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千黛做着很古怪的梦,她梦到自己变成了一只鸽子,之寻喂给它珍馐美食,却在它的脚上拴上了铁链,对着它邪恶的笑,忽然,他变成了一只鹰,伸出尖利的爪子要去抓它,它不停的逃,却逃不出铁链的束缚,它的羽毛在挣扎中掉了一片又一片,眼见鹰已经到了眼前,它绝望的闭上眼。一双手将它捂在了手心之中,那人一身白衣,面容阴柔,它一颗心揪了起来,那是之晨!可是那人握着它的手却轻柔的似曾相识,那双勿忘我般温柔的眼睛,居然是雅文!而一张天大的网,却在此时忽地落在了他们身上,遍布尖刺,雅文痛苦的挣扎着,却被刺的遍体鳞伤,鹰同样被束缚在了网中,怒声尖叫着。
她忽然又变回了自己,被雅文紧紧拥在怀中,以自己的身体为她遮挡着尖利的刺,她转头,彷徨无措,那一个刹那,她看到了神祗,天神湛蓝的眼眸一眼望不穿,那只破灭左手指向她——
无形的箭疾射而出,刹那间穿透了她的心脏!
心痛的无以复加,纪千黛从梦中惊醒。
一身冷汗。
阴暗的地牢潮湿阴冷,却并不肮脏,也没有奇异的昆虫爬来爬去,她轻轻咳了两声,双手抱住自己的膝盖,瑟瑟发抖,她不听雅文的话,跑进青楼,之寻去寻她,她却躲了起来,然后被那个人锁入了地牢,那个人,有着湛蓝的眼眸,以及右颊上一朵怒放的蓝色妖姬。
几天之中,这是第三次昏迷,当纪千黛悲哀的发现自己昏迷againandagain之后,抬头仰望四十五度角方向狭小的窗,这一次的待遇比前几次都要好,什么叫做得到别人的重视?就是像现在这样,手足都被铁链拴着,就连脖颈上也系着一个项圈——
等等,项圈?纪千黛更加悲哀,想当初自己给爱犬戴上柔软皮项圈时还心酸的不得了,生怕将爱犬长长的毛磨掉了,现在自己居然就受到了这样的待遇。简直是……
没等她想完,一道强光就从狭小的窗外射了进来,正射进纪千黛茫然睁大的眼睛。
“啊!!!”纪千黛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呼,被铁链拴住的手惶急的敷上自己的眼睛,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她的眼前一片黑暗,肿痛的厉害,视神经连着脑神经,眼下她不由自主的流着泪,脑神经也在隐隐作痛,纪千黛咬住牙,摸索着站了起来,铁链在身后悉悉索索的响着,凭着刚刚的记忆,一步一停的向门摸去。
若是现在还不喊人治疗,这双眼睛,怕是没救了。
不管一个人多么坚强,在遇到关于自己身体情况的时候,总是会束手无策,眼下就算纪千黛向外喊人,又怎会有人来救她?不过现在的她已经想不到这方面的问题了。
小窗外射进的光芒渐渐减弱,地牢内又回复了初时的阴暗,只不过纪千黛看不到的是,一个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轻移脚步,走到了自己的面前,而她的手,还在微微前伸着。
光滑的触感让她登时怔了一怔,顺着手中柔软的布料向上摸去,那人的脸颊突兀的接触到了自己的手指,纪千黛触电般的放开手,“你是谁?!”刚刚明明没有人的!怎么会突然出现这样一个?!
修长的手指迅速握住她慌乱的手,那人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没事总向窗外看什么,不小心弄坏了自己的眼睛,我可医不了你。”纪千黛浑身剧烈的一颤,听声音,居然是那个神秘的男子!即使她现在无法看到那人的样子,也可以想象出来,那人脸颊上妖艳异常的蓝色妖姬,似乎还在自己面前晃动着,前一秒还在温柔的对自己说话,下一秒已经面无表情的将自己投入了地牢。
“你……你是谁……”她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并且惊恐的几乎哭出来,眼前一片黑暗,无助的让她几乎死掉。雅文……之寻……随便谁,随便谁能把她救走……惶急的向后退着,纪千黛紧紧闭着眼睛。
“别哭,对眼睛不好。”那人伸手抹去她的泪。纪千黛颤抖着阻止他碰触自己。
“不要动,”一把将她扯回来,锁链叮当响起来,那人一皱眉,只是凌空做了一个抓住的手势,所有的锁链全部松开了纪千黛,汇集到了那人的手上,那人将锁链抛到墙角,打横抱起她,一闪身间,消失在了地牢中。
“乖,别乱动。”清凉的薄荷在眼皮上产生了作用,眼睛被刺激的微微颤抖,流下泪来,那人笑了笑,探头将泪滴吻去,“想不到你这样爱哭。”
“谁爱哭了?!”虽然担心自己的眼睛,纪千黛却不服气的吼回去,“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你是谁!早点放我回去!我警告你!”
“噗……”那人竟然笑了起来,纪千黛生气的睁开眼睛,怒视着笑的正欢的那人,丝毫没注意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可以重新看到东西,虽然视线尚且模糊,但那人绝美的容颜一映入眼帘,还是不由得有些失神。
大海般深邃的双眼弯弯的注视着纪千黛,“是你自己要到我这里来的,怎么会是我放你回去?”
“呃……”确实是自己闯进了那人的所在,眼下纪千黛真想扇自己一巴掌,好奇心害死猫,怎么就不知道听雅文的话?!“那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可以走了吧?”
