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给自己煮了碗鸡蛋面,放了几颗青菜,当作晚餐。边吃边坐在电脑前搜索各种教案,希望能获得一些灵感。尽管心里明白,教研不过是走个过场。可是,只要我表现得不那么好,背后都会有嚼舌头根子的人,说我是关系户,走了后门才能进一中的。我虽然不在乎这些,但是却不能让小马哥陪我一起忍受这些目光。何况,作为老师,给学生上好每一节课是义务。于情于理,我都必须认真准备。
刚刚吃完面,收拾碗筷时,接到了妈妈的电话。这才想起来,每周三是和父母约好的电话时间。
“依依,最近工作又很忙吗?”老妈亲切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
“没有啦。你和我老爸最近身体还好吧?天气开始转暖了,你和我爸有时间可以出去走走。”
“你爸每天不是电脑就是电视,要他挪出家门半步,他都是不愿意的。你回来自己跟他说,他听你的。”我妈抱怨道。
“你又在女儿面前告我的状。谁说我不出门,今天的盐还是我下楼买的呢!”老爸听到妈妈抱怨,立马辩解。
“你那也叫出门,下三层楼就有菜市场,就走几步路,你也好意思说。”妈妈听到后愤愤不平。
“看来你们俩在家过得不错。”我很喜欢听我爸妈聊天,尤其是像这样的斗嘴,觉得特别有生活气息。“你跟老爸说,每天吃完饭还是出门散散步,锻炼一下身体。我周末回来看你们。”
“你周末什么时候到家,回来吃饭吧。”妈妈一听我要回家,话里都洋溢着喜悦。
“星期天吧,周六要去参加一个大学同学孩子的满月酒。”
“依依,你赶紧找个男朋友吧。你看你大学同学孩子都有了,你还一个人单着。”
“妈,我知道。我一定努力今年给你带个准女婿回来!”怕妈妈在这个话题上纠缠,我立马发誓保证。
“你就会打发我们。算了,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拿主意吧。遇到好的要学会争取知道吗。现在女追男也不丢人,嫁个好人才是实在的。”
“知道了,妈,你女儿我还是很主动的。这不是还没遇上合适的么。”硬的不行,只能撒娇。“我周日下午回来,让老爸给我做好吃的。”
“好的,那你自己也注意点,别忙太晚。按时吃饭,早点睡觉,听见没。”妈妈不住地唠叨着。
“我保证好好照顾自己。”老妈的叮嘱让我感到真的很温暖。在国外的五年,最怀念的还是父母的唠叨。虽然我早就习惯了住校或者独自生活,还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漂泊了五年,但是在爸妈心里,我永远是那个需要他们为我遮风挡雨,照顾衣食起居的小姑娘。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无时不刻地牵挂着我,心里就有一股暖流,再大的坎也不怕,因为总有他们愿意在我失意的时候,为我撑起一片天地,让我慢慢疗伤。
接完电话后,心情大好,做事的效率也提高了许多。大致敲定了教学内容后,我拟定了一个大纲。选好了漂亮的模板,将知识点梳理完毕时,才晚上八点。脑子里有了一个清晰的思路,后面只是填补例子和练习的事。我决定今天就弄到这儿,然后放松一下。说实话,和他意外的见面还是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心里压力。中午的那顿饭更是掏空了我全部的心力。现在松懈下来,觉得身体和心理都好累。
我起身去泡杯牛奶,想选部轻松的电影来消磨晚上的时光。手机响起,是短信,一个我早已能倒背如流的号码发来的。
“然然,这是我的号码,你存一下吧。”
我没想到,这么多年之后,他还保留着这个号码。
念大学时,第一次存他的电话,我就记住了这个号码。13400000000,特别好的一串数字。当时我还在感叹,这个号码应该可以卖很多钱的吧。以为他去B市五年,这个号码会废弃不用,或者易主了的,没想到竟还在。
我还是把号码存了,在填写姓名时,犹豫了许久,写了全名“许阡陌”。“阡陌”的时代早就过去了。如今,我和他只是老同学的关系,我暗暗告诫自己。
“收到了。周六还得麻烦你了。你可以在田园小区门口等我,中午十一点不迟吧?”我发了条短信,和他约时间地点。
“好的”简单的两个字很快就回复了过来。他的短信还是那么简洁,一如五年前。永远“恩”,“好”,“快点”,从不浪费任何口水,连标点都不愿意多打。
事实上,和他在一起时,也是我的话比较多。但是真正我遇到难题时,他又会很耐心的给我出主意,想解决方法。我特别喜欢他替我出主意,也许并不在乎办法的可行性,只是单纯的喜欢关心我的那个他,觉得其实他也应该是喜欢我的。不过,不得不承认,他给我出的主意也都不错。
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那么多的陈年往事。摇了摇头,把那杯已经变得温温的牛奶喝了,决心把许阡陌踢出我的脑袋。
没有看电影,反倒是把最近一期的《我是歌手》翻了出来,标题赫然写着“黄绮珊含泪首唱前夫旧作”。一曲《剪爱》的确唱得人潸然泪下。本就是一首悲伤的情歌,又载了那么浓那么厚的感情。黄绮珊在台上几近痛哭,让人看了都觉得心疼。离婚十多年了,黄绮珊还是放不下那段感情,以至于到现在,这几乎依然是个不能触碰的禁区。
躺在床上,脑海里印出了许阡陌今天的模样。我叹息,原来我始终在怀念,怀念当初的那个你。
周四周五有两个班都是连堂化学课,上得我实在有些筋疲力尽。现在的学生实在是精力旺盛而且古灵精怪。我当时读书时都是老师说啥就是啥,哪里会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问题,可现在完全不一样。我今天给他们讲钠、镁、铝三个元素的性质,结果下面的同学就都开始笑。我还没反应过来,台下的学生居然有吹口哨的,然后大声喊“那美女,看美女”。害得我花了好久的时间才把课堂拉回到正常的氛围中。
