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野囚林里,像它这样的生命其实不少,我觉得它们有些像虫类,可它们和虫类又很不相同,因为虫类需要像我补充养分一样吃食物,它们却不需要。它们只是静静的呆在其他生命体内,又或者如方才这只一样安静的呆在石头、泥沼这样的地方里,我没见过它们吃东西,我甚至没有见过它们动,可是我却觉得它们应该是有生命的,以前这些想法只是我的猜测,但现在这小东西证明我的想法果然没错。”绿萝的话说得越来越有模样,这时已经说得很流畅,不再有之前那种顿顿挫挫的感觉。
“你说它们……”潘云的眉头拧成了麻花,“在野囚林里还有这样的东西?”他闭上眼睛,回忆着方才与绿萝的深入交流,绿萝意识里的图像一幅幅从潘云的记忆中被翻检了出来,一些奇异的生命出现在他的意识内,朦胧、混沌,却又好像极其自然。
绿萝点头。
“它们像虫子?”潘云虽是在问,但语气里已经没有多少疑问的意味了。
“或许应该说像甲虫。”绿萝说道,“我想起来了,其实很久以前我曾经见过有人类进入野囚林来寻找它们,但是,或许是那些人不走运吧,他们虽然也捕获到一只,可是却没能留下它。它就好像水里的泡沫一样,‘噗’的一下,便消失了。”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一物!”潘云眉头紧锁,表情看起来很是沉重。
绿萝仿佛也明白了潘云的意思,试探着道:“心魂亮甲虫?”
潘云点头。
绿萝得意的抖了抖身上的枝条,说道:“原本我根本不认识这东西,可是你这么一说,我脑海中便形成了它的概念,真的很神奇。”
潘云明白它所说的情况,这就是他们那种深入交流的产物。对于绿萝来说,那神奇的流光在它的意识中也只不过是一种普通的虫子,如果它没有和潘云有这一次交流,恐怕它这一辈子都不会留意这东西,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有了潘云交流给它的知识,它立刻从自己的描述中联想到了人类——尤其是人类符师——特别在意的这种奇异生命。
心魂亮甲虫的虫卵是制作心符的主要材料,符师每一次晋升都需要用到,适时,利用心符便可以在新开的心窍中刻印一道强大的心魂符咒,至今还没听说哪位符师肯放弃这种天赐良机,不在心窍中刻印。
可是心魂亮甲虫虽然并不少见,但想捕捉取卵却十分艰难,尤其是想要获得与自身属性相合的虫卵就更不容易了。是以没少有人打它的主意,就有人想到将其捉回去养殖的办法,甚至连心魂亮甲虫的宿主都一同捕捉的事情也没少干,可是人们终于在一次次失败后发现,这种奇异的生命很是骄傲,想要养殖它,难度几乎可比登天。
它一旦发现有人对它有所企图,便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自杀,就是绿萝描述的那种瞬间如气泡一般冰消瓦解的情形。因此想要捕捉,便只能在它自杀之前控制住它。可这也注定不能留下活口,只能杀之取卵,然后炼制心符。
而捕捉它的宿主则并不靠谱,因为如果不将宿主彻底杀灭,人们根本无法发现心魂亮甲虫的存在。如果是寄生在矿物或者草木中的也一样,只有将那矿石或草木完全粉碎,才有机会发现它的存在。这样一来,碰运气的成分就太大了,故此又堵死了这条路。但还是有聪明人做到了这一点,利用心魂亮甲虫也有求生欲望这一因素,在杀灭它宿主的时候,留出一线生机,让它逃出生天重新寻找宿主,待它完成寄生又尚未完全恢复状态的一刻,立即出手将它的宿主捕获,弄回去养着。可最终这些聪明人也没有成功,他们低估了心魂亮甲虫的生存智慧。心魂亮甲虫有一个奇异的特性,那就是在重新寄生宿主之后,立即在新宿主体内进化,变成一种类似虫蛹一样的东西。它就以这种形态在新的宿主体内生存,如果在这时将它取出杀死,根本得不到虫卵。后来经过专擅炼制心符的符师们研究多年才骇然发现,它们居然已经将卵产在了新宿主的体内,人们想要将它取出,就不得不完全破坏它的宿主,自然也就将那卵一并毁坏了,可是如果不毁坏宿主,人们又根本没有办法取出此虫,更别提那被它们产在宿主体内的虫卵了。
这成了符国炼道符师界的一道千古难题,至今也没有听说有谁将之破解。
听了绿萝的描述,现在潘云几乎可以有七八成把握,方才那道流光就是寄生在石像里的心魂亮甲虫。此虫本身并没有多大杀伤力,对于它,潘云自然没有什么畏惧。可是好死不死,它这次转换宿主却钻进了无衣体内,而且还是额部,这可就危险了。且不说它到底吃什么符师界还尚无定论,潘云不敢肯定它对无衣的脑子没有食欲;就算它不以实物为食只吃天地灵气,可此虫在转换宿主后,必定会化蛹产卵,它将卵产在无衣脑中,这也随时有可能要了她的性命!
潘云心中焦急,却只能干瞪眼,没有办法。人们对心魂亮甲虫这种奇异生命的了解,还仅仅停留在利用它的虫卵来炼制心符的阶段,实际上对这种奇异生命的生活习性、智慧高低、个性喜好都几乎完全不知,就更别寄希望于有前人能记载此虫寄生在人体内会发生什么了。故此,面对这种情况,潘云找不到任何可以参照的先例,可谓一筹莫展。
他心疼的看着无衣娇艳绯红的俏脸,她白皙的脸上显出一韵韵酡红,额头上却连一点被蚊虫叮咬的痕迹都找不到,看不出那心魂亮甲虫是从何处钻入的。他看着她微微皱起的纤眉,她这一刻仿佛正因身体的伤病而痛苦,又仿佛正在做着一个让她无法醒来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