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云刚出厢房,便撞见匆匆从走廊中穿过的辅子明。
“云师兄,你怎么出房了?大病初愈,需要好好调养,师弟扶你回房歇息。”看到唐云像个没事人似的走出房门,辅子明愣了一下,忙急就要去扶他。
“哦,多谢师弟关心,我前些天就已经无碍了,今日只是出来透透风,待会便回屋。”唐云自然明白辅子明的好心,拍了拍他的肩膀便急着离开了,这个辅子明什么都好就是有些迂腐之气,唠叨起来个没完。
“云师兄……”辅子明还想再唠叨两句,却见唐云已经远去,当下有些不解的望着唐云的背影喃喃道:“怎么感觉云师兄怪怪的,莫不是真的被敲坏了脑袋?”
走出走廊,绕过一片青翠的方形天井,唐云来到了陆康的厢房前,敲了几下房门,房内无人应答。
“看来这小子不在,说不定又被老头子派去下山买酒了……”唐云便准备转身离开。
“师兄,你找我有事吗?”还未转过身去,一个声音就传了过来,正巧是陆康回来了。
陆康看见唐云乱逛,面色也有些担忧,皱了皱眉头说:“师兄,师父说了让你多注意休养,刚才我碰见辅子明师兄,说你溜了出来,我一想就知道你肯定是跑我这来了。”
唐云笑了笑,心道自己不过是昏睡了十多天,众师弟却是如临大敌一般小心谨慎,倒也是自己这个不肖师哥为难他们了。
心中当下已带了些歉意,看向陆康道:“我实在是闷得慌了,出来看看大家,也不走远。”
陆康无奈笑道:“从小便是如此,真是拿师兄你没办法了。每次哪怕积了一肚子气,一看师兄你这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也不知道找谁发了。对了师兄,前日里我下山的时候,魏老先生倒是颇为惦记你呢,叫我把这本地理图册带给你,说是什么赌资。”
“魏老头恐怕惦记的不是我,而是棋瘾犯了吧。”唐云说完,从陆康手中取过了图册,想来自己拿着强记硬背的万千棋谱去对付一个垂垂老朽,挖些当地的风物奇谈,实在有些缺德。
“师兄,你与那魏老每次作赌的秘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陆康一向好奇心颇重,这下忍不住问道。
“哪里是什么秘密,无非是天璃宫周遭的风物奇谈,故事地理罢了,魏老头这个人,对这些东西却也是知晓不少呢,说起天璃山周遭的奇闻来,怕是我们凌云阁的藏书也有所不及。”
陆康听了却颇不以为然的道:“这怎么可能?我天璃宫乃是道门正统,开山立派千年有余,怎么会比不上一个年岁不过百年的老儒?”
唐云笑笑说:“我天璃宫确实在此驻守千年有余,可是宫中门人一向自视甚高。便是那天上宫,都像个粽子似的把自己包起来,宫中人整日醉心仙道神术,对凡俗之事却也兴趣乏乏。相较之下,山下的村民整日里伴山而居,一代代的相承下来,对天璃山附近的了解,却是比我们的眼界要开阔许多,想来,我等修仙求道之人,未必就是享尽天下间的诸般好处,其实也会有意无意中牺牲舍弃很多东西吧……”
眼见陆康皱眉陷入了沉思,唐云刚准备开口开导他几句,却见一名弟子从中庭门外急匆匆的跑了过来,焦急的喊道:“大师兄,可算找到你了,有……有天上宫的贵客上门,师父让你去主厅迎接。”
唐云觉得有些奇怪,这清老头什么事情都懒得管,自己作为首座弟子出门迎客也是正理,可是这凌云阁平日里便与天上宫其他八阁互不往来,这时节哪里又会有什么贵客上门,便问道:“什么贵客,又是哪一阁来的?”
那名弟子也是连连说不知道,只说师父说让唐云去看了便知,到时候自行决断即可,无需上报。
唐云气得七窍生烟,这死老头成天不管琐事,就在后面饮酒玩乐也就罢了。连这等阁主的大事,也全部扔给自己这个弟子做主。
无奈的摇了摇头,便跟在这名弟子的身后向中庭外走去,留下了陆康一人望着他俩的背影发呆,看来刚才唐云的一番话确实对他感触不小。
唐云穿过中庭,又绕过许多回廊,总算到了主厅。
一走进主厅,唐云就皱起了眉头,这主厅平日里既然无客,也就毫无用处,连椅子也没有准备一把,更奇怪的是,连人也没有一个。
唐云环目四顾,却是依旧没有寻见人影,心道,莫非这贵客等不及走了?老头子让我自行决断……
“你就是唐云?”一个轻若幽羽的声音,把正准备走人的唐云直直定在了地上。
循声望去,却见主厅横梁上,一个紫色的身影翩翩翻身而下,娇柔的身躯一个优雅的回旋,伴着一阵和缓的轻风缓缓飘落在地上,不起一片尘埃。
待得灵巧的足尖轻轻点地,那阵轻风却宛如一个回旋,如脱缰的烈马,猛的振荡开来。
突然变得凛冽的风劲刮得唐云脸上一片生疼,长长的发丝凌乱,连道服也吹得凌乱飘起,更是碎裂了几道口子。
等到唐云睁开双眼,看看自己身上的糟糕模样,再向始作俑者望去,却是呆了一呆。
主厅正中,一个年若二八,身着紫衣的少女背着手,静静地俏立着,正窃笑着默默打量唐云的狼狈模样,“这就是你们凌云阁的待客之道?无椅无茶,却是要人家坐横梁不成?等了半天,来个迎客弟子也是未见面,就逃之夭夭,难道怕我将你吃了。”
唐云虽然有些自行惭秽,但也不愿输了气势,毫不斜视的回瞪少女。
这一看,却有些沉醉了。
自叹一声:美!
一身精细剪裁的紫衣道服,紧密贴合在那柔若无骨的娇躯上,映出少女那初熟的秀美身段,肩后的霓裳披风红似晚霞,衬显飘然出尘之意境。
乌发及腰,唇红齿白,一双明眸含情脉脉如春泉涌动,得意之间,又有一丝娇纵调皮之感。
唐云平生所见女生虽不多,但阅书览画何止万卷,不用相较,也知何谓惊如天人,此女子当仁不让,可为平生所见之第一。
刚才被戏弄的一丝不快和不解,在这一眼间似乎已然消逝殆尽。
连忙暗暗警醒自己“红颜祸水”的古训,不可不提防。
于是也淡淡一笑,微微低首,拱手做礼:“在下凌云阁弟子唐云,不知姑娘有何见教,来我凌云阁又有何事?”
唐云这本来合乎礼节,自然协调的动作,在少女眼中,却因为那破碎的衣衫和凌乱的发丝显得异常怪异别扭,话音未完,“嗤!”的一声,少女终究没有忍住那一声轻笑。
看着唐云尴尬的苦笑,少女不禁赧然轻吐,以示刚才的嗤笑只是无意之举。
正在此刻,一声炸响:“大胆小子,安敢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