不过不得不说,我真的很享受现在的生活状态。每天和一群青春洋溢的孩子们打交道,心态都年轻了许多。尽管在其他人看来,我的生活里还缺少一个另一半,可是我已经很感谢上苍,对我是如此厚爱:让我有健康的身体,比较顺利的人生,还能让我从事一份自己心仪的工作。至于爱人,只能说随缘。
周五晚上,接到了许阡陌的电话。看到手机频幕上闪烁的名字,我变得不知所措。以前每次他给我打电话,我也会像这样紧张,但那是兴奋的。如今的紧张,带着慌乱。
按下接听键的瞬间,我也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然然,睡了吗?”他干净的嗓音染上了一丝沙哑,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还没。你……”
“感冒了,鼻子堵了。”仿佛知道我想问什么似得,他接得飞快。
“哦,那你记得吃药。”
“然然。”
“找我有什么事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而已。”他忍不住咳了两声。电话这端的我开始微微担心,他是不是又只穿了单薄的衣裳,得了重感冒也不愿意吃药。
“你是在吃药,还是准备去医院挂水?最近早晚温差比较大,你还是多穿点衣服吧。”我努力稳住自己的声音,假装不在意地说道。
“嗯,我知道,然然。”他顿了一下,“早点休息吧,明天早上等你。”
“那好吧。你也早点休息。晚安,好……”最后一个字被我硬生生地吞进了肚子。这是我从前晚上短信或电话标志性的结束语“晚安好梦”,现在再说出来,总觉得有些不太合适。
挂了电话后,我躺在床上,想起了我和许阡陌的开始。
传言大一的时候高戈喜欢过我,也就是孙美美的老公,明天我要参加的满月酒的孩子他爸。虽然我有察觉他对我别样的热情,但这种事情,别人又没明说,你怎么也不好点破。当年把这件事捅到我这来的是另外一个男生,那个我第一个喜欢上的人——许阡陌。
不知道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态来向我披露这条消息的。状似不经意地提起高戈昨晚和他发短信提及了我,然后还问他对我是什么感觉。
那时候,我们仨关系都还不错,上课常常坐在一起。比起他们两个高中搞竞赛的,我的专业课底子显得很单薄。于是他们偶尔也会帮我补一下专业课。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种状况被打破了。尽管平日我们仍然一起上课、聊天、开玩笑,但回到寝室后,许阡陌和我会互发一下短信,每晚八点会约出来一起散散步之类的。当然这一切都没有跟高戈说起过。
我抬头看了看许阡陌,努力维持着一贯的微笑,语气平静地问道“然后呢?”
许阡陌盯着我,用玩笑的语气说:“我回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喜欢陈依然。”顿了一顿,他凑近了一些“你猜他怎么回答的?”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侧了侧头,闷闷地说:“我哪里知道。”
“他说对啊。”许阡陌意味深长地瞥了我一眼,“你感觉不出来吗?”
被他这么一挑明,我反而坦然了,“大概吧。”
“你对他什么感觉?”他锲而不舍地问道。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朋友啊。你知道的,我喜欢的不是他。”
这次他反而没有追问下去,而是换了个话题,问我要去哪个食堂吃饭。
我不擅长咄咄逼人,没有点明他刻意的转换话题。就算是私下和他有了比较多的接触,我还是看不明白他的想法。
在这个纯理科的学院里,男生的数量很多,但质量却并不高。像许阡陌这种干净帅气的男生,从刚进学校就成为了合唱团里女生八卦的对象。知道我和他一个班后,许多人甚至拉着我问他究竟是弯的还是直的这类问题。而我回答我怎么知道的时候,那群色女竟唆使我去亲身实践一下,还说这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好事怎么就没落到她们身上。
我是喜欢他的。只是这份心情一直被我很小心的藏着,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向日记本倾吐过那么一丝丝的喜悦,和许多许多的惴惴不安。那种感觉,应该就是暗恋吧。
心不在焉地吃完晚饭,我们各自回寝室。纠结着和他的那段对话,让我做任何事都没了心情。最终还是拿出了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按了发送键。不希望傻傻地等着回应,我打开了电脑。只是还没启动,短信便来了。只有寥寥几个字,“我也有点喜欢你”,却瞬间让我觉得自己升上了天堂。不一会,又是一条短信:“下楼到操场,5分钟。”我抓了手机,换了双球鞋便冲出了寝室。
是的,我们的开始就是这么简单。不过,严格意义上说来,还是我先追的他。所以整段关系中,一直都是我不断地调整、适应,跟着他的节奏,妥协与迁就。直到后来,我厌倦了各种猜测、疏离、还有我毫无止尽的退让,彻底的失望导致最后的分手。可是分手之后我们并没有翻脸,而是继续当朋友。
所有人都说,分手之后还做朋友是高难度、高危险系数的行为。但我们完成了这项高难度的动作,而且令周围的人都惊叹。可是这是在外人看来。至于我的心底,不是愿意做朋友,而是离了朋友这个位置,我无法继续站在他身边,珍惜和他生活相关的点点滴滴。虽然失望,但其实我还喜欢他。这种喜欢,蔓延了我整个大学阶段。直到后来出国,才强迫自己学会淡忘。