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杨缺缺自己在宾馆,她这个境遇格外尴尬,算不上什么一线,却也小有名气,这两年的生活不好不坏,只是那些难熬的日子再也不愿想起罢了。很晚的时候怎么也睡不着,给障障打视频电话,这个点也就能骚扰她了,半夜不睡白天不起,这姑娘的作息乱的很,总赶在晚上写稿,说什么有灵感,说白了就是白天懒。
电话通的那一瞬间格外亲切,这两年俩人联系依旧频繁,毕竟一个是编剧一个是影视小红人,想不见面都难,她从跑龙套开始,障障就边上班边写作终于熬出时日。
“喂,在干嘛?”
“赶稿。”
“切,把你厉害的”
“你干啥?”
“明天有见面会,敷面膜呢。”
“哎呦,把你牛的”
“哈哈哈哈哈哈……”
“什么时候回来?”
“估计后天,但是,今天见大姐了,艾玛!自从结婚后,大姐可甜蜜了,小女人啊,还是爱叨叨,什么饭啊,什么宝宝啊~”
“行了,你就可劲酸吧,你当人都跟你一样,嫁不出去啊。”
“你不也是!”
“我又不着急,哪像你!”
“障障,你够了!”
“再见。”
“障障,我想你。”
“行了,别恶心了。”
“恶心他妈说恶心死了!”
“我是你妈啊!?”
“哈哈哈哈哈哈……”
障障在北京给她留了一张床,她每次去北京都住在那里,毕竟是首都,她时常要去。龙套那几年,她时常蹲在街边,障障下班总会接她回家,慢慢她们总算有个家了。那些困苦的日子,总算一起熬过。早上缺缺还在睡梦中,造型师和服装师就早早赶来,无奈被折腾醒,这样的日子她早已习惯。给大姐通过电话,约好下午跟她们一家吃饭,除了婚礼,这是她第二次见亲姐夫。
她们一行人到的时候,人潮涌动,学生们还是最好的追星群体,热情疯狂,让她感受到强烈的归属感。她曾经那么渴望的舞台终于变成习惯,可是她的心却再也不似从前那般纯净。主持人很不敬业地说了两句,就推她上台,看着年轻的小姑娘,她忽然恍惚,当年的她也是这样,接各种活动,没有经验,也不成熟,但当时还有障障陪着。
障障总是吊儿郎当,时日久了,她似乎更喜欢幕后,只有她固执的坚持着台前的风光,她总想,这条路,这个梦,流着血也要走下去,这就是她想要的,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疲惫。缺缺很快恢复了神态,她笑着说着,格外热情和活泼,25的年纪却像个18岁的小姑娘蹦蹦跳跳,现在的她专业多了。只是灯红酒绿的纸醉金迷,让她的心早就埋在过去了。
后台休息的时候缺缺接了一个陌生的电话,那之后,她的脸上再也没有笑容,冷若冰霜。主持的小姑娘看缺缺脸色不好,正在纠结台词,缺缺却在台上丝毫没表现出半点不悦。成熟就是不动声色,缺缺终于学会,只是她心里更加苦涩。障障总跟她说,当你把以前学不会的终于铭记了,那你的心就也不再是当初的样子了。她终于领悟,这么多年,以为放下了,其实还是个死结。
下午和大姐一家去吃饭,大姐终是不负众望,在交往没几个月后就匆匆步入婚姻殿堂,吴酸菜的预言终于实现,只是婚礼上,寝室还是没有聚齐。缺缺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障障跟她说,因为你生活在另一个圈子,所以追求和想法都会改变,然而这样的改变,之前伴随着烦恼和焦虑,后来习惯,但现在躁动的心逐渐变得不安。
周大牙一家格外恩爱,作为人民教师,周大牙似乎更加耐心,说话总是中英文掺杂,一口流利的英文让她霎时间震惊,这还是当时那个连校考都过不了的英语学渣吗?大姐夫默默陪在身边,不论周大牙说什么,他的眼睛总是亮晶晶的带着微笑,缺缺瞬间放心,当年那个白胖子现在真的很幸福,当年自卑的周大牙如今是个温柔的慈妈妈。
饭后合影,缺缺本来站在中间,但是大姐夫却默默走在周大牙身边,轻轻揽上她的肩,她被这一幕晃了眼,一时慌神,照片出来,缺缺嘴角带着笑眼睛却是出奇的羡慕。这让她想起那段日子。初见岳软洋的时候,她和一群朋友去了他的酒吧,那时,她并不识得此人,原来她们是一个高中,岳软洋是师兄,还很有名,只是彼时,她们并不认识。
