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云心知不好,当下狠狠咬了一下舌头,强行令自己清醒过来。狼王高高跃起,一双蒲扇般大小的狼爪自上而下的向他拍来,已近在咫尺。
潘云情知若是被它这一爪拍实,他自己实是十死无生,可他临危不惧,眼中忽现慑人光芒,浑然不顾狼王拍来的巨爪,手中短匕继续前刺。凛冽的刃芒喷薄而出,只是他这次取的已经不再是狼王眉心,而是它的心口。
两强相争勇者胜,一人一狼都施展了以命搏命的招数,双方这时比拼的已经不再是速度与力量,而单纯就是勇气。看谁更加惜命,更早一步撤回攻势改为躲闪。狼王那锐利的双眸直盯着潘云的双眼,双方的目光仿似在空中交汇,凭空交击出一道厉闪。狼爪越加逼近,但潘云目光中没有半丝畏缩,只有一往无前的勇武,狼王也毫不示弱,顶着那短匕放出的刃芒狠狠拍击而来。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缓慢,双方就这样无限度的接近,却又好似永世也不会交锋。刃芒距离狼王的胸口只剩一寸,而狼王的巨爪距离潘云的脑袋也只剩下寸许,双方如果继续下去,谁也不会讨得好处,最终的结局必定是两败俱亡。
就在这时,狼王的目光终于发生变化,取锐利而代之以敬畏。
它眼神变化的同时,身体也瞬间动了起来,只见它猛然收回拍向潘云脑袋的狼爪,改拍为横扫,扫向潘云手中的短匕,试图将其拍击改变方向,使潘云这必杀的一招,转而击空。
在这一场短暂的对峙中,潘云终于在勇气一项上胜了狼王一筹。不过这也是因为狼王体力充沛、布置缜密,情势上与此刻的潘云不可同日而语,自不愿在这里与潘云同归于尽,也可以理解。
但潘云战斗经验异常丰富,得了这一招先手,又岂肯让狼王扳回局面?只见他无视狼王横扫来的狼爪,身体不退反进,好似非要将自己的脑袋送给它拍似的前冲而去。
潘云的攻势早已成形,而狼王的扫击却是临时变招,又哪有潘云迅捷?一寸的距离眨眼便至,短刃的刃芒立时刺入狼王心口。
狼王吃了一惊,没想到潘云会拼命至此,当下也顾不得狼爪的扫击了,更顾不得身为狼王的体面,直接在空中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横向旋转身子,并同时发出震吼,招来一股狂风吹动自己身子凭空旋转起来,堪堪躲开了刃芒的这必杀一击。
狼王身体失去平衡,落地打滚,在地上卷起大量枯枝烂叶,弄得自己狼狈不堪。不过身体上的狼狈,还远远比不上它此刻心中的惊惧。它纵横野囚林多年,统领狼群,身经百战,却从未遇到潘云这样不要命的打法,说实话它已经萌生退意。
但潘云完全没有给它这个机会,一击未能毙敌,下一招便接连施展而出。只见他翻身横跃,双腿轻轻一跨便骑在倒地的狼王背上,短刃抵住狼王的喉管。
只要他再轻轻一挥,便能立即取了这头狼王的性命,但他却没有这么做。不是不能,而是不可。另一边厢的群狼在失去潘云这一主要目标之后,继续冲上粗大树藤,两头野狼已经将它们的狼爪按在无衣身上,只要再进一步,便可用它们的利齿要了无衣性命。
双方立即又变成了相互对峙的局面,狼群获得了无衣这一人质,而潘云则拿住了狼王的命门,不管是那一方先动手,对方都势必会马上动手,取了人质性命。
群狼智慧不低,但只要狼王不死,便不敢做出不利狼王之事,不敢在狼王性命遭遇挟制的时候,弃之不顾。
两方就这样对峙着,但潘云面对的形势却要比狼群危急得多。因为狼群数量庞大,在他的感知中,至少要有二十几头,除去被他斩杀的四头不算,也不是现在的他可以对付得了的。现在他擒住狼王,却不能确定其他野狼真能任由他挟持,而不对无衣动手。但他不得不这样做,因为做了毕竟还有些许希望,如果不做,就连这点希望都没了。
从目前的结果来看,似乎群狼对此还算有所顾忌,可潘云感知入微,从那些野狼凶狠的目光与急促的呼吸中,他能够感觉到它们实是跃跃欲试。它们的目光全都集中在狼王身上,只要它给它们一个眼神,无衣或许马上就会香消玉殒。
狼王发出低沉的嘶吼,似乎在发泄心中的不甘。在它的筹算中,潘云此刻应该已经没有什么体力留存,它绝不该被潘云拿住。可它没想到双方第一个照面拼的就不是力量与速度,而是勇气,它竟在这一项上败给了潘云,而且败得一塌糊涂,让他在第二招便拿住了自己。这不能不说是狼算不如天算!
就在此时,一声长叹在潘云与群狼耳畔响起,不由得让他们全都心神一震。群狼和潘云都不由自主的骇然四望,可是却没有任何发现,就连潘云已经入微的那种奇异感知境界,也没有任何发现,这让他不由得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这声叹息,他感到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旋即他忽地想起,这不正是之前他曾经发现的那种完全不同于人类的生命律动曾经与他作过的交流吗?
这叹息似远似近,仿似在耳边响起,又好像来自野囚林的深处,他不敢确定这声音对他没有敌意,但他可以肯定,它应该也没有多大示好的意思。
一声叹息过后,林中仿佛又重归宁静,但包括潘云和一众野狼在内,对峙的双方都知道有“人”在旁窥伺,自然不得不分出心神暗暗留意。
“咔……咔……咔……”周围的林木似乎发出了轻微的声响。刚开始这些声响还微不可查,可渐渐地,这些声音变越来越大,到后来,伴随着周围树木的轻微震颤,整个大地好像都开始随着这声音缓缓震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