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场景看的依贝目瞪口呆。十几个大箱子几乎塞满了大帐,随着士兵们一一打开,露出灿若云霞的丝绸、织锦、刺绣、珍珠、水晶、玉石……虽然活在王府,依贝也从来没见过如此之多又如此华贵的衣裙和首饰。
厉皓东满意地指着它们对依贝笑道:“如何?全是给你的,陛下很爽气。”
“给我?”依贝被吓着了。
“是啊,赔你的嫁妆,还嫌不够?”厉皓东轻晒。
“没……没有……”依贝一阵眩晕,结结巴巴不知所云,天哪,这么多东西,她就是一辈子也穿戴不完啊!从制作到不远千里运来,算算时间,想来他早就布置好的,他为何一面将她打入冷宫,一面又对她这么好?
厉皓东玩味地看着依贝迷茫的神情。这个丫头哪里知道,她曾经是他的诱饵,而他从来不欠人情,更不要说欠燕王的人情,损坏的,十倍赔偿,这是他做人的傲娇之处。不过,现在看来,小姑娘受宠若惊,这感觉不坏!她值得他这么做的,内心忽然涌起强烈的愿望,想立刻看到她焕然一新的模样,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会如何惊艳?
“还不谢恩?”厉皓东用眼色示意依贝。
依贝被点醒,慌忙朝手持圣旨的押运官跪拜:“长平谢陛下隆恩。”
押运官笑道:“厉将军战功卓著,第一次向陛下讨赏却是为了夫人,真是难得呀。”
“你够了,话这么多。赶紧好吃好喝歇饱了回长安。”厉皓东脸上微热,没好气地制止调侃者。
依贝猛然明白过来,王爷为什么在信里说“宠爱有加”。
待一室的人退走,厉皓东一把将依贝从地上拉起来,冷声道:“以后膝盖别那么软,用不着一直跪着。”
他踱步过去,挑了一套从内到外粉紫色系衣裙和一副水晶耳环,刚才的冷淡转换成了顽劣的笑容:“喂,女人一下子有了这么多漂亮衣服,是不是特别满足?”
依贝气他冷热不定,便故意清淡地说:“不曾,我觉得军服穿着也挺好看。”
“哦?那换上我看看,对比一下。”厉皓东不以为忤。
“这……”依贝只好接过来,想想,转身欲走:“我回去换。”
厉皓东却拦住她:“就在这儿换。”
依贝四下望望,大帐里除了一扇屏风隔开内室,并无其他遮挡。尴尬地站着不动。
“怎么,要我帮你?”厉皓东勾起唇。
“不要,不要……”依贝大惊,眼看情势比人强,只好羞答答动手去脱军服。好吧,反正他上次也从被窝里把她拖出来过。
厉皓东坐在椅子里,好整以暇地注视着她。看着她犹豫、害羞,耳根子越来越红,他脸上的笑意愈深。依贝抖着手,斗争了半天,终于决定不管那只窥伺的苍狼,一咬牙拔腿冲到了屏风后。
厉皓东看她躲到了屏风后面,不觉笑出了声。这个害羞的小女孩,受窘的样子还真有趣!等等,自己怎么会老是想欺负她呢……这样真的好么?
依贝手忙脚乱地换衣服,却没注意到,光线将她一举一动的剪影都映在了屏风上。
该死!厉皓东低咒一声,蜷紧了手指。移开目光,却又忍不住再度凝注。她确实身材很好,但这种春色在宫里比比皆是,比她更火辣的女人不是没有,他也不曾有兴趣多看几眼,怎么偏偏面对她,竟有些把持不住,像个傻小子一样偷窥呢!
当依贝从屏风后面出来时,厉皓东不由眼前一亮。顶级的绢丝和如云似雾的轻纱簇拥出一位绝代佳人,如同含羞待放的百合,清丽又不失妩媚,楚楚芳姿动人心魄。
依贝从未穿过这么高贵华丽的衣服,本来就不太自在,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灼热的目光,更加忐忑,忸捏地小声问:“是不是……不好看?”