那晚心情不好,一群朋友胡闹,她没放在心上,岳软洋就那样走来,送了她们一瓶好酒,她早不记得是什么酒,也不记得初次见面的印象,她只是想喝点麻醉自己。那一年,大四刚实习,她被生活琐事逼得不知所措,当时并没有记得岳软洋的样子,后来是怎么加了微信她都迷迷糊糊。只是某天,被他一个很绅士的请迷惑了心智,一瞬间竟觉得这个男人就是她喜欢的。
后来,她越陷越深,在他开车送她回来的时候她甚至不想下车,觉得这一路太快,想说的话还没有说完。情人节他等在她家楼下,她换了几百件衣服终于出门见他,那么美的时候她还是觉得自卑。岳软洋有一家自己的酒吧,很后来她把这间酒吧砸的稀巴烂,明知道不对的场合,不好的时间,却偏偏遇见喜欢的人是一场劫数,障障明明说过的,可她还是义无反顾,所以万劫不复。
想到这里,缺缺有些头痛,早上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竟是岳软洋的朋友,是他们镇上的播音员。当时为了岳软洋,她心心念念想去广电局,只为配得上他,呵,现在他竟有求于她,想来多么可笑。缺缺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周大牙看着照片发呆,无论以前还是现在,但凡合照,总觉得自己不好看,但被站在身边的丈夫的手所感动,揽着她的肩那样自然。
她想起吴酸菜的话,你家宝宝不论男女我都提前预订了,这娃娃亲是板上钉钉,她想或许也是时候了,毕竟她比其他人要大上一岁,王莲花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这事也得提上日程了。大姐夫看这情形,似乎得自个出面打破僵局了,自家老婆看着照片不知道想些什么,嘴角还带着诡异的笑,八妹子神情哀伤不知道在干什么,偏又看不透。
他原名金鑫,和周大牙是高中同学,知根知底,门当户对,认识很久,觉得这姑娘可靠稳妥,是个贤妻,从恋爱到结婚一路相处,两人不温不火,然后谈婚论嫁,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他从未看过这样的妻子,会缠着妹妹要明星的签名,还会时不时飙出几句脏话,一时有点诧异,她的妻子似乎还有很多他所不知道的样子,纵然他们认识已有十余年。
晚上缺缺要赶飞机,着急回去,金鑫和周大牙将她提前送到机场,刚下车,吴酸菜却打来视频电话,死活要见现在的神仙姐姐,她倒要看看这丫头到底是什么鬼样!机场一角充斥着吵闹声,吴酸菜还是老样子,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挺着个大肚子也不安分,各种角度找姿势,倒是家里布置的格外温馨,这么多年,还是一颗少女心。
隔着电话,两端的每个人似乎都格外亲切,虽然天南海北总是见不到,但是万水千山也还是会联系,时不时就这样通个电话,看看对方过的怎么样。缺缺目送周大牙和大姐夫离去,终于经过那么多年两人走到一起,可能到现在金鑫都不知道,周大牙暗恋她那么多年,却始终没勇气说,他可能始终不知道这么快结婚不是因为合适而是因为爱。
飞机晚点,起飞的时候已是晚上,缺缺戴了眼罩,想要眯一会,梦里却不安生,她哭着说不要走,那人头也不回,她站在河边却没有勇气跳下去,只是都结束了,结束了。她仍旧闭着眼没有睁开,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她没有理会,拨通上午的陌生电话,冷清的说道,我日程已满,没有时间,回不去,没等对方说话就挂断。
然后她拨通经纪人的电话,说身体不舒服,明天的日程取消吧。最后她给障障发短信说,我好累,今天晚上回家,太想你,请我吃火锅吧,记得接机。很久之后,障障回她信息:我刚睡醒,一会去接你,彤德莱已预订。她安心关了机。即使再累,有一个人懂就好,陪在身边的永远是最温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