道。
地上一楼是几间办公室,我走到楼梯口并没有进去,每间都紧锁着房门,空荡荡的没有一个声音也没有一个人,像是灾难来临前的死寂。
我问她说,不是有座桥嘛?在哪儿?
她指了指她正对面的方向。
桥下水面风平浪静,偶尔有阵阵凉风吹过湖面,泛起道道波澜,我知道,里边一定有任冉的几串眼泪,不然,怎么会如此波澜不惊?
“有时候心情不太好,也会专门来这里站一会儿,独自吹着凉风静静的坐一会儿”。任冉双手背在后面,连衣裙被凉风微微带起。
“那你现在一定不开心,不然怎么会呆在这里?”
“那只能是拜你所赐喽?”
“惭愧!”
我这时候特别想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我知道她会躲,也知道这都太迟。
走过一条破旧的小吃街,她对我说她最爱吃的酸辣粉是哪家,最喜欢的鱿鱼饼长什么样子,最常去的饭馆已经拆迁不见了,最常去的超市依旧在那里。
拜别后我们赶去她上班的地儿。
中途倒了地铁到了公交和出租车我已经神魂颠倒了,让我这个路痴完全搞不清东南西北,只知道她说到了,我和她爬楼梯上到五层。
她们公司还挺大,就是人不太多,当时除了我们俩还有两个人,一个人她朝夕相处的室友雯姐,还有一个是化妆师。
我是想去看看吧台后面的那块背景墙,因为它总是在我们视频里出现,或者是在任冉多张照片里,同时也经常在我梦里,我想来看看它。
别的记忆应该没有,起码我搞清楚了一件事,就是任冉每天上班是怎样的流程。换衣间,前台,楼上修片房,前台,修片房,换衣间……周而复始。
晚上请任冉和雯姐一起吃饭,是任冉成天念叨的“度娘”火锅。
雯姐当时已经是已婚人士,丈夫在部队服役,留她一个人在北京上班,雯姐那晚当着我们的面说了很多撮合的话。我也在配合的解释一切以试图解开这美丽的误会,但……
有几句话我印象特别深:
“你说你追了我四年,可中途冒出个未成年进来,说实话我有一点难过,我觉得你特别假!”
“为什么你那么刻意?你总说你是在说着温柔的情话,在我看来你那就是在敷衍我!”
“我的家庭环境可不是你能想象到的,所以我对待感情这样冷淡也是有原因的,喜欢我算你倒霉!”
“就算你改了,我也不可能接受你!”
“我们还是做朋友吧,这样我可能会比现在好受些。”
当时真的感觉很轻松,特别轻松,异常轻松。整个人像是放下所有负累飘飘欲仙一般自在,我去之前想过好多好多种可能性,唯独没有想到竟然结局这样解脱。
可能是谈感情真的很累吧。
当即决定,我说我明天就回去了。
她却说,你早就该回去了,或者你就不应该来找我。
结账的时候我掏出钱包,这个钱包是有一年她送给我的礼物,花花公子的长皮夹子,我打趣的说,钱包就不还给你了。
她说,那你送我的相册就当纪念好了,你要的话我也可以还给你。
我笑着摇了摇头,从夹缝中小心翼翼的夹出一张照片。
我端详着这种我看了无数遍的搞怪照片,内容是她们公司的那片永不会变的背景墙下可爱的她。
“照片你要不要?”
“你不要那就还给我也行。”
“给。”
她接过我手心里的照片,嘴角暴露了一些不高兴,眼角也翻着我,不过在飘逸的长发下并没有那么明显。
“既然如此,不如痛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