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见祁焱似笑非笑的站在客栈门前的时候,慕小五身形一顿,才明白在潇河边看见的身影不是错觉,果真是他。而整个客栈已经被祁焱的士兵包围了,慕小五的心也跟着往下一沉,紧张的看向朔流方。在到达潇河之前,朔流方让一半的护卫提早出发,先去平城与向南汇合,以保证在平城改走水路前的设施安全。剩下的包括向北在内,总共五个人,论兵力,与祁焱的一百多人是无法匹敌的。
而这个时候,客栈范围外,围观的群众也越来越多,大家都猜测着发生了什么事,与客栈前一身冷硬目空一切男人的身份。
反倒是朔流方一副悠然的模样,带着惯有的微笑,率先走向客栈:“祁王,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
祁焱则是皮笑肉不笑的回应到:“本王此次前来,是确保北朔太子你在祁国境内的一路安全。”此话停顿了一下,紧接着,祁焱目光一转直视慕小五,话峰一转,“同时,接本王的王妃回府。”
朔流方眼神一凝,收起嘴角的那抹浅笑。
“小姐……”小七轻轻的扯了下慕小五的衣角,神是害怕。
慕小五嘴角一扯,心中反倒冷静下来,一抹浅笑划过嘴角。
“恐怕…。”
慕小五的话还未脱口,民众中已经有人惊叫了一声:“啊,那人就是祁王,是我们的南夙的祁王啊!”
随着这饱含惊喜的叫声,周围的人群一下子炸开了锅,顿时热闹了起来。而,远处的人也纷纷围了过来。
“小姐,这,发生了什么事?”小七吞了吞口水,扯着慕小五衣角的手紧了些。
慕小五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看了看祁焱又看了看人群。
朔流方的笑早已收了起来,眼神深邃,脸色严肃。
只有,祁焱嘴角的笑越来越盛。
正在这时,人群齐齐跪下,高呼:“祁王万岁万岁万万岁!祁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慕小五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了,自古贤君名臣倍出,但万民之心一致所向的却是数不出来的。民心所向,胜之所向。而此时她才明白,祁焱继位,祁渊定会顺从民意。即使没有她,祁昭谋反,必然也是兵败如山倒。这,早已是定局。
朔流方虽已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但脸色仍是凝重。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而此时站在他面前的男人,已经具备了这一条件。不管祁焱还是南夙,都是北朔征服天下的强劲的对手。然,与南夙相比,此时的北朔…
“啊,我认出来了,站在那边的女人就是祁王妃王小婉,她爹就是谋反中的一个,王进言!”
随着这一声惊叫,本已经安静下来的人群顿时又炸开了锅。然而,与之前对祁焱的议论相比,不同的是,随之而来的只有咒骂与鄙夷。
“恐怕不能如祁王的意了。”慕小五浅笑不变,底气十足,“我一罪臣之女,确如民意,不适合做祁王妃。而且,皇上将我送给北朔太子的时候,也便是代你休了我。”
随着祁焱笑意一敛,朔流方眼中已经露出点点笑意。
“哼!我已经带了皇上的手谕,”在祁焱拿出一卷密封的锦布时,目光已经投向朔流方,带着必胜的把握,“与本王王妃相比,皇上亲笔协议,若北朔三年内举兵攻打东钺国,南夙将无条件出兵助北朔一臂之力。此协议作为北朔协助南夙平内乱的交换条件,取代之前我皇与太子口头所定的协议。不知,北朔太子可否接受?”
此话一出,慕小五的心咯噔一声,掌心冒出了点点冷汗。不管怎么衡量,如此让人心动的有利条件,不管是谁,都会接受的。再看,祁焱是带着十足的把握来的,即使朔流方拒绝了,恐怕还会有二手安排。不管往哪方面想,祁焱只给了一条路让朔流方走。
“本太子代北朔谢过贵国皇上的好意,但,请祁王代为转告祁皇,本太子坚持之前与之的口头条件。”此时的朔流方笑了,云淡清风,“确实是不能如祁王你的意了!”
额,慕小五惊讶的看着朔流方,却得到对方温柔的一笑。
祁焱的脸色已经全黑,手谕已经在他的手中被握的有些变形,“来人,好好保护北朔太子,只到南夙边境。”
“是!手下遵命!”
刚刚松了口气的慕小五紧接着又担心起来,祁焱明理是保护朔流方的安全,实则将是他们软禁了起来。
“不用担心!”