那人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深沉,“不可以,我说不可以,你就决不能离开。”
无语望苍天。
“你总可以告诉我你名字吧?”
“……”那人又笑了起来,蓝色妖姬妖艳的枝理分明,“我叫南镜渊。”
尚在研究那人的名字,南镜渊就突然阴下了脸,随手扯过一方面纱掩住容颜,门外有人恭敬的声音响起,“宫主,赫公子到了。”
赫?之寻么?纪千黛开始期待,随即又苦了小脸,若是知道她是因为躲自己才被弄到这里来,之寻会不会气的背过气去?
“让他进来。”南镜渊语气听不出任何波澜。
门开,白衣公子几乎脚不沾地的飘了进来,向一边的南镜渊点头示意,径直走向了呆靠在床上的纪千黛。
“小黛,感觉好些了么?”与之前同样阴柔的面容,如今却多了些刚毅,那纤细的手指,有力的握住自己的手,纪千黛睁大眼睛,不顾酸痛,“赫……赫之晨?!”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南宫主,人我可以带走了吧?”没有正面回应纪千黛,之晨握着她的手,转头询问南镜渊。
“晨公子,我们当时商定的可是没有你可以随便将人带走这一条吧?”绝美的容颜隐藏在面纱后,看不出表情。
赫之晨的手蓦的加大了力道,眼神一扫之前的柔弱,凌厉的凝视着南镜渊,“怎么,宫主想要反悔?”
“是不是反悔还说不清,不过人现在在我这里,你是在离镜宫,晨公子,我想,还是不要争吵起来,你看如何?”虽然听不出语气的波动,纪千黛却清清楚楚的感到,那人在危险至极的笑。
“你……”
“送客。”话不多说,南镜渊身后冲出六名黑袍侍者,为首的一人恭敬的对之晨道,“晨公子,请这边请。”
之晨的脸苍白的让人心疼,纪千黛生怕他一气之下再吐血,连忙握住他的手,“我没事。”
之晨扭头看着她,“小黛,你安心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南宫主与我有约定,定不会为难你,况且……”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南镜渊一眼,那人没有反应。
“小黛,七弟能做到的,我也可以,等回到水澜之后,我就像父皇求亲,然后你就再不会受到这样的伤害。”他纤长的食指轻轻按上她微显红肿的双眼,“所以,等着我。”
“等等,你……我到底对你们有什么作用?”纪千黛艰难的启唇,缓缓问道。她早就想问了,先是被封为公主,然后是接踵而来的绑架,到底怎么一回事?
之晨面色复杂的看着她,“小黛,你知道你是谁么?”
“我?纪千黛啊。”不解。
“错,听我说,慕容家族是江湖第一世家,百年之前由于不知名的原因满门失踪,此事涉及到隐秘事件,有人说,慕容家族是被灭族,但是灭族不可能如此彻底,总会有人剩下来,于是,二十年前有高人言,天下四分,水澜清渊,明焱轩辕,有女降世,臂现凰鸟,名为慕容云黛,慕容家族百年后重出江湖,天下兴亡系于此女之身,得之者得天下。”之晨面容严肃,“所以,所有人都想要得到你,但是我要保护你,我一定要保护你。”
“你……你胡说!”纪千黛扯回手臂,“我才不是什么见鬼的慕容云黛!”
一把拉开她的袖子,那只展翅欲飞的凤鸟刹那间出现在了众人视线内,“看到了么!这就是你身份的标志!只有在我身边,你才可以永远安定!”
纪千黛怔怔的望着自己手臂上的祥凤,之晨,不是我不想相信你,只是,要怎么相信?你又为什么一定不会成为那些觊觎这身份的人之一?
重重的握了握她的手,之晨站起身,“南宫主,请遵守你的诺言,我会在影都等着你。”
最后转头看了纪千黛一眼,那双深潭般的双眸中,隐隐流动着深沉的欲望,仿佛要将纪千黛溺于其中,让她登时喘不过气来。
南镜渊示意手下将他引出离镜宫。
注视着之晨走出门,南镜渊伸手取下面纱,那张绝世的面容上,果然隐隐挂着笑意,纪千黛瞥他一眼,转过脸去不说话。
“怎么了?”那人坐在她身边,温声问道。
“你知道我是谁么?”
“慕容云黛。”
“你胡说,我叫纪千黛!”纪千黛吼道。
“好,你叫纪千黛。”南镜渊笑容温和,眼中满含宠溺。
“我是认真的!如果说我不是什么该死的慕容云黛,你相信么?!”纪千黛急切的注视着他,试图从那湛蓝的眼眸中看出什么信息。
“你说不是就不是。”妖娆的一笑。
“我真的不是!我只是……”
“我相信你。”短短的四个字铿锵有力,纪千黛混乱的心在听到这四个字的同时,慢慢安定了下来。
“还有,你和之晨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要来带我走?”纪千黛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么多的巧合?未免过于难解释了。
“不要问了,多休息。”淡淡的回答完她,南镜渊起身,“这段时间你就在离镜宫中休养。”
“告诉我!南镜渊!”
“……”
“镜渊~~”
“……”
“渊~~告诉人家~~”呕……纪千黛自己都快受不了了。
“现在不是告诉你的时候,总有一天我会说。”温和的笑了笑,镜渊替她掩上被子。
“那到底是什么时候?”不依不饶。
“……”沉默了一会儿,镜渊注视着那双灵动的双眸,“你离开这里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