明明很惊艳,可是,他不想告诉她。收回目光,托着下巴沉吟道:“凑合,还差那么一点点。”
“嗯……”依贝难为情地低下头,唉,她就知道,贫贱丫头,肯定驾驭不了王宫贵族的行头。
“过来!”厉皓东对她招招手。然后,将依贝按在了椅子里。打开桌上的妆奁盒,他对着她的脸端详片刻,取出眉笔,熟练地开始描画。
“这套衣服和耳坠颜色偏冷,你的眉色需要稍微加深。”画好了眉,又用手指沾着水粉,在她脸颊轻轻晕开。
“你……怎么会这些?”看到他娴熟的动作,依贝吃惊地问。
他正蘸了朱红往她樱唇上抹去,闻言随口答道:“以前住在宫里头,姐姐妹妹多了去,别说练手,看都看会了。”
依贝顿时很不是滋味,表情垮下来,小嘴也扁下去,推开他的手,没好气地说:“别碰我,我不是你姐姐妹妹。”
厉皓东一怔,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却眼神一亮,愉快地笑道:“你这口气,听起来像个妒妇。”
“……我才没有……”依贝红着脸扭过身,把妆奁盒拽到自己手里,不许他再染指。
“别人能帮,就是不要我帮,是么?”厉皓东点点头,慢吞吞地问。
“谁说有别人?我都是自己画。”依贝不屑。
“真的?”他抬眸看着她,眼睛里堆满笑意。
“当然了,没骗你!”依贝翻了个白眼,自己按着唇红。
“……好像不对……”
“什么?”依贝停下了动作,犹疑起来。
“翁主,你的婢子也太懒惰了吧,连妆都不帮你画,你没赶走她?”厉皓东忽然倾身向前,悄声低语,并用一种古怪的笑意研究着她。
啊——依贝手一抖,妆奁盒掉到桌子上,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你……你说朱嫂……她……她……”
“她死了。”
“是……对……所以……我习惯了自己……”依贝声音微颤。
“好,那么你现在就学会习惯……我。”厉皓东说着,暧昧地挑起一抹胭脂,抹在她娇艳的红唇上。
“不要!”依贝扬起手背就要去擦掉,一想起他所说的莺莺燕燕的画面,心里那股气直窜上来。
厉皓东一把擒住她的手腕,目光收缩,“你再说一遍!”
“我说,不要你碰!”依贝倔劲上来,大声道。
依贝颤抖地呜咽一声,声音滚过喉间,却被他的吻堵在了口腔里。
感觉到他气息的侵入,他的舌头捉住她的,卷起,温柔又霸道地吮吸,依贝只觉天旋地转,浑身都失去了气力。天啊,他这是在吻她吗?关于男女之间的吻,依贝只是在年纪大的家仆们打情骂俏时听说,从未真的体验过。青涩的她根本不懂得如何回应,只是涨红了脸,屏住了呼吸,随他索取。
可是,好奇怪,为什么他的唇舌像有一种魔力,让她身体发热,醺然欲醉,快要融化掉一样……依贝既慌张又新奇,一任意识正悄悄溜走,却无法抵抗。
“你不懂要换气?”厉皓东放开她,看着她憋得通红的脸蛋低笑,“焉支山的胭脂味道不错。”
他只是想尝尝胭脂?这是他和姐姐妹妹们玩乐的手段?依贝突然恼羞成怒,手臂被制,她猛地一抬膝盖,对着他的腰一脚踹过去。
依贝这个月的长跑可不是白练的,这一脚踢得厉皓东退出去三步,疼得咧嘴。
“讨厌……你轻薄我……”依贝水眸泛红,奔逃出营帐。
厉皓东没有追赶,手撑着门框望着她仓皇而去的窈窕背影,无奈地甩甩头。没有了顾忌,他面对她,一次又一次失控……
依贝跑回自己帐中,一头趴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埋了起来。一定是疯了,竟然敢打将军……不对,还是她的夫哦。可是,谁让他欺负她,依贝越想越委屈,小声抽泣起来。一边哭,脑海中却怎么也抹不去刚才的记忆,明明是轻薄浪荡,可是他的唇、他的热度、他的气息,却令她心潮澎湃……
依贝想想又恨自己不争气,不过厉皓东并没来找她。只是派士兵把那些衣服首饰都给她搬了过来。到了晚上,依贝饭也没吃,哼,明天不去跑步了,也不给他做好吃的!她赌着气,辗转反侧到很晚才睡着了。
第二天,身体内的时钟还是让她在晨跑的时间准时醒来了。依贝认命地起床,面对满满的衣柜,她选了一件紧身猎装,换了一双软牛皮绣花靴子,精神抖搂地出了门。
来到每天约定的地方,却没有看见厉皓东的影子。蓦地一想,军营似乎格外安静呢。这时,一个小军士对她挥挥手跑过来,“夫人,将军让我在这儿等您,他不能来了。”
“为什么?”
“军情情急,将军半夜就带人出发了,没有打扰您。”
“啊?他去哪里了?很危急吗?”依贝着急起来。
军士摇摇头,表示回答不了她的问题。依贝转身:“你不知道,那我去问问李校尉。”
“夫人……李校尉跟将军一起走的。如今大营里,只剩不到一半的人了。”
依贝顿挫地停下了脚步。
朝阳在远方,那棵树也在远方的天际线,依贝遥望了一会儿,迈开步伐,一个人向前跑去。风扬起她长长的黑发,轻盈而矫健的身影像跃动的羚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