朔流方小声的在慕小五的耳边说了句,大方的拉过她的手,走进客栈。
慕小五撇撇嘴,这怎么不叫人担心。
安怀阳看着祁焱握了又松,松了又握紧的拳,心里为自己的主子感到十分的委屈。他知道祁焱在皇上面前跪了整整三天,甚至拿继位之事要挟皇上才换来的这一纸协议。却不料,王妃完全不顾主子的苦心。
“主子,您何不直接将事情始末向王妃说清楚?一直让王妃这样误会你,只会让她离你越来越远……”
祁焱仰手阻止安怀阳接下来的话,这些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她若心中没有他,说了也无济于事。
朔流方看着慕小五担心皱着眉头的样子,即使在王府,他也从没见她如此为她自己担心过,顿时心里有些欢喜。
“我说朔公子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慕小五跟着朔流方进了天字一号房。
“我笑了吗?”朔流方回过头来,一副茫然的表情。慕小五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她算是服了他了。
“小姐,我们现在可怎么办啊?”小七小声的嘀咕着。向北也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己的主子。
相比他们的紧张与担心,朔流方则是自在多了。
“放心吧,祁焱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
“可是,太子,我们被软禁的事现在不是明摆着了吗?”
“向北,你说,若是我在南夙境内有个万一,我父皇会善罢干休吗?到时,必然会兵戎相见。如祁焱所说,他的确是在保护我们的安全。我们何不接受他的这番好意。”
当然,以上这些话不完全是真的,前半句的的确确一语说中事件中的要害。后半句,却完全是朔流方说出来安慰慕小五的。而祁焱如此做的真正目的,应该不在于他,而是慕小五。由此可见,慕小五在祁焱心中的份量远远超出他之前的推测。而慕小五却不自知,若她知道了,又会不会跟他去北朔?后面的,朔流方不愿再去推想,就让他自私一次,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吧。
果然,如朔流方所想,慕小五已经松开眉头,放松了许多。而向北自然是知道主子的用意,但也如主子所说,祁焱此时也不敢拿他们怎么样。虽然南夙与北朔兵力不相上下,但真正打起来,此时,刚经过内乱的南夙,必然占不了上风。
潇河至平城只需一日的路程,但在祁焱刻意放慢速度的前提下,竟用了三天的时间,在慕小五看来,这可不像是祁焱的作风。但朔流方稍稍将路线改动了一点,绕了点路,这三天倒是过得另有一番滋味。就像是出来旅游,途中就像在野外露营一般,沿路的风景自然也是不错的,心情自然也好了起来。
到了平城,很快便与向南会合了。当然,向南看见祁焱与祁国士兵自然是有些吃惊的表情,但很快恢复了正常。
慕小五本以为到了平城,改走水路,祁焱便会带兵而返。但,事实却出乎她的意料。没想到祁焱留下安怀阳与几个武功较好的士兵,要求一路护送至锦城边外。而在几番推辞之下,朔流方也只能答应下来。
本想在平城四处遛遛的,慕小五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想早点上船,早日到达锦城,早点离开祁焱的视线。自从在潇河见到祁焱开始,不管她刻意回避或有意忽视,但她一直都知道祁焱的视线从未从她身上离开过。那么强烈势在必得的感情,那么迫切的压抑感,却是怎么忽视都无法做到完全不知道。然,慕小五明白自己对他真的不再有一点点异性间的好感了。
当看见豪华游船的时候,慕小五真想用手掐着朔流方的脖子问问他,凭什么他就能如此铺张浪费。好吧,就凭他是一国的太子,荣华富贵。
此船为楼船,可容下二十人,两层楼另加船仓。船仓内房间为船上水手船长休息之处,一楼为护卫兵休息室,二楼是朔流方和慕小五身边的人再加祁焱与安怀阳休息的楼层。
刚看见船的时候,祁焱对朔流方在心底是有几分轻蔑的。但,直到上了船检查全船之后,却是对其另眼相看。原本以为朔国太子也不过如此,只喜游山玩水,找了只不能承受风雨的游船,但没想到,船内兵器,远程投石器,远程射弓精良聚全。若真遇到水上抢匪,确能必胜。
由此看来,朔流方的能力比他想象的要强的多。
站在船头,看着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平城,慕小五也只好在心底默默的流着泪挥挥手,告别一天都没停留的平城。但,往朔流方指引的方向看去,喜悦渐渐展露在慕小五的脸上。
几只鸟儿被他们的船惊起,一翅冲天,追逐着晚霞,而远处的河面似乎已经与天边连在了一起,这景色,如幻,如画。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突然,慕小五便想到了王脖的《滕王阁序》中的这句经典名句。没想到诗中美好景色是真的存在。
“好句!”朔流方惊喜的看着慕小五,仿佛是刚刚认识她一般,“没想到,小五有如此好文采。”
“过讲了!”慕小五脸上一红,借用了名人的诗句,她确有些不好意思。来自现代白话文的她,确是怎么也作不出诗句来的。
突然,一道声音插入他们之间。
“本王的王妃,自然是文才兼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