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您看这地以后就归您管了,这清洁的活啊,我看您就亲自抓抓?”我说这话有两层意思,刘全顺新来咋到的,不趁机笼络人心,以后怎么管底下的人?要是有那些煽阴风点鬼火的人挑拨几句,岂不是连脚跟都站不稳?这是其一。其二,我毕竟不是本地人,我对他乃至徐娅都不了解,谁知道他懂不懂管理?万一是个只懂技术不懂套路的旱鸭子,我就是给自己找绊子了。
他答应得很爽快:“好。”我露出笑容,识实务为俊杰,如果他倚老卖老,我还真要考虑考虑怎么用他。
“大伟,门口的那些人你大部分都认识吧?”徐大伟犹豫了下,点点头,“可是,”我没等他可是下去,“那好,你现在就陪刘老一起去挑几个手脚利落的来。”我转头冲刘全顺笑笑,“刘老,择日不如撞日,反正现在就有现成的人,就今儿个开始怎么样?晚上我请您喝点小酒?”我瞥眼徐大伟,“还不陪刘老去看看?”徐大伟咧咧嘴,似乎很不乐意我的安排,但是他还是跟着刘全顺一起走了。
“田总是有话对我说吧?”田海波摸出根烟点上。
“恩!”我赞许地冲他点下头,“工厂要进行竞选,贮备科科长的位置我可看好你。”我到山东后几乎没有喘息的时间,我不知道田海波属于哪边的人,我也没有缓冲的时间去了解,而目前这么复杂的局面,我只能是争取一个算一个。
他扔掉烟,不冷不热地说:“谢谢田总的信任。”
我慢慢地眯起眼睛,看来不见鱼饵他不会撒网,“贮备科负责厂里所有原材料的采购和供给,相当重要,一般人我还不敢交给他管。”本来我打算把出库的权利也归到贮备科下,可是,我怎么能期望一个在社会上呆了近十年的人还保持着军人的精神?
“是吗?”他两眼发光,“谢谢田总,我会好好干的。”他两脚并拢,朝我敬了个礼。
我一点都不感动,他敬的哪里是我,他敬的分明是权利后面的利益。我突然失去和他继续谈下去的兴趣,出库权还是交给苏阳吧,反正他这厂长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做点实事好。
“那就好。”我正不知如何继续话题,远处传来嘈杂的说话声,是刘全顺和徐大伟带着人回来了。我默数了下,人不多不少,四个,我冲刘全顺竖起大拇指。
“好好干,干得好我不会亏待你们的。”我看了每个人一眼。
现在厂长有了,技术、检测、贮备都有了,就差办公室主任、财务出纳和管仓库的——我记得那天我问荆海澎工厂的人和乌开来等有什么关系时,其他人他都说得很清楚,唯独说到财务这块,他腮帮上的肌**跳个不停,这几天忙我给忘了,一会我得找徐大伟问问。
“仓库这块,你们有没有好的人选?”我明是问田海波和徐大伟,可是我的眼睛一直看着后者,我知道他一定会推荐老张头,但是“仓库重地,严禁烟火”这么大的字面前他还敢抽烟,我能把仓库交给他吗?
徐大伟显然明白我的意思,他摸出烟扔给田海波一根,自己也点燃一根,“田总觉得谁合适,谁就合适。”这句话明显带着情绪,我暗叹口气,他看来不适合做管理。
“田科长,带我到厂里其他地方看看吧。”我没有看徐大伟,“大伟,你就在车间这,看刘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就帮下。”
我突然如醍醐灌顶明白了为什么以前在李德那做事,我总觉得拳脚施展不开,不就是因为所有的游戏规则都是李德定的,我就是有天大的不满也不得不执行吗?怪道世人都争着斗着要做总,不就是想自己制定游戏规则,而不是别人定好规则自己来执行吗?
“田科长,我们工厂管财务的是荆主任什么人吧?”我试探性地抛出话题。
“您还不知道啊?”他笑得像只山鸡,“他是荆主任的老婆。”
啊?我大吃一惊,“他老婆?那荆主任,”
“他是柳总的大表哥,这您早知道了吧。”
我满嘴苦涩,那个在我面前额上常冒汗的荆海澎是柳翰的大表哥?完蛋,我对他那么苛刻,怪不得柳翰总是反对我管工厂。不过,我阿Q式地安慰自己,至少财务和办公室不用*心了,荆海澎不是说办公室主任是财务主任的亲弟弟吗?换句话说办公室主任就是柳翰大表哥的小舅子。刘全顺说的不错,我在工厂搞竞选简直是多此一举,最多是蒙蒙工人——现在不是还没进行竞选,结果就已经出来了吗?我忽然觉得很累很累,我就像没有士兵、自己在冲锋陷阵的光杆将军,既没有稳定的内援,也没有可靠的外援。
“我是傻瓜。”我恨恨地骂自己道。
“什么?”田海波疑惑地看着我。
装吧,装吧,我拉下脸,裹紧外套朝前面走去,现在放手就是认输,我就算傻也要彻底地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