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意殿内。
已是冬日,自打辰时被封昭容起,这些见风使舵的奴才,内务府徐公公命人送来了上等的炭火,生怕巴结不上她。
身上的淤青传来阵阵痛意,叶欢生了个懒腰,竟有些困意。
朦胧中,她感觉一双微凉的手抚摸着她。
无需睁眼,就知道是安熠辰。
也只有他用微凉温柔的手抚摸她
如今,也只有他可以摸她了。
真是世事变迁,造化弄人啊。
叶欢不想睁眼,生怕看到他那张带有微凉恬淡的笑意的脸。
安熠辰看着眼前这张如梨花般淡然的脸,心中有无尽的酸楚。
真的…无论是这张脸,还是这眉宇,亦是梅花树下转头的那一刹那,与如初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真的…太像了,初儿…为什么不是你?
叶欢,叶欢,安熠辰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你是代替初儿来弥补我永远的遗憾吗?安熠辰嘴角绽放一丝笑意。
叶欢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懒懒的睁开眼,似是刚刚睡醒的神情。
“皇上…”
对上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与初见时别无差异。
“躺着罢,伤未好,伤口裂开不好”安熠辰看着她,脸上全是关切之色。
叶欢只是淡淡一笑,并未做声。
过了几许,他又开口:“疼吗?”
这声疼吗,冲击到了叶欢内心最深处,心中的酸楚与委屈奔涌而出。
尽管再不济,她还是那副神情:“回皇上的话,熙贵嫔只是小惩一下臣妾,下手并未很重。”安熠辰又不是傻子,怎会看出不疼?
安熠辰微微叹了一口气,欲把她揽在怀中,却对上她警戒的眼神,手尴尬的悬在半空。
“这绵意殿略微小了,宫中空出较好寝宫有未央宫,玄清宫,景盛宫还有萃华宫,要住哪间,随你挑吧。”
叶欢看向窗外白茫茫的世界,心之所向,玄清宫?那是以往姑姑住的寝宫,倒也熟悉。
“谢皇上隆恩,那便玄清宫罢听闻那里的梨花春日盛放”这次叶欢没有逃避他的目光,笑靥如花。
安熠辰心中微微一怔,他知道玄清宫是父皇在世傅妃所居之处,梨花是初儿喜爱,傅妃便命人栽了几棵。
叶欢,叶欢,苏州知县之女叶欢?
“好,后日册封大典便搬去吧”
叶欢依旧不说话,怎么安熠辰?你开始怀疑了是吗?
安熠辰看着他这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心中便无奈:“我晚上再来看你罢,这几日,我下令,不得打扰你。在你身子未好前,我不会碰你的。”
“我”好一个我字哪…叶欢微微红了眼眶:“臣妾恭送皇上。”
安熠辰,你非要如此让我瓦解我对你的恨吗?
是夜,叶欢坐在院落内的石凳上,仰望夜空。
天空黑漆漆的,仿佛刚刚被墨汁染过了一般,偶有的几颗星子似是圆润的明月划过。白日内下过雪的缘故,地上茫茫一片,原先应浓黑的夜晚,在这白雪的映衬下,有些敞亮,时间似乎从未这么安静过,又或许本就该是这般的安静……
叶欢就这么痴痴的看着…
“安熠辰,本小姐好久没见到这般风景了”如初双手敞开,似要拥抱天空。
他就这么静静,一脸玩味的看着她:“喜欢就好”
两人并肩骑在马上,一路无语,如初终是耐不住性子:“你说,我偷溜出来,父亲怕是在大发雷霆吧,可今晚的星空好美啊”
安熠辰看着她嘟着小嘴,不禁笑出声:“想不到堂堂傅府大小姐,父皇亲封的景熙公主也会有这般忧愁”
“你,哼!本小姐最大的烦恼就是你要娶我!”如初一脸愠怒,心中却感到前所未有的甜蜜。
“夜晚外头冷,怎么这般任性。”那声温柔的声音响起,安熠辰顺带将她的披风为她穿上。“想什么,如此出神,我已经在这看了你许久了。”
叶欢笑了笑,微微一福身:“皇上万福”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即使说了,只会更加为难吧。
已经打过酉时的更了。
素心进来禀报:“皇上,熙贵嫔那头打发人来,问您怎么还不去用晚膳。”
看来这几日,安熠辰的起居都在熙贵嫔那吧,想到这,叶欢的脸不禁白了白。
这一切尽被安熠辰看到,他以为是因为叶欢心怀芥蒂,心中不觉有些对不住。
“回了来的人吧,朕今夜在绵意殿歇下了。”
“皇上…这…?”叶欢听到这,有丝恐慌,问的声音也有些颤抖。大仇未报,她可不想陪了夫人又折兵。
安熠辰看着她,有些好笑,她当真这么害怕嘛:“放心吧,我答应你的,不会食言,我只想陪在你身边”那些男欢女爱之事有什么重要的呢?
素心替两人放下帷幔,便退了出去。
安熠辰均匀的呼吸声在她的耳边彼此起伏,左手拿着一支纯金的簪子,今夜是否适合动手?
泪水再也忍不住了,随机夺眶而出,却不敢哭出声响。
蓦地,安熠辰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他竟没有睡着!
幸而刚才否定了刺杀的想法,凭安熠辰的武功,不然如今死的便是自己了。
他幽幽地说:“欢儿,有你陪在我身边真好”声音有些哽咽,似也在哭…
心里满满的复仇心思,全部在这句话中被掏空了…安熠辰你要是再这样,我还能报仇吗。
她放下手中的簪子,慢慢的入睡了。
册封大典将近,叶欢的身子又好了。整个绵意殿都十分热闹,送礼的人络绎不绝,内务府的人将一些重要的物件都搬去玄清宫。
午时,安熠辰身边的张总管送了一套朝服过来,只说时皇上命人连日赶工完成,又说了几句客套话,就走了。
上面有她最爱的梨花,安熠辰,你究竟在对叶欢好,还是傅如初好呢?
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
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