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万事俱备,就欠“钱”了——更换设备先做八万打算,加上车间整改、原材料购置、所有职工一个月的工资,还有应酬及可能的广告投放,我烦恼地抓抓头发,三十万?我抓起桌上的电话,“翰哥,现在在哪?”他那边很吵,我没听清楚他说的地方,我也没心思听他说在哪,“我现在需要二十万。”
“行啊,”我心里大喜,十万块钱我找妈凑凑肯定能凑到,“你找财务直接要。我跟王科长交代了,你现在是总经理,你说的话、你签的字都有效。”
财务?柳翰难道不知道现在公司只能拿出几千块钱吗?“噢,知道了。”我“啪”地把电话扔回电话机上,这没有危机感的家伙!
怎么办?没钱我改个P的革!
我走到窗户边,推开窗,一阵冷风倒灌进来,我忙不迭地关上窗,钱啦钱啦,要是可以抢银行就好了,银行?我眼睛一亮,我那套住房已经提前还完贷款,虽然只有**十个平方,可照市面价卖个三十几万应该不成问题。
“余霜,我,田丽。”我没敢给妈打电话,“你帮我去问问,看有没有人买我的房子。”
“你疯啦!”她似乎被我吓了一大跳,“好好地卖什么房子?难道,”她在那边笑得很暧昧,“难道你郎情妾意地不想回来了,所以……”
“什么呀?”这丫头胡说什么啊,“不是啦,是我现在需要资金投放到生产中。”
“啊?柳翰不给你钱吗?”她义愤填膺地说:“我找他去!怎么把老婆娶了就变成葛朗台了?”
我羞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我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别管那么多,帮我找人买房子就是了。”
“不是吧?真卖?”
“是的,姑奶奶。”
“嘻嘻,乖,一会给你买糖吃。”我快晕了,“你怎么不找李德商量商量?好歹你为他卖了几年命。”
找李德?我那么傲气地离开,这才多久……岂不是让他看笑话?“不行。”
“那找邱大妈好了。”她在那边笑得怪里怪气的,“你走后他不知道问了你多少次呢。”
“邱大妈?”我一下醒悟过来,肯定是邱大志,这余霜还给人起外号,“你帮我问问,我会按行规付利息。”
“行规?”她好像发现新大陆地叫起来:“快快,告诉我行规是什么?”
我对天翻下白眼,这姑奶奶,“就是一年两分息了。”
“两分?”我可以想见她的眼睛鼓得大大的,“你准备借多少?”
“二,三十万。”
“到底是二十万还是三十万?”她算了算,“天啦,这就是说一年后你得还他三十七万二?”她马上否定地说:“不行!太高了,这邱大妈怎么这么黑心?”
我不得不佩服她的缠字功,“他还没借给我钱呢。”
“对哦,”她笑嘻嘻地说:“我帮你谈去,他敢要这么多利息,我就不认识他了。”
我有点想哭了,我这等着米下锅呢,她还在那边耍小性子,“没关系了,我急着要资金改革工厂呢。”
“改革工厂?工厂怎么了?”完了,这下不解释得清清楚楚是过不了关了,我只好大致把情况说了下,“这么回事啊,行,我现在就去找邱大妈。”她犹豫了下,“我晚点给你回电话,”她似乎看了下时间,“无论成不成,七点前我都给你回电话。”
眼泪滑落下来,除了谢谢我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话来表示我的感激,“谢谢!”
挂掉电话,我的脑子有刹那变成空白,现在除了等我还能做什么?我打开竞选通知,可是就像有无数蚂蚁在我脑中穿行,我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我猛地站起来,这么干坐着太难熬了,我不如去找刘老说说,或许有意外的收获。
我把我准备在工厂进行竞选的思路大致说了下,刘全顺叹口气,笑笑,“你这是文商啊。”言下之意有点不以为然。
我跟着叹口气,“不这样做,某些人就不会离开,”我睃了他一眼,“没有空缺我怎么安排刘老您呢?”
他愣了下,可是他马上嘴角带笑地问:“田总以前是做行政工作的吧?”
我不置可否,“怎么?”
“阶级斗争学得不错。”他眯了眯眼,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我苦笑了下,我也想谁都不得罪地就办好事,可是利字当头,我肯让别人不一定肯让,哎,为什么想做件事就这么难?
出门的时候,外面在下小雨,我仰望天空,我为什么非要去做这个改革?我想证明什么?我需要证明什么?
“田总,在下雨呢,快上车。”徐大伟从车里钻出来,拉了我一把。
田总?就为了这个总字吗?或许我只是想证明我是个有能力的女人,可是证明了又怎么样?我突然感到很累,累得想趴在地上睡会。
“圈圈圆圆圈圈,天天年年天天的我,深深看你的脸,生气的温柔……”包里传出《江南》,余霜?我忙不迭从包里掏出手机。
“余霜,喂喂,”怎么没声音?我挂掉电话,立刻回拨过去,“对不起,您拨的用户正忙。”正忙?搞什么鬼?我继续拨她的电话,“嘟嘟嘟……”占线?一股无名火从我心底窜出来,她明明知道我在等她的电话,还和别人闲扯?
“喂,”
“姑奶奶,你终于接电话了。”我浑身发软地靠向座椅,才由愤怒聚集起来的力量一下消失殆尽。
“嘿嘿,我刚联系上邱大妈,怕你着急就忙给你打电话,可是你那边一直占线。”我快晕了,她居然倒打一把。
“他答应了吗?”我没有心思跟她兜圈子,明天就是工厂关门的第四天,竞选的事不能再拖了。
“答应了。”
我捏紧手机,喜悦的泪水立刻雾了我的眼睛,“他真答应了吗?”
“当然答应了,不过,”
我的心悬上了半空,“不过什么?”
她嘻嘻地笑起来,“不过他现在在外地,大概要明后天才回来。”
感谢上苍!我在胸口画了个十字架,“谢谢。”我沙哑着嗓子说:“明天我就给你寄借条过去。”
“恩,记住写上息钱是一分。”
“余霜,”如果她在我面前,我一定狠狠地亲她一下。
“加油,你是个有能力的人,一定会成功的。”
人生得一知己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