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千黛起身走到后院的时候,正看到之寻的侧脸,鼻梁高挺,仿似神像一般优雅,他的手中,握着一枝怒放的红莲,背后是漫天花雨,纪千黛忽然产生了一种幻觉,那人,原不是这真正世界的人,而是仙。
若不是那跪在眼前,哀声求饶的侍女,一切就会更加和谐。
“殿下……殿下我求求您……这是您的孩子啊!您怎么能这么忍心?!”女子面容姣好,原本气质高华,现在却毫无形象可言。
“小雪,那是谁?”皱眉询问身边的侍女,纪千黛仍裹着睡袍,赤足,小巧洁白的脚踝坦露在外,小雪正在手忙脚乱的为她梳理头发。
“是海棠姐,原本是殿下的贴身侍女,不知怎的有了殿下的孩子,现在……”猛地想起了自家主子和之寻不同寻常的关系,连忙住口。
纪千黛脸色如常,她原本就该知道,对于他来说,这些事情都是正常的。
“孩子,还是你自己?”同样温柔的声音,却是没有一点温度,修长的手指抚着红莲,之寻眯起眼睛。
“殿下,殿下,求求您,求求您……”女子抬头绝望的望向他,满面泪痕,双手紧紧攥住他的衣角,“求求您……”
厌恶的退后一步,之寻看都不愿再看一眼海棠。
“自己解决,不然我会让人来帮你。”身边的侍卫面无表情的迎上前,挡在海棠面前。
“殿下!殿下!”深知自己已无望,女子凄声唤道,“殿下!如果海棠必死无比,请您亲手杀了我!求您!”
“拖下去。”面无表情的抚着手中的红莲,之寻冷声吩咐。
“之寻!”再也看不下去,纪千黛冲上前去。
“起身了么?”那人得笑容,一如既往地温暖,随手整理了一下她的睡袍,“你先回去,我处理好事情就去找你。”
“之寻!听我说,那是你的孩子啊!是你唯一的骨肉!”一把将他的手甩开,纪千黛指着海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虎毒不食子啊!”
“小黛,你不要管,好不好?”看到纪千黛去搀扶海棠,之寻皱起了眉头。
“我不管?这孩子就……”话没说完,腰部尖锐的疼痛打断了她,“啊……”殷红的鲜血汩汩渗出,渗透衣物,触目惊心。
纪千黛难以置信的望向海棠,那女子的眼中满是阴毒,“殿下……您怎么会对这女子如此温柔……为什么?!”
“拖她下去!”之寻急跨两步,将纪千黛抱在怀里,小心翼翼的不去碰那深深刺入身体的匕首,“我再也不想看到她!”
“殿下!殿下!求您!”女子嘶声的呼喊回响在院中,纪千黛脸色惨白,紧紧捂着伤口。
“之寻……”
“别说话,我替你疗伤。”
“之寻,”她轻轻笑道,“不要这样自甘堕落好不好?”那人的脸颊白玉般光洁,如同天神一般俊美,却没有一颗同样洁净的心灵。
“我不堕落,我喜欢你。”他的唇轻轻在她脸上磨蹭,“小黛,我不允许你有事。”
“之寻,”强忍着剧痛,纪千黛打起精神对他说,“喜欢一个人,不是这样的,”她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你会很想见他,但当真正见到他时,却又会想要躲起来,他会让你这里疼痛无比,同时又开心无比,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她苍白着脸微笑,“当你看到他的时候,心会跳的很厉害,就象这样。”
怦怦,怦怦,这种感觉,在那个人面前,也曾有过,只不过现在那个人,该是在筹备自己的婚礼了吧……
“喜欢一个人,你不一定想要亲近他,但你一定会想要这样。”她努力撑起身子,吻上他的唇,轻柔而不含任何**,之寻的眼睛惊讶的睁大,纪千黛立刻离开了他的唇,瘫倒在他怀里,“之寻,你是这样的么?”
无言的用力抱住她,之寻俊美的脸上现出一丝复杂的表情,“你先不要说话了,我替你治疗,好不好?小黛,我不允许你有事,你绝对不能有事。”
那把匕首,一定是深深的刺入了肾部,纪千黛苦笑,疼痛已经麻痹,她已经没有任何感觉,只静静注视着那人焦急的样子,眼前一黑,沉入了昏迷当中。
太医急急赶来,为她会诊,之寻对她的身体情况再清楚不过,她之前曾因为受凉而大病一场,眼下身子尚未完全恢复,又受到了这样的伤害,让她怎能承受的住?!他焦急的在屏风外走来走去,小黛,你绝对不能有事……
纪千黛感到自己浸在冷水中,右臂上的火凤凰却钻心的疼痛,并且在剧烈烧灼着。她不由自主地感到激烈的绝望——
那是什么真相被揭穿后,自内而外的绝望,铭心刻骨。
她忽然想起,那个夜晚,自己在空无一人的公园中,多想薛佑司,他是个精明能干的英俊男子,只是,他永远猜不透女子的心思。
人们都说,大少爷在遇到任何有关小姐的事情时,智商都会变成负数,他对她完全没有那些与平时女子交往的浪漫,但是她就是喜欢,他们外形最为相衬,他们有着无敌的背景,他们本应是最美好的一对,在英国举行婚礼,享受着马尔代夫的蜜月旅行,接着去环游世界——
假如他们不是亲生兄妹的话。
他总是在她生气时手足无措,在她开心时却没反应,他们两年没有见面,所有人都知道纪千黛多么的想念他,连刚刚懂事的小孩都会在看到他的消息时,对纪千黛灿烂的笑,只有他不知道,他永远不知道。
佛说前世无数的回首,才能换来今生的擦身而过,他们的相遇原是前世住定的情缘,只是发生在了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错误的身份。
那一晚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她至今都没有忘记,那是他第一次表现出来,只是纪千黛已不是当初那个可以随便哄的小女孩,两人一个不会表达一个过于激动,现在想起来,即使是想要重温,也不过是个梦了。
身体毫不灵活,腰部的疼痛感蔓延而上,迅速侵蚀了她的神经。
这一次,她真真正正的毫无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